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六十七、《就算在遙遠的未來》計時吧

在進行特訓之前，我需要先測試一下目前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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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綠色運動背心，我站在起跑線上，戴著耳筒聽歌，像個專業跑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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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被吳延弟收走耳筒，才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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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有沒有偷懶。」劉文青站在十米線，拿著手機準備拍片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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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愛河在六十米的位置，準備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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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遙拿著秒錶，正在終點線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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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劉文青的指示，「On your ma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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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蹲下來，雙手按起跑線，心裡有偷跑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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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 set。」劉文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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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跑進十二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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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臂大腿小腿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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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的一聲與我出去的身姿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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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俯衝，再慢慢挺胸，頭一直不向上抬，腹部一直用力，手臂瘋狂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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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加速期，進入守速期，持續忍耐直至腦袋幾乎空白地進行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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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線後，我胸膛不停脹氣又收縮，喘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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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跑到黃遙那邊，看看成績，卻都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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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的成績是12.51秒，今次是——」黃遙說，展示秒錶，「12.1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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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跑進12秒內，但事實上已經很厲害了。」吳延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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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仁傑是11.3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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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虛脫地走著，仰起頭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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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可以在第一個星期減少1秒，在第二星期再減少0.36秒。」劉文青說，「很厲害，不愧是游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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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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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種進度訓練下去，進化得不夠快，會追不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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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拿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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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少山。」穿著淺黃色運動上衣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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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期間，仍然難以阻止負面的想法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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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再訓練一星期才能跑進12秒內，那麼最後一定追不上跑11.35秒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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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都要白費了嗎？繼續付出下去，每天每天每天痛苦地訓練……有意義嗎？我不如早點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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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情緒要變負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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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運動上不行，我應該在其他領域上表現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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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吸引周樂樺的注意，表現得不輸給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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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竟然有點怕……怕訓練下去會一直有進步，一直給予自己希望，以為自己最後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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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少山！」黃遙再叫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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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收起水樽，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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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成績，不是最準確的成績。」她拿出秒錶，是12.1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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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你晚了按停？」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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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解是，你經歷一連多日的訓練，包括昨晚的訓練後，身體還沒能恢復過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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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處於肌肉疲勞狀態，成績未如理想是正常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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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休息一天，讓全身肌肉休息一天，一定可以跑進12秒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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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自己的手臂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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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是在肌肉疲憊的狀態下跑，才不如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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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真的嗎？不會是安慰我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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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黃教練的話吧。」吳延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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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遙是不會錯的。」廖愛河認同，摸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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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認為她說得對。」劉文青說，「你在比賽前兩天好好休息，成績一定會比想像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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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點就是——。」黃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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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會晚按。」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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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聲剛落，大家都指責我居然敢質疑她按晚了，都是笑著指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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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怕了你們了。」我投降，「接下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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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先看看剛才拍的影片，檢討你的跑姿。」劉文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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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廖愛河都有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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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訓練吧。」吳延弟要陪我做一樣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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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看黃遙的指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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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如既往地準備了不少項目，分別對應不同的肌肉和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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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增加了很多利用跑道的項目，說難得來到運動場，如果只做平日的訓練，不覺得太浪費場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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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速度不夠快，可能跟不熟悉場地有關。」她又推測，「是經驗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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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這裡訓練到像是你第二個家一樣，你一定會表現得更好。」她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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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可以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魔鬼的話？」吳延弟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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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吳延弟一起，咬緊牙關地接受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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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知道？」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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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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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靠牆壁而坐，像中槍後的士兵，等待時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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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青主動坐下來，在我的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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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各種人在跑道上跑步，紅地白線上是不少人前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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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安慰嗎？」他問，「還在意秒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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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急救。」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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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對我做人工呼吸，我馬上精神起來保護自己，說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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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有沒有在意，我想送你一句最近在看書的時候，看到的話。」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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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優雅地生活8》？」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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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9。」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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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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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統計顯示，人有80%的努力都是沒有用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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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喜愛的事，或者突然想做的事，包括想追的女生，或者一些被迫做要的事，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期望、滿足社會的生存條件，會做出很多努力。」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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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人為了追女生而自學鋼琴、結他、自彈自唱。」他說，「結果失敗了，甚至被嫌棄。一輩子看到樂器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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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準備了很久的面試或考試，結果落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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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白費氣力、白費了心血。」他說，「沒有得到任何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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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點頭，承認這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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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他話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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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 80 / 20 定律，20% 的努力將會為人帶來80%的成果。」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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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只要付出那20%的努力就好？」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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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是會這樣想的，專注在那20%的事情上，付出20%的努力就足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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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書裡面說，付出100的時候，有用的是 20% 的努力，即是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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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只是付出 20的努力，乘以 20% 後，有用的努力只會是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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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優雅的做法是，不要管他，不要去計算，直接去做就好。反正最後都會有80%的回報。」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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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回報，未必是如自己所願的回報。」他說，「可能內容和形式都不同，但一定會有回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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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廖愛河拿著手機，坐在我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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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是20%努力的時候。」廖愛河說，亮起手機螢幕，「我們檢討一下你的跑姿，你就會進步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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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營養丸才是那20%的時候。」吳延弟邀功，站在一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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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是，」黃遙說，在等我回去，「那80%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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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一下，覺得有這班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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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消沉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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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就算在遙遠的未來》計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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