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在公墓找不到可欣,至少證明她沒死亡吧。回想往年的中秋節,常聽見人月兩團圓的祝福。二零一九年,才知道原來能夠平安回家,跟家人團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埋在公墓的、無故失蹤的、沉於水底的、高樓墜下的,越來越多。記得中秋那晚,人們在荔枝角拘留所外舉燈叫口號,給予被押在四面壁的手足支持,讓他們不感被遺棄,與他們一起渡過節日。我跟隨其他人一同舉燈叫口號,那時我還以為可欣被瘋狗所捕,假想着可欣就在裏面,假想着她會聽到我的呼喊,假想着她會見到我揮動的燈光。直到凱思被送進勵敬懲教所後,才知道荔枝角拘留所只有男囚。區選後,又與一群區議員到理大附近,同樣舉燈叫口號。看見理大內有人揮動燈光回應,大概我們的聲音終於被聽見。這時我知道佩雯被困理大之中,不知道有沒有將聲音傳到佩雯耳中。我想可欣和佩雯應該不希望我只想着她們,更想我將支持傳給每一個正受苦的人。所以我參與了聖誕節的和你寫聖誕卡,新年前的和你團年集會,願所有人能夠在苦難之中捱下去。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gD4WcBRvT
我對天 高聲一再呼喊 從無回覆一下
也許衪根本當凡人是個笑話
淚滴變成飛花 人們無需念掛
抱不起我亦能抱著雪花
在家、在唱片店、在中大、在街道、和你Lunch、晨曦行動,總覺得可欣就在身邊。一次和你Lunch,與許多穿起西裝、皮鞋或辦公室女郎打扮的手足一同擔着傘蹲下來跟瘋狗對峙。散去後,我返回唱片店,在門口發現在門隙中夾着一封信。從筆跡和閃出的記憶,得知佩雯所寫的。
信中說着她已透過游繩離開理大,但因安全起見決定遠走臺灣。看到信時,她已不在香港。她說起我的「通感」能力,大概她口中的其他功能,是能透過遺體感應死者生前的事,和聽到去世者最後的悲鳴吧。她說起這能力的來源,原來是跟她當日所借的唱片有關。同時,亦發現那張唱片同張放在門之下。拾起來看,是麥潔文在1984年推出的專輯《江湖浪子》。
該唱片原主人為與她一起探靈的朋友,比她年長十多年,也就是我第一位回收唱片遺物的人。當播起唱片中第三首歌《夜夜痴纏》,便能召喚一位召喚者最想念的人以靈體姿態重生。她朋友於2003年首次召喚出當年突然自殺的歌手L,然後一同參與七月一日的遊行。L很快便消失了,但她朋友就此得到了「通靈」的能力。在網上跟佩雯結識後,經常一同探靈。新娘潭、達德學校、南固臺、高街等地她們也去過。邪婦將鬼門關打開,把結界削弱前數年,她們早已知道這些惡靈的存在,只是沒想到它們會被釋放出來。
2014年,佩雯在她陪同下,播出《夜夜痴纏》,召喚出逝世逾十年的B記主音Roy。佩雯就此得了「通靈」能力。起初,發現人們事隔多年仍沒有遺忘他,Roy非常高興。可是,他從電視上看到學生們被催淚煙淹沒,以雨傘抵擋警棍的畫面,痛心疾首的他走到金鐘佔領區,唱起一首沒有人聽過的歌曲。當佩雯來到時,Roy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兩年前,這位好友過身,我去回收唱片時也連這張唱片一併回收了。六月,她預感不祥之事發生,感到靈界不尋常的騷動,並非能輕易解決。她想起當年那張唱片,便打算再播這歌,召出靈體和得到新能力去對抗。可是,她打算來我唱片店時,發現Eva正在店外流連,她便知道我已早一步召喚了。然後,就在店內向我說起Roy的事。當她邊行邊以Walkman播放唱片時,發現已召喚不了,才明白每人只能召喚一次。在七二一被襲擊入院後,見到我和Eva一起來探訪,更肯定我已作出召喚。早已聽過《夜夜痴纏》的傳聞,偶爾間發現店內有這張唱片,便好奇播一下,沒想到就這樣得到「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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