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好地方」,心裏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凱思也這樣想,她總說這裏價廉物美。佩雯說她不喜歡女性用品,可也常在這裏來回穿梭,好像她的樂隊練習室正在附近。他最後一次來這條街,身邊的人是可欣。去尖沙咀噴下那些字句前,他們在這裏找所謂的黃店進膳。他們找了一間港式茶餐廳,喝港式奶茶,吃蛋塔、菠蘿包。凱思、佩雯、可欣,他的大學同學,他的唱片店顧客,他的童年玩伴,全是他的,卻仿如我認識的人。那些屬於他的記憶,在我腦中不時出現。
你是 你是 你是 你未覺醒嗎?
你是 你認嗎? 你別遏制它
你是 我是嗎? 你沒看出嗎? 沒有裝雷達嗎?
只從他的歌曲畫面中見過她們,卻真實地感覺到她們曾來過這條街。那些畫面不斷吞噬思想,走到哪裏都感到她們的存在,如同鬼魂般纏綿不散。聽他唱歌時,總會出現許多靈異的畫面。他睄過來,眼神裏像問我是否不相信。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是大中華嚴禁一切鬼神論說。曾經有人試圖復興宗教,結果不久便在海上發現他們的屍首。大中華說這世界沒有鬼神,大中華掌控世界的任何事。他唱的歌曲是含有鬼魂嗎?能夠在此唱着鬼神的音樂,實在是難以置信。
沉醉謊話
霧霾裡選擇
風說 曾經 能講 能聽
風向 變幻 我未 信命
呯!突然傳來一聲槍聲。睡着的人繼續在尼龍床上若無其事,一聲的槍聲不會造成任何改變。走到盡頭,下橋後是曾被抗爭者佔領成為小烏托邦的彌敦道。曾經,手足在這裏沿着彌敦道往太子方向走,遭到瘋狗前後夾擊,連同街道上的人一同被圍捕痛打。
隨着呯的一聲,煙霧瀰漫。煙全都從橋上飄來,像是以我為目標般的包圍着我,灼熱、刺痛,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湧出。回頭往女人街一看,睡着的人,依然若無其事。是幻覺嗎?但我確實感受到那些痛楚。煙仿佛越來越濃,痛楚越見劇烈,只好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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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數分鐘,這裏似乎沒有煙。剛才的痛楚全部消失,平靜的街道看似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難不成是幻覺?還是他的記憶畫面在眼前重現?越接近彌敦道盡頭的鐵幕,周圍的人越少,不論是睡着還是醒着的。越步近界限,空氣越沉重,重得呼吸困難,難以跑動。除了那間充滿巡衛的旺角警署,周圍查無人煙。遙望過去,警署對出有個祭壇,貼滿了道符,也放了許多青銅鏡,一縷縷煙從紅鐵桶冒出。貔貅、麒麟、金蟾,無一不在。說來奇怪,大中華明明嚴禁鬼神之說,但在警署前卻佈滿驅邪之物。而且,這裏的氣溫仿佛比其他地方低,一陣陣寒意傳來。為免再次被巡衛截停,我選了一條不經警署的路。不知道到底能否找到他的二手唱片店,只好跟隨直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