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躲一個人不容易,還要看對方依不依。
躲一個人不容易,還要看對方依不依。遇上臉皮比磚厚的,只能怪自己倒楣。
阿景大概霉到發紫。
他單方面拒絕跟黎思攸接觸幾天,人家直接把他堵住了。
那是放學時分,阿景之前請了一整個月假,課業多少有點落後,這是正從輔導室補課回來,想著叫上小北一塊回家。他剛轉到教室所在的樓層,只覺旁邊勁風迅起即至,一股蠻力把他撞到牆邊,回過神時,一個人頂在他胸口,一條腿卡在他雙腳之間。
“袁景山,你是不是討厭我?”
聽到聲響衝出來的小北,看到的就是這個架勢——樓梯旁,走廊上,一個女生雙手撐牆,微微仰首,緊盯著在她兩臂中站著的,眼神不知落在哪才好的阿景。
傳說中的壁咚?
眼定定地望了數秒,小北好有眼力見地繞道走了。
阿景看著他背影,恨得牙癢癢,恨基友這麼沒義氣,恨自己怎麼沒約他在校門口等,又恨學校怎麼沒有晚自習,這下好了,人都走光,誰來救他!
他想東想西,一時間倒忘了回話。
“喂!”被無視的人用力扳過他的臉,“我對你不好嗎?”
“好啊。”
“那你為什麼躲著我?”
“……”一記直球,問啞了阿景,說你煩人又不是,說自己不好意思又不是,一時間他陷入沉思。忽有風吹至,夾帶髮絲入了黎思攸的眼,她放下手腳去弄,一揉二拭下,碎髮沒弄掉,倒是先紅了眼。阿景回過神時,恰恰看到這個場面,一個女生在他面前垂首啜泣。
阿景懵了——這……大概不是我的錯吧!
“喂……黎思攸……”他試探性地踢了她一腳,“你不會哭了吧?”
黎思攸好氣又好笑,可眼睛正疼著,哪有空搭理他。
阿景慌了——這不會真是我的錯吧!
“你是真哭?別……不要啊,哭什麼?”當下手忙腳亂。
黎思攸本來好好的,被他這麼一搞,突然想起這些日子自己的努力,他的不待見,還有許多許多,心裡無端生出委屈,就像水喉被扭開了開關,淚水缺堤而下,竟是再也停不了。
阿景的手張了又收,收了又放,最後虛虛落在她背後,“好好好……我錯了,對不起……”
晚間的斜陽照在旮旯,映的女生睫毛上的水珠一抖一抖的,阿景幫她擦拭著,心突然疼了起來。起初,他還不以為然,不過一下,他臉色就變了,胸口的痛竟像會生長般,瞬間蠶食整個心臟。
不好……
他捂著胸倚著牆滑下去。
“袁景山,你怎麼了?”黎思攸張著紅腫的眼,聲音裡滿是錯愕,她看著阿景的嘴開開合合,大半天才反應出是“挎包”兩個字。她拔腿往教室跑,不一會捧著他的挎包奔回來,一邊跑一邊翻,拿到不對的就丟地上,一路上書本文具散落一地。好不容易翻出藥包,手指卻不聽使喚,拉了幾次都沒能拉開包裝。終於拉開了指尖又抖得厲害,藥丸都拿不穩,最後還是阿景勉力接過去塞口裡。
藥效來得快,不一會阿景的臉色有所緩和。他望著旁邊攤坐在地,臉色潮紅,雙眼反白的黎思攸,不禁笑了起來——這哪還有半點女神樣?他起來,跪爬著收拾一地的東西。藥包就在附近,他伸手要撿,另一隻手後發先至,一把搶過都攥在手心。
阿景輕輕嘆了口氣,耐心地扳她指節,“這是止痛藥,那是抗排斥藥。我早前做了心臟移植手術,正在復康中。因為不想要差別待遇,所以一直沒說。”他說得平平淡淡,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東西都收妥了,他卻仍不放開黎思攸的手,“雖然很抱歉,但好不容易活過來,我想專注學習,大概不會以籃球為重了,我受不起你的喜歡,一直不知道要怎樣面對你。無視你是我的錯,但,能請你別再在我面前提起籃球嗎?”
日光淡,秋風涼,葉悠悠地落,阿景在徐徐暗下去的光影中等著,等著她緩緩地點頭,再輕輕地道聲好……
“哼”——阿景揉揉耳,他沒有聽錯吧。
“懦夫!”——他一定是幻聽了。
“我對你好失……”
“閉嘴!”阿景握緊拳頭,按下想抽她一巴掌的衝動,“你以為我願意這樣?本來心臟移植病人心機能就比較差,籃球是劇烈運動,我再想努力又如何,我能跟一般人比嗎?反正比不過,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話音剛落,幾包藥丸劈頭而至。
“你四肢仍在,底子極好,心肌可以鍛練,所有不足基本都可以克服,有多少人羨慕你妒忌你!你明明仍有追夢的權力,未嘗試卻先選擇放棄,你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他們嗎?”
一句又一句的呵斥讓阿景的先前壓著怒氣飆升到極點:“你以為你誰?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就是有,我是……”一句怒吼斷在那裡,不過一下,她放開攥著的拳,“是了,我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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