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不知不覺間從空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有如矢車菊般寧靜的藍。而徹夜未眠的青年,始終注視著少女天使般的睡顏。
他和妹妹交往的時間已經超過五年。快要大學畢業的他,不久後就要進入社會,雙親的金援也就到那時結束。
憑他的學歷,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事實上他已和在學時實習的企業簽約,畢業後就能直接上班。待遇挺好,是現在大學畢業,職場新鮮人夢寐以求的那種。
兩人說好,在青年畢業工作後,他們就一起搬到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從此與這個家斷絕關係。他有一筆為數可觀的存款,是以前開始打工或縮衣節食而鑽下的,甚至支付妹妹大學四年學費都還綽綽有餘。房子先用租的,生活開銷盡量省一點,這樣一來總會有辦法的。
儘管日子沒法過得像現在這樣舒適,但好歹是活得下去。更重要的是,若能再也不必遮掩著交往這點,很是吸引人。
青年有朋友在做房仲,已經推薦了幾個地點,都符合需求,相當不錯。他尤其中意的是一間高樓層的公寓,雖然外觀舊了點,坪數小了點,交通也不大便利。不過離上班地點倒也不算遠,價錢便宜,治安優良。而且從窗外望去就是寬廣無際的海,挺美。
本來他是挺務實的人,可在和少女交往後,卻漸漸變得講求起情調來了。他不禁感到好笑,可心中卻如鯁在喉。
他知道,現實有太多需要考量的要素,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兩人所選擇的終究是離經叛道的道路,走起來只會比一般人更為艱辛。經濟方面短時間看來沒有問題,但誰知道未來會發生甚麼事?自己還好說,可萬一因此耽誤了妹妹呢?這樣真的對她好嗎?
未來對他們而言,已經不再只是遙遠美好,色彩繽紛的夢,而是迫在眉睫的現實。他不得不更多的考慮兩人關係以外的事物,只因他想維持這段關係。
回過神來,他才發覺原來自己嘆了氣。
父母是那副德性,所以生活從來都是自己管理。他還認為這樣已經算是獨立,但現實看來,自己似乎還遠未成熟。
不過,像他說的,後悔並不是他的作風。事到如今,甚至也無回頭路。
他的手放上少女的頭頂,而少女半瞇著眼,身子朝他的胸膛更靠近了些。
「哥哥……」
(就算有辦法回頭,我的選擇大概也不會改變。)
看著少女洋溢幸福的笑容,他內心也同樣一暖。
不管道路再怎麼崎嶇,和她同行便無所畏懼。
不管未來再怎麼朦朧,與她攜手便無謂迷失。
朝日晨曦照耀天際,兩人今後也將一同背向太陽前行。無論春夏,抑或秋冬。
或許兩人最終無法迎來受眾人祝賀與掌聲的結局,但人生在世,又有誰能真的一帆風順?
只要兩人尚有彼此,那麼至少眼前一切,仍舊會是七彩炫麗的。
如此,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