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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陳之漢生活,總是平淡無趣的——這樣話來,實在不夠禮貌,如果盧冰不喜歡他的話,為何仍要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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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所提出的一年寛限期,令她覺得,與他,根本不是在戀愛,尤如在一間前景未知公司實習,事是要做,但薪酬職位都屬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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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見面,吃飯、看戲,談不了多少心事,但他會對她說未來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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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順利過了一年,那就要在兩年內結婚、三年來生小孩、五年來生下兩個小孩……如同日程表上的備註,應當跟足每個細節,不能逾期。多少計盡趕在她三十五歲之前,避免做高齡產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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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迷惘,那「寛限期」似是他太過理性思考的產物——佔有欲不夠,離心十足。於是,她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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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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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有好的時刻,會在街上牽手,步入餐廳,出來,在商場閒逛。戴著口罩,沒有在街上親吻,但還是會聊一些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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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想,既然已與他算是確立關係,不如把他當男友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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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漢想,雖然已與她算是確立關係,但沒人敢保證將來,如今已投入太多,怕難以抽身。隨時抽離,才是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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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到,至少,他對她有些好感,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好感,已足夠談一段柔和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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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至少,她不是完全沒有動心,她確實是想和他發展,順利的話,雙方都不要經歷磨難,不如直接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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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和將來的成婚對象建立感情,兩個人要一起能聊瑣碎的事,才能面對往後幾十年的雞毛蒜皮。若然見你前面憎你後面,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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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能順利成家立室,妻子是個正常人,不做出什麼差錯。他不介意在一個家中沉默無言,愛情,沒有,也不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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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問不算好女子,沒有和他說清家中債務,而這是她結婚的其一重要原因。作為補償,但凡他要求,她都會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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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問與她相比,條件算很好,你可以在街上隨意捉一個美人,但不必然找到一個家世良好、學歷高的男子。所以如果她表現不好,他會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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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充滿缺陷,持著三十歲美人的自尊心,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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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缺陷,自覺只停留在外表,畢竟已非當日屢屢愛而不得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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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鍾意我啲咩?」盧冰向陳之漢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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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鍾意你睇落唔似會問呢啲問題。」他冷靜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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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漢在告誡盧冰不能放肆,不要貪心,不要妄想得到名分以外的東西——她也希望不是自己多心。她感受不到他的喜歡,只是恰恰她中他的意,所以,他挑選了彈,如同在菜市場挑選一棵未腐爛的菜,付了錢、洗了洗,吃下,只有變成糞便的命運。而且,他尚能挑選更多,先搖一搖、摸一摸,看哪棵更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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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如鯁在喉,意識到和他,到底不是正常戀愛關係——她也不是一個真誠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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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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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還與他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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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麼重要的原因,只是母親催促,而她身邊的朋友都結婚了;何況,她自願扛起了家中債務,畢竟全屋只有她還有健康。2021年的今天,社會最大的問題非她們這些灰心的小市民能扭轉,她幾乎所有年約三十的朋友都已成家立室,在IG上發佈的照片不再是到酒店吃下午茶,而是誇讚孩子會爬了、叫媽媽了,或者為其拉了漂亮的糞便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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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羨慕著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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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應倔強吧?婚姻無關愛情,儀式在宣告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所有物,而法律則用以保障權益。她的期望只是:找個人安樂相處,度過餘生。陳之漢條件好,於是二人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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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們過了一年「寛限期」,便能順順利利在一起了,即使他們本身的熱情不多,但是經過了一年的篩選和比較,總會透過他人打磨出愛,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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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依然希望,自己在婚姻殿堂宣告「我願意」的那一刻,多少對對方有點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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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十年前曾經也嚷嚷「非君不嫁」,何以十年後要進入這樣的關係,不再期望婚姻有愛——而她卻渴求這樣的婚姻,寧願將自己嫁掉就算。她經歷了一些遺憾,不願再在感情世界糾纏,時間到了,順應社會命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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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你的愛情,你的倔強呢?我只知道,我不喜歡陳之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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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你有什麼資格賣慘、說不開心?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與人無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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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敲問自己,只得出「活該」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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