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黑]幻海 - 01月膏入碗淌白鳞

少女和肌肉总是不对盘，在男生们扎堆研究怎么脱脂练出肌肉的时候，她们多半扑着纤细白皙的美少年去了。

“那些肌肉男的胸比我的还大好不好！”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少女在接受杂志受众喜好调研的时候如是说。

“唉……”秋山痛苦的把杂志试刊扔在桌子上。“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整个杂志社都进入了一种截稿前恍恍惚惚的忙乱状态，听闻此话不少坐在电脑前的熊猫头也不回的示意再给我一杯咖啡。

“这不是挺好的嘛。” 浅川编辑用两只手指拈起被批回来的试刊，一脸嫌弃的晃了晃。“长的漂亮又有钱的女人有权善变，特别当她们还是少女的时候。加穂里，也给我一杯咖啡！”

“我不管了要疯了！改版就算了！让我上哪去找这样的模特！！”

毕业季刚过的时候，随着部好莱坞特效动作片的走红，少女们多半被男主角扇子样的睫毛眨晕了头，进而掀起了一股肌肉热，目标明确声势浩大。

——人鱼线！

这可苦了这群时尚杂志的编辑们了，不断校正重新反复排版就算了，又要迎合这群读者的喜好，还要符合赞助商的要求。

只是在模特界170上100斤的没前途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一个个T台上穿着时装光鲜亮丽的样子，衣服一脱全是根根助骨凸显的骨架子，连肉都没有，哪来的肌肉？

平胸，宽肩，大长腿才是万年不变的制胜法宝，现在让他们去哪找一个脸好看睫毛闪、肩宽腿长骨架匀称又有不突兀的小肌肉、关键是人鱼线优美的模特啊！

“不行啊！不要放弃！要不然这次deadline我们可就真死了啊！你们也不想排队跪在大楼门口集体剖腹谢罪吧！”

“啊啊啊啊！！” 江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个人！”

屋子里杂乱不堪，有点热烈的阳光里到处都是四处飘飞的尘埃。满地都是大大小小整理好、待封存，或者还在装的纸箱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室内仅剩的一张桌子也乱七八糟的，上面铺满了各种各样的打印件，简直就是盖上了一块纸桌布。

手机震动的声音持续着。

“凉太——！快去接一下你的电话！”从厨房那边远远传来女人非常不耐烦的喊声。

“我知道啦姐姐，我这不正在往过移动吗！”

黄濑从阁楼咚咚咚的扇着风冲下来，脱的上身只穿件汗湿的背心。他一边艰难的往桌子边跋涉，一边咬牙切齿。

“到底是哪个混蛋，不知道我这几天搬家忙的快死了吗？”

根据记忆摩挲着从纸堆下摸出私人用的IPHONE，却发现震动的不是这个。“诶？”黄濑睁大了眼睛，把胳膊伸到文件堆下面用力一掀，把正响个不停的黑色工作专用手机抽了出来，“……未知号码？”黄濑盯着那串看起来很熟悉的数字，略犹豫，“难道是以前经常联系的人吗？”本来不太想接，却在余光扫到桌边一张长纸条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点了接听键。

“咳，喂，你好……？”

“啊，太好了通了呢。”电话那边传来女声小小的感慨，接着是几声悉悉索索的疑似电话换手的杂音，“是黄濑凉太吗？我是浅川留美。”

“啊，原来是浅川编辑？这么久没联系还好吗？抱歉我之前那个手机坏了，号码什么的都没了。”

黄濑看着被撒了一地的文件，耸了耸肩，干脆直接坐到了被清空了一大片的桌子上，从抽屉里拿出很久以前的手帐翻找了起来。

“那个不重要啦！托福，这几年已经被升值了呢。黄濑君，虽然我知道你已经不干了，但是这个特别重要！还请你帮帮忙。”

[浅川留美，smart的时尚编辑，面向女性的封面和夹页，薪酬佳，合作度良好。]

黄濑用手指点了点那个[薪酬佳]，拽着刘海笑了一下，“帮忙谈不上啦，是什么事呢？”

“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一个夏季的新装写真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不得已才来劳烦你的。”

“嗯……”黄濑把语调拖长了一点，用着有点为难的口气问“我才刚回国呢，在哪里拍啊？而且如果时间紧的话我实在是帮不上忙。”

浅川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挤出了点笑容，对面的江川拼命的举着用马克笔写着日期的小黑板晃来晃去。

还有三天……

“时间一点也不紧哦，拍摄的地方就在东京，而且我想如果是黄濑你的话应该一天就能完成了。”

“那么可以哦，我刚好这两天回到东京来了，这样一来也很方便呢。”

“太好了！我马上就把要求薪酬之类的发给你，你看一下吧。有异议的话我们再联络。”

“浅川编辑还真是客气，以前多亏你照顾呢。”

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浅川长出了一口坐回了椅子里。

“浅川桑，这样好吗？用一个大概已经快十年没再拍摄过的业余模特？”

“你不懂。”

浅川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上。

“黄濑凉太那个人，天生就是发光体，只要给他一分钟他就能夺回主角的位置。那种人随着时间推移只会更耀眼，是最可恶、最让人羡慕的那种，天才呢。”

黄濑挂断电话后用毛巾使劲擦了擦滴汗的头发，稍微等了一下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翻开手机盖，打开了邮件，好看的眉一下皱了起来。

这种风格？然后这个薪酬？！

他叹着气拿起旁边的借贷账单，“唉……我这算是卖肉了吗？”

“凉太？怎么了？谁的电话？”

好不容易把厨房收拾干净的黄濑凉子揉着脖子走出来，“帮你把餐具都装好了，你真是仗着个子高就一个劲地把碗盘放的那么高啊。一会记得在封箱前把易碎标志画上去啊。”

“辛苦姐姐了~是以前拍摄认识的编辑。”

黄濑左手转着手机玩了两圈，有点讨好地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姐姐笑。

“嗯？你不是说你不打算拍了么。”凉子瞪他一眼，夺过他右手藏在背后的账单。

下一秒黄濑的耳朵就被拧住了。

“凉太，你告诉我这里面哪个是一时兴起，那个是计划好的？”

“买房子搬家是计划好的。”

“哦~所以说，这套能买两栋房子的潜水摄影设备你是临时起意喽？！”

“我错了我错了痛痛痛！姐姐！这不是报酬和补贴还没打过来我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嘛。”

“你去死吧！”

凉子叉着腰骂这个比她已经高了一大截的弟弟。

“你以为你还是初中生吗！搞海洋生物研究就算了，满世界潜水摄影也算了！你这算什么！比那些购物狂女人还疯狂好吗！”

“姐姐……”黄濑低垂下眼睛，弓着背仰视着居高临下的姐姐，长睫毛眨啊眨的挂上了水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错了。”

凉子拎着他耳朵的手突然使劲，手背上暴起了巨大的十字路口。

“装什么可怜啊！以为睫毛我没有的吗！这招不还是我教给你的吗？”

“疼！真的疼啦！姐姐快放手啦你碰到我的耳洞了！”

“留着这招以后哄女朋友去吧！还想糊弄我！”

顺手收拾完弟弟的凉子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拿起了搭在箱子上的外套。

“那么我走了，要记得吃饭。”

“嗯知道啦~姐姐走好~”

已经彻底把桌子当床的黄濑懒洋洋的拖了本挺厚的忘了收起来的海洋生物图鉴当枕头，朝凉子挥了挥手。

“哼，我觉得照你这越过越邋遢的单身汉的架势，以后就准备抱着鱼结婚吧。”

“那也得能找到的到再说啊~”

黄濑翻开皮夹，看着里面破旧到被胶带纸粘了好几圈的照片，微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这次能见到你吗？

拍摄当天，黄濑一从试衣间出来，浅川就把心放下了，身后两个不淡定的编辑还热泪盈眶地抱在了一起。

“得救了。”“不用辞职了！”

皮肤依然是健康的小麦色，经过长期游泳潜水训练，锁骨深陷，琵琶骨平滑线条紧绷，在背部张起了蝴蝶骨弧度微凸起而漂亮，背部脊线性感的内曲凹槽。泳裤堪堪卡住胯骨，即使上身的外套略显宽大也没法遮住那两条诱人的人鱼线。

浅川摁了摁有点热的鼻子。

这小子……别说那张脸，光用这身材随随便便就能勾搭小姑娘了啊。

在蔚蓝的海里给鱼拍摄拍久了，当模特被人拍的日子都像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了。

黄濑小心地咬着吸管喝水，任化妆师给自己补妆，眼线笔的尖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的让他直想躲。

“黄濑现在在忙什么？真的没有兴趣继续回来发展了么？”

“别看我这样，我从东大毕业了诶。现在在研究海洋生物，勉强算是生物科学？”

浅川坐在黄濑对面问，得到否定答案后颇为遗憾。

“之前看你成绩那么糟糕，偏科严重到让我万万没想到你能考上东大呢。该说果然长了一张优等生的脸么？”

“好过分！”

“啊，听浅川桑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在比赛前不是还哭着请假说被前辈们压着去补习了？我也以为你考不上呢。”在旁边检查之前成品的摄影师也笑着凑了过来，“好久不见啊凉太，现在真的已经是个男人了。”

“福沢先生你也，好歹我强化了快半年呢！为了心中的星辰大海！是个男人就得拼劲全力啊！”

“那为什么不是星辰呢？飞行员也很帅呢。”

补妆完毕的黄濑微微勾了下唇角，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他又不在天上。”

“啊？黄濑，你说了什么？”

“我是说我，身后、”黄濑侧过身撩起外套，用手指指，大家这才发现他后腰上有道长疤。颜色已经变深到几乎融入了肤色，但凹凸不平的痕迹还能看出来，用手指摸也能感觉的到。

“真的很可惜呢……”收拾着粉饼的化妆师淡淡插嘴。

“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怎么弄的？看起来像摔在了砂石地上一样，是以前篮球训练的时候在那个……在野外拉练摔的吗？”

黄濑收回手把衣服放下来，摇了摇头，“不，不是哦。这是小时候在海里游泳，磕到了礁石上留下来的，那一次差点命都没了呢。”

“看样子黄濑真的很喜欢海啊，从小开始。也难怪会去读海洋专业了，相比高中时英语生物学的那么出色，也是兴趣原因吧？”

“凭借着常人无法匹敌的才能，一定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吧？工作还好吗，在哪个科研所？”

面对着众人兴奋又理所应当的表情，黄濑的眸光是冷的。

他笑着挠挠脸颊，“哪有科研所那么高级啦，现在还在随船到处飘的当白工，靠水下摄影糊口。事实上，我刚从加勒比漂回来。”

“真的假的，居然没有晒黑？！天生丽质？？”

“反正我是没法想象生活起居都在船上。那次碰到风浪晕船吐的超厉害！好丢脸的……”

“好了！最后一组拍摄！大家加油早点收工啊！”

“呦！”

常人无法匹敌的才能吗？

面对大海，人类可什么都不是。

黄濑的眼睛透过镜头一直望到了非常远的地方，那是另一个在他未涉足前也全然不放在眼里的世界。

从那时候开始就……深深的迷恋上了呢。

那片海。

那道水色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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