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黑]幻海 - 05银蓝跃海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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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5银蓝跃海

颜锦安

May 4, 2014

31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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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指导人游泳的老师一定会反复提及下水前热身活动的重要性，黄濑在潜水班里准备活动也是最认真最用心完成的。

就是因为抽筋真的很恐怖啊……

那种在水中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受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了。

不知道到底游了多久，反正已经看不到岸了，黄濑只能继续往前游，但是作为目标的岛也只露隐隐约约一个尖。视线里只有滔天的浪和准备倾盆泼下的雨，前面追着的人竭力抬头张望也找不到身影，后面的人更是没了踪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落下的。

这帮混蛋！难道在耍我吗？

一个接一个浪的冲过来，黄濑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被呛到水，使劲向前游。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拼命往前游，早点登岛。

如果他们当时有站在高处好好估量一下距离都没有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那么，也许就能多活几个了吧？

随着狂风，大雨瓢泼而至，水的温度越来越低。黄濑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快要冻的没有知觉了，身体的力气也在迅速流失。

但是不能停！不能停！就快到了、就快！

他在心里给自己默默鼓劲，拼命的朝着小岛的方向游，只是一瞬间他腿上传来尖锐的痛感，左脚的无名指和食指也紧紧绑在一起没法动弹，小腿像是被水鬼狠狠拽住了一样。

糟糕、抽筋了！

突发情况下来不及叫骂的黄濑慌乱的一点想不起来当时教练到底是怎么教导他们应对水里抽筋的，他游不动了，只知道不能停下来，于是转靠双手拼命的划水。

天彻底黑了下来，海也是乌沉沉的。狂风夹杂着暴雨，巨浪转带着震耳的咆哮。黄濑真的变成了一根海上的稻草，他惊慌失措的伸长手臂在水里挥舞着，终于在被推到浪尖上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大喊出声。

“救命——！救命！！！”

接着他就被浪生生地砸进了水下。

实在是太冷了，冷到他全身无力，就连双手都变得奇怪僵硬完全不听使唤，身体仍在不断沉下去，任凭黄濑怎么挣扎都无法上浮。他惊恐的在漆黑的水底瞪着眼，僵掉的双手捂着口鼻遭到浪拍击后被海水硬生生拽开，一口水就呛了进来。

声都没喊出来，只在昏暗中看到了一串气泡咕嘟咕嘟的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

好累啊，如果这里比较浅的话，踩到海底应该能借点力吧？

我实在是……不想游了。

……我，我这是要死了么？

黑暗的水下，黄濑闭上眼，最后摁住了自己火辣辣的脖子。

突然有双手从背后勒住了他。

谁？！

这个人避开黄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胳膊，颇具技巧的从他的背后勒住他的肩然后用力顶着他的背快速上浮。速度真的非常快，硬拖着他像豚一样高高跃出了海面。黄濑紧闭着眼睛，在背后手放开的时候还没意识到，只觉得自己像个麻袋一样被抛起，头朝下要坠入海里的时候腹部猛然迎来了重击，彻底把他打蒙了。

黄濑的泳镜终于在重新入水的巨大冲力下掉了，暴风雨浇灌在他的脸上，他完全睁不开眼只能歇斯底里的侧着头吐着水，背后那个人重新勒住他的肩膀一边不声不响的倒拖着他游。

不知道游了多久，久到黄濑觉得自己快要冻死在海里而本能的蹭近背后的暖源时，风雨终于小了，浪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喧噪了。那人把他放在近海湾，灵巧的一个转身后游到了他的身侧，提着他的肩膀让他往上挪了挪让他躺在沙滩上。

毫不领情的黄濑用最后一点意识挣扎着抓住了猝不及防的那人的胳膊，手指碰到了对方肘关节那里坚硬冰凉的鳍。但是想不来了那么多的他只是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像树袋熊那样紧紧抱住对方不松手，双腿还在发抖。

那人僵硬了片刻，感觉到怀里这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体表开始不正常的升温，他眨眨眼只能让黄濑就这么抱着他，尾巴一摆就游到了不远处的石质台阶那里，接着他只能特别无奈的伸出双手撑着自己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上挪。

人类……是要呆在岸上的。

抱着自己的人在一点点移动，不知道被戳到哪根筋的黄濑哭的更大声了。于是移动停止了，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不……哭。”

发音奇怪，但是声音很好听。如同珠玉在磁盘里相撞，即使带了点钝钝的扎也不影响本质上的干净透亮。黄濑下意识的把头蹭上对方的脖子汲取凉爽的感觉来缓解身上的难受，只是被对方脖子上硬硬的东西硌了好几下。不过幸好他终于哭累了也没力气再折腾，筋疲力尽的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还压到了几缕长发。

……蓝色的？

对方的头发像是纱，水珠咕噜噜的随着震动坠下去，像是挂着露水的、用来纺织天空的蓝染。

身体徒然一轻，那人双手托着黄濑的腋下把他抱了起来，平放在树下还带有温度的泥地上，黄濑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正面。

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舒展着露出淡蓝色长发外的耳鳍上的薄纱还滴着水。对方那近乎无色的嘴唇抿了下，微微一笑，用冰凉的手反握住了黄濑的手。

那不是人类的手，骨节分明，指甲锐长，指间还带有透明的蹼。这样的爪，那么温柔小心的用虎口柔软的地方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最后有点恋恋不舍的摸了摸他湿透的额发。

接着巨大的鱼尾一转，一道银蓝色坠回了大海。

……是梦吗……是梦的话，这也太……

一曲空灵的咏唱响起回荡在海面上，随着风浪久久不绝。

黄濑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拨开浓重的云雾散开的一轮皓月。暴风雨停止了，海面粼粼闪着光，像是点起了千家灯火的城市，一圈涟漪消散在了月影深处。

幸亏岗川的妹妹反应迅速去叫了大人，三个水性一般游的慢结果命大离岸比较近的及时获救，而游的太远的五个死了四个，唯一一个获救的黄濑是大家地毯式搜索才在距离出发地很远一截的岸上被发现。

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高烧在树下昏睡，也许是因为难受睡梦中还在耙抓着泥地，两个手指缝里沾满了泥土。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不像是死里逃生，更不像是高烧难受时的梦魇，倒像是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东西。

此生难得一见的奇迹。

黄濑醒来后不管大人怎么问他他都只是一脸空白的摇摇头。

怎么获救的？被谁放到堤岸上的树下的？有没有看到救人的人的样子？

一拨又一波的人在一天之内集中，甚至还有媒体，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问题。还在挂水的黄濑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哭了出来小声的问姐姐。

“我……有去游泳吗？“

所有的好事者全部被请出了病房，黄濑在退烧康复后接受了为期一周的心理复健。这期间医生带着他重新去了一趟他被救起的海岸，黄濑站在那棵树下好久冷不丁摸着树干蹲了下来。

“这个角度，就好像踩在海平面上一样。”他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医生，“等到病好了，我可以下水游泳吗？”

医生温和的点点头，心里在他的诊疗报告上盖上了康复的章子，而黄濑也在医生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做了些小动作——他把昏迷前塞进树皮缝里的亮晶晶的宝物抠了出来藏在手心里，现在则是妥帖的转移到了裤兜里。

树根附近的泥土被明显的挖过，黄濑敏锐的觉得如果不是太明显其实这棵树都有可能会不见。

毕竟、毕竟是人鱼啊……

金色的眼睛望向广阔无边的大海。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我送上岸呢？

一片非常小，甚至还没黄濑小拇指指甲盖大的鳞片被他好好的锁进了抽屉的小盒子里，只有晚上没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透明的鳞，对着灯光是天空的淡蓝色，而平放在白纸上则呈现出海一般的深蓝。

黄濑的两个姐姐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弟弟不再四面树敌和人打架，也不再独来独往。虽然依旧让人很想揍他，但是感兴趣的事情开始会努力去做一做，态度即使内里冷外表也……

好吧，总归是改善了点。打了篮球以后更是，看到他和朋友能处的那么好她们也就放心了。

多一个人，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多给自己找一个强大的队友，那么是不是……

就多一点找到你的可能？

黄濑小心的摸着刚打的左耳耳洞，小心的上药，一碰就流出些脓水来，但是他还在笑。

那片蓝色的鳞被他嵌进了定做的银耳环里，非常简单的一个圈，里侧就刻了几个字，却藏着他挚爱的珍宝，那片海魂蓝。

又是盛夏，暴雨如约而至，黄濑侧着躺下去用右脸颊蹭着柔软的被单。

雨声刷刷的隔开外面，在玻璃窗上绘出雨帘。外面的世界像是在逐步破碎、消失，而我还有你。

他伸手碰了碰耳环，够到了内侧的鳞片，闭上了眼。

My Sea。

“……我，不哭。”

不再是一个人，就没法再那么坚硬下去。

不只是为自己而活，就永远不会失败。

不仅担着自己，就绝对不会再迷失。

哪怕在深海里，渊底的月也会指引你前进。

终有一日让我站在最靠近你的地方变得最耀眼，即使海洋辽阔，我应该也能找到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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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黑]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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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00 海之诗

#2 01月膏入碗淌白鳞

#3 02蟹壳酿青酒

#4 03三口点绿

#5 04碧涛琢玉石

#6 05银蓝跃海

#8 07鸠尾尖上墨淡三

#9 08春草辉蓝影

#10 09鹊眉描铅

#11 10海蜃喉间扣石魂

#12 11群鸟留羽经蓝蕊

#13 12 堇留五里处

#14 13 桔梗针

#15 14绀碧之棺

#16 15 采青石定海

#17 16 灰鸽逆甲顺冥火而飞

#18 17夜藏歌

#19 18古井纳霜铁

#20 19竹别葭

#21 20隆中雪貂拜月

#22 21菩提尘埃染镜台

#23 22绒缠凤仙花

#24 23水落现圭月

#25 24远山眉

#26 番外一长发公主

#27 番外一长发公主

#28 番外二海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