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道比預想的更加陡峭。李墨鬆開繩索，任由重力帶著自己向下滑去。粗糙的岩壁刮擦著他的後背，黑暗中無法判斷深度。
幾秒鐘後——也可能是幾分鐘，在這個扭曲的空間裡時間感已經模糊——他的雙腳觸到了堅實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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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曼！"他抬頭喊道，聲音在狹窄的通道中形成詭異的回聲，"可以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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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曼的回應被一種奇怪的嗡鳴聲淹沒。李墨的頭燈照亮了周圍環境——這是一個漏斗形的空間，底部通向三條不同的隧道。每條隧道入口上方都刻有符號，但與他之前見過的都不同：這些符號呈現出三維立體結構，像是從岩壁中生長出來的。
夏曼滑下來時差點撞上他。"這地方越來越像科幻電影了，"她喘息著說，"聽到那種聲音了嗎？像是某種...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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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點點頭。那種低沉的嗡鳴確實像是機械運轉的聲音，但又有某種有機的質感，更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最左邊的隧道似乎就是聲源所在。
"阿青的叫聲是從這邊傳來的。"他指向中間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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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曼檢查了輻射檢測儀："中間隧道的電磁讀數最弱，可能是最安全的路線。"
他們彎腰進入隧道，立刻注意到牆壁上的變化——不再是粗糙的天然岩石，而是光滑的、近乎玻璃質感的表面，上面蝕刻著無數精細的線條，形成複雜的幾何圖案。
"人工開鑿的，"夏曼低聲說，手指輕觸牆壁，"但使用的技術...我不認識這種加工痕跡。既不是機械切割，也不是化學腐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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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逐漸擴大，天花板升高到足以讓他們站直身體。空氣變得異常乾燥，帶著金屬電離後的味道。李墨注意到自己的頭髮因為靜電而微微豎起。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阿青！"李墨加快腳步，頭燈光束在隧道盡頭照出一個蜷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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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背靠著牆壁坐著，雙臂環抱膝蓋。聽到喊聲，他緩緩抬起頭，眼睛反射著頭燈的光線，閃現出詭異的綠色。
"你們...不該來..."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很久沒有說話，"它們會找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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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蹲下身檢查阿青的狀況。年輕人的皮膚燙得嚇人，至少有40度，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出汗。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瞳孔不再是圓形，而是像貓科動物一樣垂直收縮。
"他嚴重脫水，"李墨對夏曼說，"我們得帶他出去。"
阿青突然抓住李墨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來不及了...回音斷層已經啟動。你們聽到歌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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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隧道深處傳來一種類似合唱的聲音，沒有明確的旋律，卻形成複雜的和聲。那聲音既美麗又令人不安，仿佛直接作用於大腦而非聽覺神經。
"什麼回音斷層？"夏曼問道。
阿青的眼神變得恍惚："連接兩個世界的地方...聲音在那裡會走失，也會被找到。"他舉起顫抖的手指，指向隧道深處，"那裡...有你們尋找的答案。"
夏曼和李墨交換了一個眼神。阿青顯然處於某種譫妄狀態，但他提到的地方可能正是他們尋找的關鍵。
"你能走嗎？"李墨扶起阿青，"我們帶你去看一看，然後立刻離開。"
阿青點點頭，但站立的動作顯得異常僵硬，像是還不熟悉如何使用自己的肢體。三人緩慢地向隧道深處前進，合唱聲越來越清晰。
隧道突然終止於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李墨的頭燈光束無法照到對面牆壁，但能看出這是一個完美的半球形內腔，直徑至少有五十米。最令人震驚的是牆壁——它們覆蓋著無數星形雕刻，每個約手掌大小，排列成複雜的螺旋圖案。
"回音斷層..."阿青喃喃道，聲音裡充滿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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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曼走向牆壁，手指輕觸那些星形雕刻："這不是裝飾...看，每個星星的中心都有一個微型孔洞。這整個空間是一個巨大的聲學裝置！"
李墨注意到地面中央有一個低矮的圓形平臺，上面放置著一個青銅色的圓柱體，約一米高，表面刻滿立體幾何標誌。它看起來像是一個古老的天文儀器，但設計理念完全不同於人類已知的任何古代科技。
"這是某種觀測裝置，"夏曼檢查著圓柱體，"但不是用來觀測星星...而是觀測聲音的。看這些刻度——它們標記的是聲波頻率而非天體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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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突然掙脫李墨的攙扶，踉蹌著走向圓柱體。他的動作變得流暢了許多，仿佛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他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圓柱頂部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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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鑰匙..."他說，聲音不再嘶啞，"螺旋之眼..."
就在這時，李墨注意到半球形空間的另一側有一個突出的石台。他走過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石臺上平躺著一具完整的骸骨。
不是人類的骸骨。
骸骨約兩米長，呈現出明顯的蜥蜴特徵——細長的頭顱，突出的顴骨，四肢末端是五趾的爪狀結構。但最令人震驚的是它的姿勢——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某種儀式性的安葬。骸骨表面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膜狀物質，在頭燈照射下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
"祭司..."李墨脫口而出，立刻明白這就是他在意識共振中看到的那個蜥蜴人。
夏曼聞聲趕來，看到骸骨時眼鏡後的雙眼瞪大："保存狀態太完美了...這層膜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某種人工合成的保護層。"她小心地取出一小片樣本放入密封袋，"碳測年可能告訴我們它有多古老。"
李墨繞著石台觀察，發現骸骨上方約一米處的空中懸浮著一個物體——一枚拇指大小的水晶，形狀如同螺旋的星系，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固定在那裡。
"螺旋之眼..."他想起阿青的話。
水晶內部似乎有液體在流動，形成不斷變化的圖案。當李墨的頭燈光束照到它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水晶將光線折射成三束，投射在半球形空間的牆壁上，形成三幅不同的星圖。
"天啊..."夏曼驚呼，"這不是簡單的投影...每幅星圖都在隨時間變化！"
李墨仔細觀察第一幅星圖，立刻認出了熟悉的星座排列："這是...美索不達米亞地區，大約西元前3000年的星空。"他指向第二幅，"這個是中亞高原，時間更近一些。"第三幅星圖讓他停頓了一下，"這是...四川盆地？成都平原上空？"
夏曼迅速記錄下三幅星圖的特徵："三個地點，三個時間點...這不可能是巧合。它們構成了一個三角形。"
"三角記憶庫..."阿青突然說道，聲音低沉而陌生，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三把鑰匙，三座門..."
李墨和夏曼轉向阿青。年輕人站在青銅圓柱旁，表情恍惚，雙手按在圓柱表面，指尖正好對準某些刻痕。更奇怪的是，他的嘴唇在動，但發出的聲音明顯不屬於他——那是一種嘶嘶的、帶著多重音調的語言，與洞穴深處的合唱聲和諧共鳴。
"阿青？"李墨小心地靠近他，"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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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猛地抬頭，眼睛完全變成了翡翠綠色："它們沉睡在三處聖地...等待覺醒的時刻。"他的聲音現在完全陌生，帶著古老的迴響，"第一處在兩河之間，第二處在風沙之下，第三處在天府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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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些話語，螺旋之眼水晶突然亮度大增，三幅星圖變得更加清晰，每個投影中心都出現了一個相同的符號——一個由三個同心圓組成的圖案，與李墨父親筆記本最後一頁上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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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知道這個..."李墨喃喃道，從口袋掏出那本磨損的筆記本。翻到最後幾頁，他指著一段模糊的文字："'三角記憶庫藏於三眼之地，唯螺旋之匙可啟'..."
夏曼突然抓住李墨的手臂："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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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深處的合唱聲變了調，變得更加急促，幾乎像是警報。同時，整個空間開始輕微震動，細小的碎石從天花板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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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觸發了某種防禦機制，"夏曼說，"這個系統仍然活躍！"
李墨看向螺旋之眼水晶，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腦海："如果這就是鑰匙...我們得帶走它。"
"不行！"阿青——或者說控制著阿青的那個意識——厲聲喝道，"打破封印將喚醒沉睡者！"
震動越來越強烈。李墨做出決定，跳上石台，伸手抓向懸浮的水晶。當他的手指觸碰到螺旋之眼時，一股電流般的感覺順著胳膊竄上脊椎，他的視野瞬間被白光充滿——
他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城市中央，無數蜥蜴人形生物向他跪拜。城市上空是一個人工天穹，投影著三幅星圖。他知道自己肩負重任，必須在災難降臨前將文明的火種保存在三個秘密地點...
幻象消失得和出現時一樣突然。李墨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右手緊握著螺旋之眼水晶。水晶現在發出脈動的藍光，熱度透過手套傳來。
"李墨！快起來！"夏曼拽著他的另一隻手臂，"整個洞穴系統都在崩塌！"
確實，回音斷層的牆壁開始滲出一種粘稠的、半透明液體，所到之處岩石發出嘶嘶聲，像是被溶解。阿青站在一旁，表情恢復了正常，但眼中仍閃爍著不自然的綠光。
"我知道路，"他說，聲音又變回了自己，"跟我來！"
三人沖向一條之前沒注意到的狹窄通道。身後的空間繼續崩塌，那種粘液如同有生命般追逐著他們。通道不斷轉彎、分叉，但阿青毫不猶豫地選擇路線，仿佛腦中有一張精確的地圖。
"這不是我們來時的路！"夏曼氣喘吁吁地喊道。
"捷徑..."阿青回答，"通向冰穹的另一側。"
通道越來越窄，最後他們不得不爬行前進。粘液的聲音漸漸遠去，但洞穴仍在震動，像是某種巨大的機器正在啟動。終於，他們看到了前方的一線藍光——冰穹的底部。
當三人跌跌撞撞地爬出通道，回到最初的冰穹下平臺時，上方傳來了呼喊聲和繩索碰撞的聲響。
"救援隊到了！"夏曼松了口氣。
李墨迅速將螺旋之眼水晶塞進內袋。水晶仍然發燙，他能感覺到它在自己胸前脈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記住，"阿青突然抓住他們的手臂，力量大得驚人，"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們看到的東西。他們會封鎖一切，而我們...我們必須找到其他兩個地點。"
李墨驚訝地發現阿青的眼睛又恢復了正常，但眼中閃爍著一種新的、銳利的智慧光芒，與之前單純的嚮導判若兩人。
繩索降下來了，三名身穿橙色救援服的人員滑下。
"有受傷嗎？"領隊的救援人員問道，驚訝地看著三個滿身塵土、衣衫襤褸的人。
"輕微脫水，"李墨說，默契地與夏曼和阿青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們迷路了，幸好找到了回來的路。"
當他們被拉上裂縫，重新站在陽光下時，李墨注意到一支軍方小隊已經接管了營地。趙教授正在與一名軍官交談，表情嚴肅。
"李博士！"趙教授看到他們，快步走來，"感謝上帝你們沒事！我們以為你們也在洞穴裡失蹤了。"
"也？"夏曼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趙教授的臉色陰沉下來："昨晚...營地遭到襲擊。兩名警衛和一名技術人員失蹤。現場只留下一些...奇怪的黏液。"
李墨、夏曼和阿青交換了一個眼神。在他們下方，岡仁波齊山的深處，某種沉睡了千萬年的力量正在蘇醒。而他們手中，握著開啟三個古老秘密的鑰匙。
螺旋之眼在李墨胸口灼燒，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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