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敬成看向影望淳,似是回想起甚麼般的緩緩開口:「藏繡閣,明面上在南方一帶做絲織品的買賣,實際上是江湖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組織,藏繡閣閣主更是連聖上也要賣他幾分薄面。」停頓了一瞬,百里敬成皺起眉頭:「赤鱗是其中有名的護法,若非閣主命令,從不輕易出手。但不應該阿……。」
「何事不應該?」影望淳愣了一下,雙手輕輕地攢著。
「藏繡閣從未參與宮廷朝堂之事,今兒倒奇了?你為太子殺了礙事之人,竟被赤鱗所傷。」
「師父似乎對藏繡閣很是了解?」影望淳低聲道:「可是這藏繡閣為何要幫助二殿下?依師父所言,這閣主不應是如此愚昧之人,論才能和出身,太子總該是上上之選。」
百里敬成冷笑了下,淡紫色的眼中一絲狠厲一閃而過,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影望淳的肩:「太子殿下的部分你多留些神,為師有些事要處理,得出趟門了。」
「徒兒了解,不過師父是要......?」
「有些該斷乾淨的東西該處理一下了。」百里敬成瞇眼,薄脣輕抿。
影望淳離開後,逕自回到了生辰宴準備的地方,眼中是濃郁的憂慮,忽然一隻手搭上他的肩,他先是一驚,身體跟隨多年來的本能,反手就要將對方摔出去。然而這隻手卻絲毫不受影響,對方一個使力便化去了他的力道。
「怎麼?連本宮也想摔?」冷昊天挑眉,眸中隱隱有些笑意。
影望淳被這熟悉的聲音拉回了神智,慌忙地跪了下來:「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沒想到影也有分神的時候。」冷昊天勾脣:「本宮來瞧瞧辦得如何了。」
「大致的準備均已妥當,殿下不必擔心。」影望淳低著頭,拱手道。
「有影在,本宮何必擔心。」冷昊天微笑,影望淳看向他,竟有片刻失神。冷昊天扶起他,又道:「希望懷若會喜歡。」
影望淳聞言,淡淡的失落染上眼眸,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殿下精心準備的宴會,顧公子豈有不喜歡的道理?」他瞥了一眼冷昊天喜悅的臉,一股酸痛自胸腔蔓延開來,遂別開目光。冷昊天似乎察覺到他的神色有異,低聲問:「影可是身體有恙?不然本宮另尋他人把剩下的工作完成了?你先去休息吧。」
「屬下無事,殿下不必憂心,此事既然屬下已接下,自是沒有臨時換人的道理,如果屬下此時不能親自盯著,才是會讓屬下徹夜難寐。」影望淳溫和地說道,心中泛起絲絲暖意,冷昊天看了他許久,輕笑出聲:「果真是本宮的好下屬!那就交給你了。」
陽光從枝葉中灑落,花朵微甜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清風吹拂著男人的衣角,影望淳凝視著冷昊天離去的背影,眼中有薄薄的霧氣,他闔上眼,遮去本就不明顯的情緒,再度睜眼,已是眾人熟悉的清白雅正。
顧懷若的生辰宴自傍晚便盛大的展開,滾金邊的大紅色桌巾軟軟地垂下,燈燭散著橘紅的光芒,酒溫菜香,宮人垂頭侍立在側,樂伶演奏著喜慶的歌曲,樂聲悠悠。冷昊天牽著顧懷若並肩坐下,影望淳則是默默地立在兩人身後,只見冷昊天溫柔地為顧懷若夾菜,一邊與其他世家子弟談笑。
「懷若,你最喜吃魚,我讓人特意備下,多吃些。」冷昊天用筷子將魚刺細細挑出,再把鮮嫩雪白的魚肉放到顧懷若碗中。
「殿下,懷若會自己來......。」顧懷若的臉頰泛紅,羞聲道,一邊要用手推拒,怎料冷昊天一把握住他的手,微笑著道:「懷若不乖,本宮罰你把碗裡的東西吃了。」
「殿下……。」顧懷若的臉都快紅得滴出血,小聲地抗議。而這一切影望淳都看在眼裡,袖下拳頭緊握,心臟像是被握緊,抽抽地疼,宴席上的酒精氣味催得他想吐,但身為一個稱職的影衛,他壓抑著痛苦,將面上情緒收拾得乾乾淨淨。
「影,你去安排一下,等會兒本宮帶他去橋上。」冷昊天吩咐道,像是等不及炫耀玩具的孩子。影望淳低下頭,轉身讓人將預備好的煙花燃放,等眾人在橋上站定,如墨般深黑的夜幕上,爆開朵朵炫目的花火,一瞬間,火樹銀花,反射在眾人的眼中,頓時驚呼聲連連。
「哇!真美!」顧懷若嘆道。
「喜歡嗎?」冷昊天輕摟著他的腰,看向他,目光深邃而專注。
「喜歡,殿下。懷若實在是……太喜歡了。從來沒有度過這樣好的生辰。」
「那以後年年我都給你過。」冷昊天啟脣道。那一瞬間影望淳在他眸中看到赤裸裸的愛意,雖然一閃而逝,但影望淳卻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這個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煙花上,只有一人一直望著身邊的男子,而在橋下,另一個男人則是近乎卑微地偷偷望著他。
隔日,影望淳接到了來自深宮的傳令,傳令的太監臉色陰沉,尖聲地宣告著傳召,影望淳的眉頭則是越皺越緊。這次召見他的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皇上最敬愛的女人,蒼溟國皇后,冷昊天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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