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邱楷祐蜷曲在課椅上，額頭抵著冰涼的桌面，冷汗把制服後背浸出一片深色痕跡。
從第三節課開始，腹部就傳來陣陣絞痛，像有隻手在腸胃裡粗暴地翻攪。
「換教室了。」李盈心推了推他的肩膀，隨即倒抽一口氣：「你臉色怎麼那麼差？」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XQTdtVZD
「沒事啦...」他勉強支起身子，卻在站起來的瞬間痛得彎成蝦米，「幹...我該不會是懷孕了吧...」手指死死掐住桌沿，指節都泛了青。
李盈心急得直跺腳，馬尾甩得像鞭子：「還開玩笑！」她突然蹲下來，強行把邱楷祐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我扶你去保健室！」
走廊上，邱楷祐幾乎是掛在李盈心身上移動。每下一階樓梯，腹部就傳來尖銳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從牙縫裡擠出髒話。
更糟的是，他們撞見了最嘴賤的化學老師：「現在的男生也學會裝病逃課啦？」
保健室的床單有股消毒水味。護理師按壓他右下腹時，邱楷祐痛得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可能是腸胃炎，也有點像闌尾炎初期...」護理師的話飄進耳裡，他只能模糊地聽見李盈心焦急的追問聲。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P5eBNbN5
時鐘指針緩慢爬向放學時間。
當劉振鼎突然掀開簾子探頭進來時，邱楷祐正蜷縮成胎兒姿勢數著天花板上的裂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xlwjhhVL
「欸，回家了啦！」劉振鼎書包甩在肩上，一臉幸災樂禍。
「我知道啊...但很痛欸...」
「誰叫你昨天滷味點那麼多。」劉振鼎用原子筆戳他露在被子外的腳掌，「笑死，報應。」
李盈心早已搭校車回去了。
邱楷祐慢吞吞地爬下床，腹部仍隱隱作痛。他盯著停車場那台生鏽的腳踏車，突然很希望自己真的懷孕了——至少這樣能理直氣壯請假三天。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FFrkgVV3
當他忍痛踩下踏板時，劉振鼎從旁邊走出來：「明天要是請假，我就把你抽屜裡畫的醜圖貼在黑板！」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qEOWi0ua
邱楷祐想罵髒話，但疼痛依舊。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Jj35aq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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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回來時已經晚上九點
「萬一是盲腸炎怎麼辦？」 媽媽擔心的問。
「現在不痛了啦。」
邱楷祐無奈的回答。
躺在床上的父親聽到之後大罵：「裝什麼嬌弱！我糖尿病都沒叫了！」唾沫星子噴到邱楷祐手背上，帶著濃濃的藥酒味。
二樓房間的燈管嗡嗡作響。
邱楷祐拿著代針筆開始畫前天出的作業。
他想起騎車回家時有三次差點摔進水溝。
樓下傳來電視聲與父母的爭吵。
母親不流利的台語和父親的髒話交織成熟悉的背景音，比白噪音更讓人麻木。
手機震動。李盈心傳來的訊息堆成小山，最新一條是「明天幫你帶粥」；劉振鼎則分享了一則「高中生連續熬夜猝死」的新聞連結，附註「你上榜了」；最底下躺著廖萱瑜未讀的訊息：「聽說你生病了？」後面跟著三個祈禱貼圖。
他關掉所有對話框，點開羅育偉剛上傳的運動會影片。螢幕裡那隻螢光綠怪獸正誇張地扭動，鏡頭突然轉向觀眾席，捕捉到他和劉振鼎偷吃冰棒的蠢樣。當時羅育偉的罵聲穿越畫面傳來：「兩個廢物志工！」
鉛芯突然斷裂，在圖紙上留下一個黑色小坑。邱楷祐摸著下午絞痛的位置，那裡現在只剩下一塊瘀青般的鈍痛。他想起保健室護理師說的話：「要是再痛一定要去大醫院。」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7gPuhAtoE
他翻出素描本，在空白頁畫了一棟遙遠的小房子。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是母親的啜泣與父親的咆哮。
邱楷祐把臉埋進臂彎，腹部的疼痛早已消失，但另一種更深更鈍的痛，正從心臟的位置緩緩擴散。
鉛筆在指間轉了一圈、兩圈，最後停在「總有一天」這四個字上——沒寫完的誓言，和畫到一半的設計圖一樣，等待著某個未知的完成之日。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sDqd8b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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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楷祐握著竹掃把，初冬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卻比教室裡緊繃的氣氛舒服多了。自從申請調到外掃區後，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期待這短暫的放空時光——至少這裡沒人會用異樣眼光看他。
「明天術科考試別遲到喔。」劉振鼎不知何時出現在楓樹下，嘴角掛著戲謔的笑。
邱楷祐這才驚覺明天就是印前製程丙級術科考試，而他只勉強練熟了第一題。想到那台花四萬買的筆電，用盜版AI跟PS還不如用學校的，有夠浪費錢。
「除了第一題其他都不會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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