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獵人現在正在附身倒數 - #30

當我們回到Z+總部時，一進入辦公室，梳著三七分油頭的第2秘書立刻興奮的迎了上來，拿出一沓紙本資料。

說是興奮，也只呈現在動作上，臉上是毫無破綻的面無表情，肢體動作更是一絲不苟的端正。

「鄭獵人，這邊是符合您之前開出的條件Green Mori高級治癒系獵人的資料。」

第2秘書恭敬又強硬的將抱在手上的資料塞到我手上。

然而他似乎注意到什麼，表情肉眼可見的抽搐，眼神停在我的身上，時間久到我不禁低下頭確認自己的服儀是否有問題。

黑衣黑褲，常見的獵人裝扮，只是由於某人得到強制升級而已。

並且由於老闆有嚴重的外套焦慮，為了不刺激老闆的心情起伏導致自己的工作量遽增，我還被迫在大熱天中穿著夾克陪老闆跑行程，簡直勞動虐待。

「......請問怎麼了嗎？」

「啊沒有、沒事......只是想說外套看起來有點熱。」

――OK，很顯然，第2秘書是為了這間公司有第二個人在這個悶熱潮濕的夏天發瘋成為外套狂人而震驚。

「沒事，還能防曬......」我看他一眼，忍不住挑眉。

「知道了，沒其他事就回去工作。」

鄭宇成臉色冷靜的揮手讓第2秘書離開，而我汗流浹背地看著只穿了件白色薄襯衫、背後還有兩塊汗漬的背影。

他*的為什麼你這傢伙沒穿外套？為什麼！

想到外面38度的高溫，我腦子一熱，差點抓住第2秘書的衣領爆粗口。

當第2秘書離開後，鄭宇成一本正經的解釋起來。

「之前你說的Green Mori獵人我列了一些條件讓他們去找，你看看這些人選有沒有問題，之後交給我。」

我瞪著臉色毫無變化、情緒毫無起伏的鄭宇成，他表情認真的拿了最上面一本資料翻閱，絲毫沒有感受到我的視線。

……算了，可能是我誤會了他的外套焦慮。

畢竟他成天在又悶又熱的臺北盆地穿著長版風衣，還一直像個瘋子似的試圖給我增添外套裝備，我會誤會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我隨意應了聲，深呼吸後帶著成堆的資料回到我的新辦公桌，並且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把夾克脫了，開始在涼爽的冷氣房裡看起資料。

鄭宇成若有似無的瞄了一眼，隨後很快眼神就收回去，筆直的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頭也不抬的開始工作。

而我也開始認真看起剛被強塞過來的新工作。

過去出現在預知未來中的Green Mori的高階覺醒者濃縮成紙本資料、彙集成冊，裡面出現了許多我單方面熟悉的面孔。

由於主要的目的是削減Green Mori的人力資源，但最好同時也要能為Z+帶來好處，因此目標是在這群獐頭鼠目的呂文載共犯中挑出其中的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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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研究怪物與人類覺醒者基因繁殖，製造一堆畸形怪物。

許**，研究提升覺醒等級，導致多位低級覺醒者承受不住力量爆體死亡。

林**，研究製造天生覺醒人類嬰孩，導致多位孕母死亡。

趙**，呂文載的愛慕者，介紹人給各計畫負責人實驗。

洪**，處理失敗實驗品，實則對屍體有性衝動的變態......

……

*他*的，就沒點道德水準正常的人嗎？

看沒幾頁我差點把資料摔到桌上。

當然，第2秘書送過來的資料中沒有這些資訊，履歷上淨是乾淨整潔的高學歷知識分子，個個從已開發國家深造歸國，誰也看不出他們在公司內部的模樣。

然而經過快速的翻閱，幾乎每當認出是誰後就立刻放到旁邊，一沓犯罪者履歷在左手邊越疊越高。

很難想像，在台灣居然有這麼恐怖的犯罪可以在合法的情況下發生，還有人可以作為日常的工作。

翻到某頁，我的手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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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有甯，實驗體照護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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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人黑色長髮鬆散的束在腦後，臉色無精打采地看著鏡頭，嘴角勉強的向上勾起。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人應該是在某次穿越者試圖逃跑時，給予穿越者幫助的人。

結果逃跑失敗了不說......穿越者被抓回來後居然還跟呂文載大做特做，不知道是不是被虐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事後這名職員則被呂文載拔除照護負責人的職位，下放成培育超能力嬰孩、人怪混血嬰孩的孕母。

――僅一次喚醒的良心，換來一生的地獄。

我姑且先將他的履歷挑出來，畢竟在一群垃圾中，這已經可以算是天使了。

「啪唦、啪唦......」涼爽而安靜的辦公室只有紙張磨擦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奇怪的直覺令我抬起頭，恰巧與一雙目光灼灼的銀灰色眼睛直接對上。

鄭宇成手尷尬的摸著脖子，眼神反常的飄移，深怕我不知道現在他正因為偷看被抓包而窘迫。

「啊、呃......」

「......」

「......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本來懷疑只是湊巧，現在倒是落實了我的猜測。

我平淡的聳聳肩：「沒什麼。」

既然已經確定了今後要逐漸拉開距離的方向，我重新低下頭繼續翻閱履歷，在不製造強烈惡感的情況下減少互動。

當被迫24小時與某個人貼身相處，通常這樣的關係只有兩種走向，過從甚密或高度摩擦，對於想安靜消失的我來說，這兩者都不是好方向。

因此最好現在就這樣保持鄭宇成的不良印象、減少互動，以便隨時鄭宇成的注意力轉移到吳佳恩身上的時候可以快速抽身。

「啪唦、啪唦......」

我繼續專心的快速掃過履歷上一張張姓名與照片，去對應記憶中當事人的所作所為。

「喀拉。」

斜前方的位置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

隨著腳步聲接近，我在心裡嘆了口氣，抬頭看向走到旁邊的人。

「......有什麼事嗎？」

「沒有......」他欲言又止：「我來看看你工作進度。」

我閉緊嘴巴，以避免一不小心真心話噴出來。

說真的，你可以趕快報個演技班，讓我更容易相信嗎？

「左邊這邊是與呂文載狼狽為奸的，右邊這邊是可能還有救的，高階就這些人也沒什麼好選的了，低階獵人多挖一點吧。」

我指了指桌上那堆資料，當作沒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隨意交代後拿起下一份資料。

拜某人所賜，現在我的桌面有做不完的工作，之後還有下不完的地牢在等著我。

我的內心默默流下血汗的淚水

「嗯，低階獵人我已經請專人負責了。」鄭宇成不死心的繼續站在我隔壁：「......你真的沒事？」

「我怎麼了嗎？」

「呃、你......今天特別安靜。」他的脖子奇怪的發紅。

說實話，你這傢伙才奇怪，一直問我好不好，這是新型的套話方式？

我托著臉，好笑地看著他。

「沒想到鄭獵人這麼關心我......如果工作量減少一半的話，我應該就有時間好好跟鄭獵人促膝長談了。」

兩人的眼神同時飄向在辦公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空氣陷入沉默。

……說話啊混帳，現在是在裝什麼？這可是你讓祕書室三個人一起搬過來的欸！

握住原子筆的手縮成拳頭，骨頭憤怒得喀喀作響。

鄭宇成眼神飄了一下。

「......慢慢來，有問題的話可以問我。」

我鄙視的瞪了他一眼。

啪擦，手上的原子筆斷成兩截。

這些地牢都有時間性的，慢屁慢。

呵呵一笑，我滿懷憤怒的成為無情的工作機器，眼神快速掃過未來一個月各個地牢行程表與人員配置，還順手把Green Mori臥底圈了起來。

*的，害我淪落到給鄭宇成打工，晚上還得住在一起，誰也別想好過。

「嗯？這幾個人怎麼了嗎？」

鄭宇成至今還站在邊上，看著我用幾乎要劃破紙張的力道把這些臥底挑出來。

「觀察名單。」

當我處理完一個地牢團隊計劃書後，鄭宇成伸手把我剛批改完熱騰騰的計劃書抽走，貌似認真的看了起來。

而我繼續化身為工作機器進行高速批改中。

過了一會兒，鄭宇成低聲呢喃。

「我記得你......應該沒有過教育訓練吧？」

「......」

「你之前有做過相關工作？感覺你好像對公司內部很了解。」

我低下頭，看著藉由多次預知而無意識記下的工作模式，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鑄下大錯。

「......預知看到的。」

就算心裡急得要死，但為了減少懷疑，我努力牽動肌肉讓自己露出從容的微笑，緩緩放下筆，直接與鄭宇成那雙懷疑的銀灰色眼睛對視。

「不用擔心，只是選擇個人職涯時做的功課罷了。」

「你有想來Z+過？」

我乾笑帶過。

鄭宇成刨根究底的問：「那你怎麼最後沒來？」

現在這感覺就像：面試每家公司時都說自己會優先報到，結果最後不只放鳥人家，還在路上遇到面試官一樣。

當然，現實中我從沒答應過要來Z+，甚至我根本不想入職。

「太累了。」

我指了指桌上那座小山，這個理由搭配現場畫面充滿了說服力。

「......真的？」鄭宇成眼睛轉到桌上，不敢置信的摸著臉。

還有你的員工包含你太常阻礙我的自殺之路，我決定離你們這群人越遠越好――

「晤、你看過公司的福利嗎？Z+的福利制度可以說是台灣數一數二好的......」

不知道是觸動到他哪根神經，鄭宇成開始跟我宣傳起Z+的好。

我禮貌的微笑擺擺手。

「我太懶了，這種工作強度3個月後我就不做了。」

「蛤？」鄭宇成一臉驚愕。

「有什麼好懷疑的，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有S級的肝嗎？」

事實上Z+雖然薪資福利好，但確實也因為高強度的工作篩選掉不少想保持生活平衡的人，寧可像我一樣在獵人協會底下自由接案組隊。

他臉色一變，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嚴肅、聲音低沉的吐出一個字：「不。」

「你這傢伙又在騙我。」

「......？」

我騙你什麼......

「休想我再上當了！」鄭宇成伸手抽走我剛處理完的文件，不忘帥氣的甩了下身上的風衣，怒氣沖沖地大步走出門。

……真難伺候。

我撇撇嘴，低頭繼續工作，反正他做完公司內部調查還不是要面對現實。

想想我也算是為Z+員工伸張了正義，值得在我的墓碑上刻下一筆。

「叩叩。」

安靜沒多久，門突然再度開啟。

第三秘書推著推車進來，上面滿載著紙本文件，臉色尷尬地推到我旁邊，表情快要掛不住的流出同情的眼神。

「咳、這是鄭獵人說給你追加的，不急，可以晚點處理。」

「......」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難看，第三秘書試圖尋找句子勉勵我這個剛入職就被職場霸凌的菜鳥。

「鄭獵人......呃、他很看好你......他說你是個勤勞的人，一定辦得到......」

「......謝謝。」

勤你*的，真的不謝。

第三秘書乾咳了好幾聲，露出友善中帶著巨大尷尬的笑容：「那我先走了，有空的話也可以來秘書室走走，一起吃個飯、訂飲料之類的......」

「好的......如果我有空的話......」

我想笑，但恐怕是笑得很難看，第三秘書帶著同情的眼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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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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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熱的太陽隨時間西下，橘紅色的陽光透過大片落地窗照滿整間辦公室。

當鄭宇成去而復返時，時間已經臨近行政人員下班打卡時間。

而在這期間，我除了認真像消除俄羅斯方塊般積極工作，還蹭了老闆的豪華茶水間、看著大片落地窗外的頂級夕陽喝著濃縮咖啡，彷彿這間辦公室就是我本人的。

但顯然辦公室的主人無法好好享受，進門後就臉色苦大深仇的坐到接待客人用的沙發，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低下頭把額頭放在交握的手上，一副在教會懺悔室的罪人模樣。

考慮到他報復式的給我工作，確實是應該好好跪下來跟我懺悔，最好裸著上身揹狼牙棒跑Z+公司三圈。

「要下班了，你不走嗎？」

「......」

不知道鄭宇成受了什麼打擊，我無言的看著他頭頂的髮旋。

由於呂文載的威脅，我被迫24小時與鄭宇成隨行，也就是說如果他要繼續在這裡當個沉思者，我也只能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奉陪到底。

本來想直接問他怎麼了，但想到要保持距離，就覺得還是別說好了。

尤其當人露出不同於平常一面的時候，了解的越多越容易產生親密的錯覺。

於是我帶上手機，決定去廁所打混。

「柳書宇。」

然而不幸的是，原本失魂的人回魂了，還叫住了我。

不等我回應，鄭宇成繼續對著空氣說話：「Z+真的很血汗嗎？」

「......」

「明明我都照法律規定，福利保障也都優於其他獵人公司啊......」

你問我，我問誰？

為什麼不去問你那經營鄭氏集團有聲有色的大哥，要問我這個......不知道哪號人物？

鄭宇成安靜下來，貌似真的在等我給他一句解答。

「我不知道。」

「你想想。」

「......我想不到。」

「想想你為什麼不進Z+。」

「......」

能別提這個了嗎......

我絞盡腦汁思考，試圖尋找預知中是否見過從Z+離開的人的想法。

腦海中首先浮現的是不到30歲就已經禿成地中海的人事經理，每天厭世的喝膠囊咖啡，看向窗外說自己留不住員工，也留不住離婚的老婆。

好吧，要不是為了還房貸，四捨五入我想禿頭經理應該也早想離職了。

我邊在腦中組織句子，緩緩的說。

「晤......對你而言，獵人是使命......但對其他人只是工作。」

「生活除了工作還有很多東西，有朋友、有家、家......裡在等他們的戀人。」

心臟猛地一跳，我忍不住拍拍胸口。

好險，差點對一個父母雙亡的人說其他人有家人。

「你不能讓他們跟你一樣，過著只為理想而活的生活啊。」

我快速下了結語，然後逃出辦公室，以免又被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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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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