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及 - [岩及]春(HQ)

排球少年，岩泉一X及川徹

有進路捏造成分

　　他還記得那是畢業典禮的一週前、三年級生都已經確定了未來的去向之後，排球社的學弟們替他們舉辦的歡送會上，不知道是哪個笨蛋（事後得知是花卷那個混蛋）在及川的可樂裡頭摻了酒──那傢伙本來就是擅長起鬨的人，醉了之後更是順應期待地好好地發了個酒瘋；他們獲得了一場熱鬧無比的歡送會，包括那笨蛋一連唱了好幾首歌，而那群笨蛋學弟瘋狂地喝彩，然後又不知怎麼地哭成了一團。

　　這下就進入普通的社團歡送會的流程了。岩泉一喝著自己的烏龍茶，一邊像哄小孩一樣規律地輕拍著一個跑到自己邊上自顧自地啜泣著的學弟的腦袋，一邊看著及川張開手臂搭著兩個來自北川第一的學弟的肩膀，而將看似沈重的頭靠在松川的手臂上，而無辜被纏上的傢伙則毫不猶豫地將他推開，不意外地得到了熟悉的哭鬧。

　　「阿松太過分啦──明明是畢業之前最後一次的聚會的說，讓我靠一下子會怎樣嘛，小氣鬼──」

　　「社團活動看了整整三年、連下課時間都會在走廊上遇上你被一群女孩子團團包圍的場面，早就看你看到膩了……你以為這招對我們這些老人還有用處嗎？」松川一臉無奈地說，持續抵擋著及川的死纏濫打，「別玩得太瘋啊，看、岩泉在盯著這裡啊！」

　　原本置身於暴風圈之外的岩泉突然地就被這一句話牽扯進了暴風中心；看著及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青葉城西的副隊長在心裡暗暗地罵了聲，瞪向松川。

　　三年的隊友情誼，你就這樣陷害我？他試圖以眼神表達他對於對方的背叛的不滿，而脫離險境的背叛者聳了聳肩，對他做了個口型。

　　他是你的責任了。這麼說完之後對方無聲無息地退到了一旁，像是準備看好戲一樣地抱著胸，旁觀著他身陷危機。

　　這些靠不住的東西。他又暗罵了聲，硬著頭皮對上及川的眼睛。

　　或許是因為酒精也或許是因為亢奮，那傢伙的臉紅地發亮，咧嘴笑著看著自己，讓岩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什麼啊，小岩你在吃醋嗎？」及川傻笑著，含糊不清的說出的話也傻到令岩泉想要揍他、或者嘆氣、或者兩者都做。

　　結果是他沒有從選項中做出反應，只是皺起了眉頭。「說什麼蠢話，我只是看得很煩而已……要說看膩你的話，除了你父母之外、就屬我最有資格說這句話了吧！」

　　聽了他的話之後及川又笑了。「也是呢，畢竟我和小岩從國小開始就一──直在一起了呢，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夥伴喔！所以看膩什麼的太傷人啦！」

　　雞皮疙瘩。「……突然說這些幹什麼啊，怪噁心的。」岩泉一的眉頭皺得更緊，接著察覺周遭不知從何時開始安靜了下來，他不安的瞟了瞟其他人以後繼續瞪著他的青梅竹馬。「都怪你不好，原本一個好好的歡送會，場面都被你給搞冷啦，笨蛋川；這是一個要給大家製造歡樂回憶的場合啊，難道要在這種奇怪的氣氛之下結束嗎？」

　　這番話說完，社辦裡頭仍然鴉雀無聲。岩泉閉上嘴巴，想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及川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他，接著出乎意料地大笑了起來，純粹的、清澈的、不帶挖苦或者嘲諷的大笑。

　　「哈哈，雖然之前不願意承認，不過小岩果然很帥呢。」誇張地大笑著直到笑出了眼淚，及川揩了揩眼角，半瞇著眼看著他。「那麼多年以來，都讓你關照了呢、謝謝啊。」

　　「岩泉學長──」像是套好招一樣，金田一又突然戲劇化地大哭了起來，一邊叫嚷著一邊跑到岩泉身邊，一把抱上了表情愕然的他，「過去的幾年也承蒙你的照顧了──」

　　「呃、啊，是啊，」被抱了個措手不及，岩泉愣了一下才做出反應，「我們才是、謝謝你和國見願意一直和我們一起打球……等我們這些三年級離開了社團之後也要繼續加油哪！」

　　他笨拙地拍了拍金田一的後腦，「雖然進軍全國的目標不能在我們現役期間達成很不甘心，但若學弟們能夠努力地完成這個夢想，我們這些老人也會與有榮焉啊！」

　　「聽哪、是副隊長岩泉一令人感動的退役演說喔──」

　　「動作像在拍小狗一樣喔，岩泉──」

　　「小岩把我要講的話講走啦──笨蛋、笨蛋！」

　　沒有特別思考的就說出了有些肉麻的話，三年級的一幫混蛋就順勢起鬨了起來。混亂之中依稀聽到花卷那混蛋用惟恐天下不亂的語氣說著些甚麼「小子們要不要趁現在給平常最照顧妳們的小岩學長一個擁抱啊──」之類的蠢話，接著岩泉就遭到那些像笨蛋一樣被輕易地煽動了的學弟給團團包圍；汗臭味、男人的眼淚與震耳欲聾的鬼哭神號，再有創意的人恐怕也無法想像到這樣的地獄。

　　「花卷你完蛋了等一下我要揍扁你──好了啦別哭了你們這群傢伙！」一面對擅自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的傢伙發出警告，一面安慰著又哭得一蹋糊塗的學弟，情緒在惱怒與傷感之間擺盪，兩者都感覺不甚真實。「喂國見，你和他們湊什麼熱鬧啊？」

　　同樣來自北川第一、平素不苟言笑的學弟抽著鼻子回應，「我和金田一一樣，也是從國中開始就受到岩泉學長的照顧了啊……一直以來都很感謝你和及川學長喔，只是覺得這種話講起來怪害羞地所以沒有提過而已。」

　　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及川又吵鬧了起來，「那也來給我抱一個嘛小國見，要不然及川學長要吃小岩的醋了喔──」

　　「……因為學長你會很煩人所以不要。」

　　「……過分！小國見超過分！」

　　不理會那傢伙的攪和，岩泉盡可能地與所有學弟擁抱，一邊嘆氣道：「其實你們也不需要那麼誇張啊，我升學之後也還是留在縣內，只要你們願意，隨時都可以回來找你們打球啊。」

　　「岩泉你還留在宮城啊？」

　　「除了體育推薦之外我只考了縣內的學校啊，最後是上了宮教。」

　　「嗚哇！宮教的話不是超近的嗎？」

　　「是啊，當你們這些傢伙都離開了以後就只剩我還留著了……」他回答，低下頭抓了抓後腦，「……所以就算跑到了外面、也要更常回來一點啊！」

　　「出現啦！岩泉的爸爸模式！」

　　「岩泉學長好帥！」

　　歡送會最後在學校管理員的怒罵之下草草結束，即使如此，在收拾完遍地的狼藉、互相告別的時候，一個個還保留著淚痕的臉孔幾乎都是笑著的。

　　這麼一來這場歡送會就算是達成目的了。在心裡嘆著氣，岩泉將社辦裡各式電器的電源一一關掉，只留著門口的一盞電燈，接著轉過頭去、看向坐在窗邊的及川。

　　路燈與月光透過玻璃投射進來，灑在那傢伙的頭髮、睫毛與眼眸之上，及川看著窗外，面無表情地發著呆。

　　「……喂，」陪著沉默了一會，他這才喚了聲，「走了，混帳川。」

　　「……小岩，」叫了幾聲之後對方才反應遲緩地抬起頭，露出一臉傻笑，「我站不太起來耶，扶我嘛。」

　　「你少來，明明剛剛還爬到桌上鬧得那麼起勁。」已經被對方如此裝傻的回應了無數次，他冷冷地回答，「快起來了，要回家了。」

　　像是扮鬼臉似地，及川皺起了臉，「小岩好冷酷啊，明明剛才在阿松小卷還有學弟面前表現得那麼好、對我卻一點也不溫柔──其實你是雙面人嗎？！」

　　「……在別人面前說什麼也要耍酷、卻拚命地向我耍賴，你才是雙面人吧？」他反擊，走向對方、並伸手捏了捏因為抬起頭而翹高了的鼻子，「別擺出這張臉，醜死了。」

　　「痛痛痛──因為小岩是特別的嘛。」嘻笑著撥開了岩泉的手，及川「嘿咻」地一聲站了起來，看著他、嘿嘿地笑著，「好啦，既然這是最後一次和小岩一起關上社辦的門，就讓及川大人把這件事情完美解決吧！」

　　岩泉將他的背包遞過去，而對方就搖搖晃晃地走著，快要走到門口時被榻榻米的界線絆了一跤，岩泉眼明手快地撐住。

　　「還能夠耍嘴皮子的話就好好地走啊，笨蛋。」他皺起眉頭，而對方順勢搭上了他的手臂，抬起頭看著他。

　　「沒辦法嘛，我第一次喝酒哇……沒想到會影響那麼大嘛，身體跟不上腦袋的感覺喔。」那傢伙笑瞇了眼，應該能夠迷倒眾生的表情中沒有歉疚只有莫名其妙的得意，看起來一臉欠揍，「抱歉喔小岩，還是要麻煩你幫我一下了。」

　　「……你再擺出那個表情信不信我揍你的臉！」話這麼說，但是岩泉一從來就拿及川徹這樣死皮賴臉的要求沒轍，「……是說你明明知道飲料裡面有酒還喝下去？」

　　「是小卷最後一次的惡作劇了嘛，要是沒有成功不就太可憐了嗎？反正又沒有造成什麼損失，」及川眨了眨眼，「而且很好玩呀！」

　　岩泉嘖了聲，抬了抬手臂示意對方動作。「好玩個鬼，根本就是一場災難……走啦，不然老伯又要來罵人了。」

　　最後確認了社辦內的狀況，岩泉關上門、鎖住了教室，接著繼續扶著及川、和他一起緩緩地走下階梯、離開了學校。

　　回家的道路上沒什麼光線也沒什麼人，架著一個大負擔走著路既費力又無法提升速度，三月宮城的風仍然冷冽，岩泉低低地罵了聲，將自己與對方的外套拉鍊拉至領口，縮起了脖子繼續走著。

　　幾乎是掛在他身上的及川突然低聲笑了笑，抓著他的肩膀的手用力地勾了一下，溫暖的溫度與熟悉的力道，像是搭肩、又像是擁抱一般。

　　「喂你醒著吧？醒著就給我好好的自己走路啊。」岩泉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那顆靠在他肩膀上的腦袋──只看得到精心吹整的頭髮，以及隱約露出的髮旋；他伸手過去將之揉亂，像是平常做得那樣。

　　意外的對方並沒有提出抗議、也沒有因而抬起頭來，及川的聲音貼在自己的背上，傳達到耳裡格外的滯悶。「……像這樣和小岩一起回家的機會也不剩多少了呢。」

　　「……是啊，」沒有預料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岩泉愣了一下，再想到回答之前先附和了一下，「之後就沒辦法和別人這樣耍賴了啊，你也差不多該有點長進了……能好好地講話的話就給我起來！」

　　「最後就再讓我撒個嬌嘛，小岩。」這麼說著，及川終於抬起了頭，「跟冷淡又笨拙的小岩不同，我可是非──常率直的喔！」

　　「喔──所以？」

　　「所以說，小徹喜歡小岩，所以會像小岩撒嬌嘛！」一邊說著肉麻的話，及川徹將手從他的肩膀上拿開，站直了身體，看著岩泉一。

　　臉上雖然還帶著醉酒的紅暈，眼神卻相當清醒。

　　那是岩泉一無比熟悉的眼神。認識了及川徹至今超過十年的時間，每一次的比賽、每一次面臨重要決斷的時候他都會露出這個眼神，搭配他那看似輕浮、卻萬分堅毅的表情；那些時刻瞬轉即逝，但他一直待在這傢伙的身邊、從來就未曾錯過。

　　那是別人無從得知而他瞭若指掌的及川徹，然而這一刻岩泉一卻感到混亂。

　　他倒是從沒想過會從對方的嘴巴裡得到這樣的答案。

　　「你──」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堵住了嘴巴，視野也同時遭到遮蔽。

　　溫暖的、柔軟的觸感短暫在嘴唇上停留，酒氣與汗味撲上、隨即退去。

　　一個親吻。在他有所意識的同時對方退了開來，岩泉愕然抬起眼，看見他的童年玩伴、相處時間跨越了大半生命的傢伙正看著他，仍然是那個眼神、但臉上卻掛著一抹不合時宜的微笑，像是在掩飾著緊張。

　　一方沒有開口詢問、另一方也沒有做出解釋，他們默默地走在無人的街道上，走進燈光點點的住宅區。

　　「到家了！」及川停下腳步，背著光回過頭，除了熠熠生輝的眼睛之外什麼也看不見，「再見囉小岩，晚安──」

　　告別之後岩泉並沒有繼續向前走，他看著及川略帶搖晃地走過前院進到家中，回過頭再向他揮了揮手之後關上門，不久二樓房間的燈光亮起，他看著那兒一會、這才走上歸途。

　　隔天他在走廊上遇到花卷，意思意思地在對方的肩膀上捶了一拳，面對不懷好意地詢問沒有多做回應。

　　及川沒有到校，給他發了一整天的簡訊也沒有回應；放學之後岩泉到了他家裡詢問，這才知道那傢伙早就已經定下了在美國的短期訓練行程，昨天半夜的時候就出發了。

　　「哎呀，阿徹沒有跟你說嗎？」阿姨推著他進到屋裡坐下，端出了點心和麥茶。「那孩子還說想要親口和你說、要我先不要和你媽媽透露消息呢！」

　　「……他有和我提過，只是我沒有記清楚而已。」一瞬間閃過了好幾種不同的念頭，但岩泉只是如此回答。吃完了招待的點心、道了謝之後離開及川家，走在黃昏的街道上，他又傳了一封簡訊到對方的手機裡。

　　理所當然的沒有回應。

　　接著他們自高中畢業，畢業典禮之後青葉城西排球社的合照裡獨獨少了隊長，笨蛋學弟們仍然哭地黑天暗地，而松川和花卷那兩個傢伙雖然面帶笑容地安慰著他們，偶爾與他對上眼時，眼神裡卻帶著點落寞與同情。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沉默地回望、點點頭，三年來作為隊友的默契使他們都沒有開口。

　　明明是離別的場景卻沒有花作為陪襯顯得寂寥得過分；告別了那些傢伙、要離開學校之前一名隔壁班的女孩交了一封信給他，他道了謝但沒有收下。

　　縮起脖子走進三月宮城縣清冷的空氣裡，這是岩泉一十九歲那一年的春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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