三日過去,三天來雲天河平日引導著猴群修練,晚上又參加了猴群的盛宴,不知是巨猿的意思還是猴群待客之道,這三天聚會猴群對他視若上賓,雲天河發現,猴群身上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這些傷口都是近日出現的,想到盛宴,他猜測是猴群刻意出去獵捕的結果。
小猴都已經會說人語了,上一世猿猴年幼亦會人語,如今卻只能吱吱的怪叫,後來雲天河才從猴群中知曉,一窩小猴本來是活在九凶之地深處,那處太過殘酷,巨猿只好遷徙,過程難免遭到攻擊,正是當時的撕殺,巨猿的聲帶毀損,故不能再開口說話,不過本能的語言倒是還在。時至今日就是雲天河也無法幫其修復,更何況他不覺得這對巨猿有何損失,畢竟他失去的是第二語言,依然能與猴群交流。
至於傷害猴群者,那是這片土地的鐵則,別說雲天河如經無力相助,就是有能力他也不會多管,庇護而生的是弱者,既然身為一族之長,巨猿想將猴群帶領到什麼地方,只能他自己。而雲天河也相信有功法在身,假以時日,巨猿必當重回深處。
※※※※※
青草之上,一抹儷影如含苞待放的鮮花,獨坐在當下。海棠這般坐在那處小丘而不是紅亭之內。
雲天河雙腳落地,一陣微風吹拂而過,吹起她那身的紅裳,清風拂過她小巧的臉蛋。
這是他的世界,隨著他的一念一動世界都會有所改變,若雲天河想他甚至可以直接扼殺對方,不過他不會,他創造出來的風,告訴海棠他到了。
「都忙完了嗎?」海棠問,並未回眸,伸手輕拍一旁的草地。
「恩,大致上都好了。」坐定,他從這個角度凝視著海棠,輪廓勾勒出對方另一種獨特的美。
「你就......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海棠說。
「我......」他沉了沉聲,才道:「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我不知道你動用力量會撕裂靈魂,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你動用的,更不該和你嘔氣。」他的神情無比認真。
「知道就好。」海棠終於側過臉來看向他,此刻的她讓雲天河感到無比的認真,她道:「這件事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氣的是你不該向那些人低頭,這讓我非常看不起你!你怕死嗎?」
「不怕。」
「那你為什麼那麼做!你最好認真回答我,這關乎我原不原諒你!」
海棠嚴肅道,她沉著臉看著對方,想從雲天河的眼裡看出端詳,偏偏此刻雲天河卻必上了眼睛:「我不能讓你死,因為你那時出手救我。」
「我那樣做是為了我自己!你若是死了,我也會跟著完蛋!所以我不得不出手!」
「是嗎?」雲天河回問。
「費、費話!我已經說過你別拿誘拐少女那套用在本公主身上!少自作多情了!」海棠扁了扁嘴:「要我原諒你可以!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你說我聽。」雲天河凝望著蒼空,仰頭彷彿享受這一刻的安寧:「別說一件,就是上千件我也願意,同時是任何要求。」
「少來,我現在也沒想到要你做什麼,總之你做好心理準備,我要求的絕對比你對那個女的要求的更難。」海棠不平道,隨後開口:「現在過來!」
「什麼?」
「叫你過來沒聽到?」乾脆不等雲天河反映挪動身子整個人貼在雲天河身側,臉龐直接貼在雲天河胸口:「現在我問你的每句話,你都給我老實回答!如果你敢再騙我,你就死定了!聽到沒有!」
「......」望著懷中這個傲嬌的小蘿莉,雲天河忽然不知如何招架,不過他還是提醒道:「你知道我們目前是靈體,根本不會有心跳的。」
「閉嘴!」海棠忽然一口咬在雲天河胸口,雖然未撕裂,卻疼的雲天河倒抽涼氣,見他吃痛萬分的樣子,海棠才鬆口繼續道:「你為什麼刻意那樣對別雪宮的女的?別告訴我那些我知道的,你明明已經達到目的,可是你還是有意無意的激怒她,除非你喜歡她,不然我想不出來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我......大概是覺得她是個故人吧!」
「什麼故人?值得你這樣去試探?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真的讓她失去理智......」後面的話海棠忽然止住了口,她覺得這些雲天河一定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不分輕重的人,就如一個月前雲天河看似玩命其實一直都在自己即將崩潰前離開,就是在那處絕地也是,他不是沒有把握,不然他不會貿然出手。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清楚激怒對方的風險?唯一可能的是那個答案遠比他的生命重要?
「天河,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替對方解毒的方法是什麼?」
「不能,」雲天河搖了搖頭:「我答應過故人,不會展現在其他人面前,而且不准對女子施展,如經我已經破了先例,斷不能將另外一個承諾也破去。」
記憶彷彿回到遙遠的時空。
「天河!你說你那邪術這麼厲害,有沒有辦法算到我下一秒想什麼?」
「都說了不是邪術!這是一種天算!別說下一秒想什麼,就是你十分鐘後想什麼我都可以算到!」雲天河道,一把將對方抱在懷裡,另一手托出推演術。
渾黑的圓球幻化出兩到交結的身軀,陣陣的浪聲傳來,迫使雲天河臉龐一黑,急著想要將推演術撤除,懷中的女子卻把抓著他的手腕,阻止他散去,表情無比的認真。
「若、若雪你這事......」
「嘻嘻~還真能算出來,你這個果然是邪術!」
天演術又變化起來,出現一處人間仙境,仙境中一間矮房,他與姜若雪並肩而坐,在雲天河懷裡還有個孩子,樣貌如他們兩人的綜合體。
「爹爹~」
畫面中孩子親暱的叫著。
偏偏此刻畫面又變了,畫面中的雲天河忽然大手一張,將天演術放到諸天萬界,登時眾多女子腦海都浮現出同樣一個畫面,那便是與雲天河攜手終老。
「哼!還說不是邪術,分明就是邪術!要是你敢拿這個去禍害女子,你看我怎麼對付你。」姜若雪嬌嗔道。
「我、我這......這是你想的,又不是我做的!這明明就是個神術,你怎麼偏要想的這麼邪惡?」
「誰讓你是魔王!總之你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用這份力量,特別是用在女孩子身上!聽到沒。」
「我......」雲天河張口無言,他一世魔王卻不得不對這樣一個女子低頭,不由舉掌對天:「我雲天河發誓,生生世世都不會將這天演.......」
「好了,我相信你,別發什麼毒誓了,我只說不到萬不得已不准用,這只是我擔心的一件,我最怕的是你每每推算都要那般撕心裂肺......那才是若雪不肯的。」
「喂!喂!喂!你聽到沒有?」
海棠的聲音在雲天河耳邊響起,將他從回憶拉回了現實。
查覺到雲天河回神過來,海棠氣鼓鼓的脹起臉頰:「好端端的發什麼呆?問你好幾遍了都不回我!又想到什麼野女人了?」
「痾......我......你問我什麼?」
「想轉移話題?」海棠哼了一聲:「我問你,你承諾的對象和你刻意激怒水無月是不是同樣一個人!」
「痾......妳怎麼知道?」這下倒讓雲天河吃驚。
「你真以為你騙得過我啊!」海棠繼續道:「你的故人是不是絕代女皇?」
「嘶......」雲天河當真是差點跳起來,女人的直覺當真不能低看,無奈之下他只能點頭承認。
雲天河給出的答案,即使海棠早就猜到了,卻也是萬般震撼,她又道:「那……那個水無月是不是絕代女皇?」
這一刻雲天河惆悵了,他道:「我不清楚,她和她可以說完全不像,不論是容貌氣息甚至是舉止都不一樣,偏偏給我一股熟悉的感覺......」
「那很正常,輪迴轉世許多東西都不盡相同,有時跟著直覺走就是了。」
「是啊,輪迴一說即使像我們真正輪迴再世也搞不清楚,甚至連我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由魔入凡。」
雲天河這般自嘲,卻讓海棠感到訝異,當她認知到雲天河上一世是魔的時候,她便覺得不可思議了,不過那時時間緊急,二來是他認為雲天河不會告訴她,如今看來就連雲天河自己也不清楚。
「其實,我早在你想毀掉絕代女皇的石碑時我就猜到你是誰了!」海棠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你,誰叫你和對方實在差距太遠了。」
「差距?是啊,我與她真的是離了十萬八千里!」
「你知道就好,畢竟人家是魔王,你呢?只是小小的魔族。」
雲天河登時摸不著頭緒,心思【我才是魔王吧?所以你到底把我想成誰了?】,其實雲天河的身份若是讓海棠知道也沒關係,只是他覺得那是過去的身份,一個人會崇拜一個人那便是因為對方的力量,否則素未謀面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去崇拜另一個人呢?而如今他雖然魔王再世,實力卻只是這樣,與其讓海棠知道,還不如讓那個雲天河永遠存在迷霧之中。
「你啊,就是個失敗者!不過敗給傾世魔王也算是合情合理了,我想也只有絕代女皇能配得傾世是魔王,不過你真的不應該用那種媚術去迷惑絕代女皇,要是你讓你的魔王知道,你不死才怪!也好險女皇沒為難你,只要求你不准用在女生身上......」
海棠自顧自的數落雲天河,完全沒有發現對方正在強忍著笑意,當然話到后斷雲天河卻是笑不出來。他哪時用這種術法去對付若雪了?這東西還是若雪自己搞出來的,再者明明就是參透天機的神術怎麼兩個女的都把它說成邪術?此刻雲天河甚至想直接告訴海棠自己是魔王雲天河,不過他想到要解釋術法的衍生時終究還是開不了口。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你現在乖乖的,在我開口前你不准發出任何聲音。」
最終海棠說完這句話,直接整個身子埋進雲天河懷裡。
久久忽然從她口中傳來一聲甜膩的稱呼:「哥哥~」
「......」
「嘻嘻~哥哥~」又是一聲。
第一聲還不打緊,第二聲雲天河整個身子一顫,手不由自主的撫過海棠的髮首。
「我都說不准你......」
雲天河的動做讓海棠的夢境徹底消失了,當她抬頭滿滿的怒意準備責問雲天河時,卻發現對方一臉困惑,口中呢喃著:「小妹......?」
許久,雲天河才看向懷中的人兒。「你可不可以再喊一次?」
「哥......哥、哥?」若是過去,海棠絕對一口回絕,可是如今雲天河卻是一臉惆悵,他宇眉緊鎖似乎想回憶什麼。
「再......再甜一點?可以的話,加上天河兩個字。」
【你!你這分明是......無恥!】海棠氣結,迎合上雲天河的表情,本來僵硬的內心卻是一軟,看著對方滿面的愁容,她不由道:「天、天河......哥哥?」
又是一聲,這一次沒有遲疑,將對方當成那個抱著自己殺到昏天暗地天狼星:「天河哥哥~」
這一聲落下,雲天河渾身一顫,彷彿被抽空了靈魂,兩行清淚縱然涕下。
久久才回神過來,回以海棠一個笑容,這笑容無比的淒涼。
「你、你怎麼呢?」海棠道,她從沒看過對方這樣,應該說那種瞬間掏空心靈的惆悵與痛苦她曾經深深的體會過,可她不懂雲天河為什麼忽然間這般痛苦。
「我、我也不知道。」雲天河苦澀道:「彷彿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什麼,卻又想不起來。我好像......好像也有個妹妹,不過以經不在人世了。」
「你......你放心好了,真的有的話,今生一定會見面的。」海棠安慰道
「不,如果是真的......那麼她應該是魂斷了......我能感覺......感覺那是靈魂的碎片,已經是悠遠的時空了。」
海棠沉默了。魂斷表示灰飛煙滅,哪有來世?很顯然的這段記憶應該不存在雲天河的腦海,是剛剛自己那聲無心的叫喊,將雲天河隱藏的最深的的記憶翻起,所謂的靈魂碎片是指靈魂破滅后從四面八方聚集的靈氣,重整出新的一道靈魂,也就是段碎裂的記憶,並不是靈魂本身的而是成魂之前的殘存記憶。
這樣一來,雲天河這個妹妹其實並不存在,或者說不在新生的記憶中,那是在雲天河之前的靈魂所承載的記憶,當那個靈魂因為意外破滅,或者靈魂枯竭時,回歸魂片,重新組合后成了雲天河的靈魂,此時已經是新的靈魂了,那這些記憶理應消失,不應該讓雲天河想起,甚至可以這麼痛苦才對,不對......
「你說靈魂碎片!可是她叫你、叫你天河哥哥?」
「嗯......」雲天河也理解海棠的驚訝:「她確實這樣叫我,我總覺得我的命運被繫在一條詭異的線上,甚至就連名子都有其意義......」
「你還有記起什麼嗎?」
對於海棠的疑問雲天河搖了搖頭,除了片斷的記憶,他幾乎什麼都沒想起,甚至不懂自己與這個妹妹是什麼關係。
海棠拍了拍雲天河的臉頰,若蝴蝶一般跳了起來:「想不起來的東西就不要去想,若真的像你說的,終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問你!你是不是沒有學任何人族功法?」
看著海棠一臉愉悅,雲天河自然知道,這是刻意想沖淡他的傷感,而他縱使不是魔王,也是堂堂男兒,豈能這般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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