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到過上水、屯門、沙田和機場,一起圍堵兩次警署,一起建起連儂牆,也陪她到過不同地區。她總喜歡走遍香港十八區拍照,記下各處的特色和歷史。她喜歡將香港不同地方畫出來,她的畫冊中將珍寶海鮮舫、天壇大佛、中環摩天輪等地方繪得栩栩如生。想像力豐富的她,常常說港島、九龍和新界、離島三地分別像蛙、鵰、鯉。她說希望有一天,能夠將她在每區的照片和畫像也集輯成書,向人們介紹香港不同地方的文化、歷史。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zJCXLJec
後來,我有一段時間沒再見到凱思。她說不敢走得太前,而找到其他人陪伴,而我也要杜絕萌生在這時候追求她的想法。再見她時,是瘋狗症全面爆發後,那時所有人都戴上頭盔、眼罩和防毒面具,我憑佩雯稱為「通感」的能力認出她。若然沒有「通感」,在不久之後那一天,我也不敢相信那個披頭散髮,臉容憔悴的人是凱思。
凱思轉為文宣前,差點被瘋狗所咬,距離死亡一線之差,幸運地逃過一劫。不久之後,看見披頭散髮,臉容憔悴的凱思,才知她的運氣已在那時耗光。瘋狗症擴散得比零三年沙士更快,患者被稱為瘋狗,性情猖狂。被瘋狗所咬,輕則身受重傷,重則死亡甚至憑空消失。瘋狗之上,存在一位「養鬼仔」成癮的邪婦。她將瘋狗當成鬼仔般飼養,瘋狗聽命於她。在她的驅使下,鬼門提早開啟,並且未曾關上。新界結界重啟、列車通往鬼門關、七姊妹附身投海,地府與香港就此接通。宗教團體預測到這局面,信徒們早已不斷高唱聖詩,可惜哈利路亞的歌聲未能阻止邪婦。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sNzsoN7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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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靈 地靈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焚燒凡間夢 政界顯神通
焚燒世俗 凡間惡夢
天靈地靈 聲震雷霆永不安寧
佩雯沒有凱思的運氣,她於七月坐上了首班開往地獄的列車。她在頸背、手臂、腰也紋上如道符般的紋身,說這是帶來好運的符咒,看來並不有效。佩雯常說自己懂得「通靈」,可與鬼魂溝通。之前多次探靈,也不曾受傷,這次例外。元朗月台突然白鬼夜行,一群行屍走肉的白衣邪鬼無差別向人攻擊。那天起,白衣成為邪鬼象徴。
偑雯看着牠們正面衝過來,她如在搖滾現場中參與死牆一樣,衝過去跟牠們對抗。她嬌小瘦削,穿上厚底皮鞋仍不足一米六,每次也被撞得周身骨痛,但下次仍繼續毫不猶豫地參與死牆。大概除了血,沒有其他事讓她害怕。就此,我們未在Mosh Pit重遇,就在她的病房見面。我們在Mosh Pit中相識,每次一起看搖滾音樂會,她的髮色也有所轉變,但長度永遠只恰好觸及頸部,她說以免在Mosh Pit中影響到其他人。每次完場時,我們也會約定下次於Mosh Pit再見。
佩雯受傷的同時,我和Eva在上環剛剛逃過瘋狗的瘋狂掃射。我們看到手足在面前中彈倒地,和其他人一起扶着中彈的人逃走。一邊抬着受傷,一邊聽到身後仍傳來無數槍聲,我沒回頭,一直走。逃,是我當刻唯一想法,但這次不是只是我一個人,而是要所有人一起逃走。
之後,Eva跟着我到醫院探望她,佩雯看見Eva,不但不驚訝,更跟她就結他的話題上高談闊論。Eva注意到佩雯戴着的洋紫荊吊墜,於是二人的話題便變成衣著飾物。鉚釘頸圈、大圈圈耳環、網襪、皮衣,每次看見佩雯,她也會戴上不同的飾物。唯獨這條洋紫荊吊墜,她每次也會戴上。而且,她經常以左手把玩着它。後來,當我們四出發夢時,為免被認出,她不再戴上這些飾物,但這條洋紫荊吊墜仍會放在她的背包中。
談得興起時,佩雯詞鋒一轉,說着關於反抗的事。她說,會更勇敢上前反抗。於是,八月起她走遍黃大仙、觀塘、荃灣、深水埗、銅鑼灣等地,撲滅過逾百枚催淚彈,拆過多個欄杆,崛起多條路的磚。拿着路牌當盾牌,蹲下來跟瘋狗對峙,成為她的日常。
後來,有兩次跟凱思和佩雯同場發夢。一次是雙十一全城三罷時,我們同時在藍田發夢。那時大家已可以純熟地設置路障,除了在馬路上鋪滿凹凸不平的磚、雜物和欄杆外,還會在兩邊以牛皮膠紙拉起多條封鎖線。當大家設置路障後,幾隊瘋狗趕至,我們跟隨手足匿在高處,待瘋狗們撤退時不斷在高處投擲磚頭。磚頭如冰雹般打在瘋狗車上,響起的聲音夾雜人們對瘋狗的謾罵,就像鵝頸橋下打小人的情形。另一次是翌日,我們一起到中大支援。凱思協助手足整理物資,我和佩雯則連同其他手足一起製作火魔給中大的手足。不知為何,那時的佩雯好像對我有所芥蒂,而許多年後才想到這天是最後一次見到自由的凱思。
這一刻 對抗輪迴於這麼悲哀的世間
煙火璀璨湮沒呼喊 抗拒是罪嗎?
雙手緊握 擊碎那虛假定律
未怕 埋葬六呎之下
八月末旬,那天沒有發夢,我到成長地柴灣散心。這裏就如我心中尚未崩壞的樂土,我一來到便可以放鬆,可惜之後這裏也被瘋狗催淚彈污染。香港已被烏雲籠罩多日,許久沒見陽光。除了瘋狗症,憂鬱症也變成傳染病傳播。人們開始無時無刻,在任何地方也嗅到催淚煙的氣味。開始有人認為,抬頭只見霧霾,以後也不能再見到破曉。有些人,被焦慮、絕望所吞噬,選擇輕生。這情況下,的確需要找方法放鬆。走到海邊,發現海面佈滿魚屍。隱瞞聽到些奄奄一息的魚正在說什麼。我打算細心一聽時,聽到一道女聲從附近的樓宇叫着「光復香港」,我也馬上以「時代革命」回應。回個神來,牠們已寂靜無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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