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閉的月台,瘋狗肆意揮動警棍,孔武有力打在人們頭上。被壓在地上的、試圖逃跑的、嘗試反抗的、旁觀的,全都成為瘋狗目標。人們驚恐地爭相離開,往出口的電梯卻被瘋狗堵住。瘋狗在人群之中不斷施放胡椒噴霧,滲進五官後如火燒般的劇痛在他們身體出現。慘叫聲、呼救聲、哭泣聲、不間斷的喪鐘聲、來自瘋狗的辱罵聲和嘲笑聲混在這月台中。紅色的磚牆,地上一灘灘鮮血,一個個受傷倒地的人,被恐懼籠罩的空間,不再是太子站,是人間煉獄。許多年後,那些孤苦的靈魂仍被困在此,走不出地獄半步。
年年月月渡過燒了幾多
吞了幾多咒罵 欺騙自我
前前後後踏過幾個斜坡
失去的有幾多 困惑無助
重複看那些片段,企圖尋找可欣。從影片中找不到她,也聯繫不上她。我問Eva,可欣是否安全,她不回答,只一直說對不起。我請凱思幫我詢問她的律師朋友,可欣在不在任何一間警署。結果,找遍每間警署,也找不到。事件發生後,瘋狗打死人的傳言四起,人們紛紛到太子站外獻花。許多人也宣稱午夜時分在附近遇上疑似當天去世的鬼魂。想起說自己懂「通靈」的佩雯,她一定知道有誰在這天去世。意外地她見到我時,臉色馬上變得蒼白,像是身處嚴寒地方般雙手抱臂發顫。我本想向她走近,問她發生何事,她卻立刻叫停,示意與我保持距離。在一點五米的規例出現前,我們的距離早已莫明地多出一點五米。向她說起話來,她久久沒有回答。幾番追問下,她說可欣一直沒有離開,一定會重回我眼前。後來數次發夢時碰上佩雯,包括在藍田和中大那次,她眼神裏也流露出一種懼怕。在元朗無懼白鬼,於街頭無懼瘋狗,靈探時無懼邪靈的佩雯,卻對我存在一絲畏懼。直到她後來出走後,我才知道她畏懼的不是我。
多次找尋不果,可欣彷彿突然蒸發。同時,Eva也很少來唱片店找我。自那天起,我每次從唱片店離開時,也看到許多人在太子站外獻花,人們皆不知拜祭着誰,不知道死者的名和姓,但每個人皆臉露哀傷,寂靜無聲。後來,拜祭的人越來越多,祭壇上亦出現確實的往生者名字。離奇在海邊發現的少女浮屍,無故墮樓身亡的少年,一宗宗被瘋狗宣告無可疑的死亡案件。還有,六月後以死明志的他們。逝者全都被銘記,可是始終沒有人知道當日太子去世者的名字。
不知道可欣身在何方,只知道她不會想抗爭就此畫上句號,亦不想我就此放棄。於是,我依舊發夢。邪婦忽然啟用緊急法實施反蒙面法,不准許手足們蒙面,口罩、面巾、豬嘴面罩全成為違禁品。自由繼續被剝削,提示着繼續抗爭之必要。縱使Eva沒來找我,佩雯突然對我有所隔閡,凱思已專注文宣工作,只剩下獨自一人,我仍會繼續發夢。我們,必須為逝者讓夢延續下去。
呆望流星 瞬間的躍動 片刻燦爛 留住時間瀰漫
雲海在風中漂泊 世間快樂遊歷從未怠慢
或者靜止這晚影像 記憶中安放留下 重新一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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