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員鏟土的動作十分利索熟練,他身形雖削瘦,但體力卻異常好,很快就挖到底,露出了躺在裡面,被裹屍布包得嚴實的屍體。
見到屍體,看守員迫不及待跑去提放置在屋子旁的梯子,再藉著梯子把屍體搬上地面,他以驚人的速度將土填回去,那塊墓再度恢復了原樣,不會有人發現曾被人挖掘過。
一連串的體力活導致看守員不停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米白色的上衣,他將泥土表面踩實,擺好歪掉的墓碑,最後提著燈和屍體回到屋裡。
「走,去看看。」鴉準備往屋子裡走去時,斗篷卻被扯住了。「怎麼?」
白十指緊緊抓住鴉的斗篷,即便內心感到十分不舒服,甚至產生不好的預感,卻裝作很鎮定回道:「不,沒什麼。」
鴉當然曉得白此刻的心情,但他選擇無視,抽回被白抓住的斗篷,吩咐道:「極少數的惡靈能看見死神,但以防萬一,待會看見任何事物都不準出聲,打草驚蛇的話我就把你埋在那裡。」
白見鴉往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下意識循著他指的地方看去——是男孩的墓。
「……好。」白很是懷疑鴉有殺他的意圖。
他倆走入看守員屋裡,發現只點燃了一盞煤油燈,昏暗的光線依稀能照清室內格局。
木屋空間不大,只有一間主卧室,放置各類鏟土工具以及雜物的儲藏室,小規模的廚房與客廳一起並用,屋後則是簡陋的衛生間,每個角落都檢查完畢,卻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甚至連看守員和屍體也不見蹤影。
白正納悶,人和屍體怎麼一眨眼就憑空消失時,鴉從主卧室里探出頭來向白招手,示意他進來。白剛走進主卧室,只見鴉站在木質衣櫃前,彎著腰又低下頭,高大的身子就這樣沒入衣櫃里。
衣櫃有蹊蹺,相信是可通往其他地方,白如此想到,也學著鴉走進衣櫃內。
果不其然,掛滿衣物作為掩飾的衣櫃內有乾坤,在沒法點燈的漆黑環境之下,不只伸手不見五指,更擔心腳下會踩空。鴉和白一前一後的,小心翼翼地踩著腳下的石階,摸黑向下前去。
用不著多久,下方出現小光點,相信是煤油燈的光線,他們便加快腳步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的木門敞開著,煤油燈的光線由內照射出來,鴉站在木門旁觀察門內的情形,白也一同站在鴉身旁看著。
看守員就在裡面,連同被放置在一張床上的男孩屍體。
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腐臭味的地下室里只有床和木桌,木桌上有個水桶,看守員站在那裡搓洗著手上的布條,擰乾後就向床走去。
「來,叔叔替你擦洗身體。」
看守員用一把沙啞得令人不舒服的嗓音對著屍體說話,他伸出雙手開始為屍體解開白布,一層一層的,動作可說是小心得很,深怕一個用力就會傷到屍體似的,直到解開最後一層布,男孩的屍體終於露出來。
畢竟男孩死去也有一段時間,就算生前多麼活潑可愛,如今不過是四肢僵硬,散發著化不開的屍臭味,冷冰冰的軀殼。
但是看守員並不在意這些,溫柔地將屍體抱在懷裡,拿著濕布拭擦著屍體布滿傷痕的臉,還有遍布著一塊塊淺淡色屍斑的皮膚,他的動作充滿了扭曲的憐愛,臉上綻放著喪心病狂的微笑。
「接下來的日子裡,叔叔會好好疼惜你,給予你生前沒能感受到的愛。」說完,看守員往屍體頭上親了一下。
若要白形容他眼前所見的,那絕對是一幅極其病態又變態,令人作嘔的噁心畫面。
在屬於自己的領域內,看守員完全釋放他齷齪的慾望,他肆意地笑著,咯咯的刺耳笑聲延綿不斷,他乾脆丟掉濕布,直接用手掌覆蓋在冰冷的屍身上,仔細地撫摸著,揉捏著。
也許是過於享受屍體的觸感,看守員的呼吸愈發急促,額頭滲出細碎的汗珠,不難看出他已處於興奮狀態。
接下來,看守員讓屍體平躺在床上,並脫去自己身上所有礙事的衣物,最後騎上屍體準備大快朵頤。
過於震驚的白單手捂住嘴,深怕會發出聲音來,另一隻手則緊抓在胸口前,難以置信地看著看守員俯下身去,不停在屍體身上舔舐及啃咬,直到他把頭深埋在屍體的兩腿之間,一陣不堪入耳的吮吸聲幾乎讓白招架不住。
鴉瞄了一眼緊貼在自己身側的白,他渾身顫抖得厲害,臉上的蒼白和裡頭的屍體沒兩樣,儘管如此卻還是堅持盯著裡邊的一舉一動。
品嘗完畢,看守員抬起頭來,一副心滿意足又回味無窮的樣子,他舔著嘴角邊舉起屍體一雙腿,讓小腿部位架在自己肩膀上,擺好蓄勢待發的姿勢後,他拿出褲子里的一小瓶子,將黏糊糊的液體塗抹在屍體雙腿間。
準備就緒,看守員握住自己硬挺的生殖器……
霎時,黑暗奪走白所有的視線,雙耳更被一股力量給堵住,他瞬間就陷入了又盲又聾的狀態,正要開始驚慌失措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由後將他給攬住,瘦小的身體馬上落入一個懷抱里。
是前輩。
憑著繚繞於鼻尖的煙味,白很肯定身後的就是鴉,頓時就覺得特別安心,再也不動了。
千鈞一髮間,鴉利用身上的斗篷遮擋白的視野,再使出力量暫時堵住他雙耳,為避免白因驚嚇而開始慌亂,他才將對方攬入自己懷裡。
到此為止就行了,鴉不希望白目睹接下來的事。
看守員還在床上忙著,發出連鴉都不願多聽一秒的喘息聲,殊不知一條黑繩悄然無息地纏繞住滿是臭汗的身軀,待鴉勾了勾手指,黑繩馬上收緊。
床上赤裸的肉體先是一愣,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緊接著便失去意識,從床上跌下去。
特殊的黑繩融入看守員體內,不一會兒被黑繩捆綁得像顆粽子,又吵又鬧還拚命蠕動的惡靈從軀殼裡浮出來,當他瞧見木門外的鴉時,驚恐得喊不出聲來。
惡靈顯然特別害怕鴉,渾身抖得跟觸電似的,因為他曉得鴉的來歷,更明白自己的末日近在眼前。
沒去理會惡靈,鴉的左手掌覆蓋在白的雙眼,右手則脫下斗篷往床上拋去,剛好完全遮蓋住男孩的屍體。
鴉恢復白的聽覺,放下左手,對白說道:「可以睜眼了。」
白一睜眼,視線很快捕捉到眼前被黑繩勒緊的惡靈,再看了看四腳朝天的看守員軀殼,以及被斗篷給蓋起來的男孩屍體。
惡靈的真實樣子,比看守員還長得更猥瑣,蒼老,是個身材圓潤的老頭。
「為…為什麼會找到我!明明藏著這麼好……我明明藏得這麼好啊!」
惡靈發現竟還有另一位死神,崩潰得發出絕望的叫聲,透過他無比猙獰的表情,可見他是多麼想衝上去咬死兩個死神,奈何他動憚不得,只能在原地憤怒地叫囂著。
「你這也叫藏得好?」鴉冷笑道,眼裡儘是鄙夷。
白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他瞄到惡靈肥碩脖子上的罪證,總覺得似曾相似。
「可惡…可惡啊!為了躲避你們,我定時搬遷,甚至不斷更換外表……該死的該死的!你們這些死神都該死,都該灰飛煙滅!」
惡靈氣急敗壞罵道,情緒激烈到難以收拾的地步,肉眼能見的黑霧從惡靈體內騰出來,若不是有黑繩在,就要被怨氣給支配的惡靈恐怕早已撲 過來。
「聽你這麼一說,你都到處去挖男童的屍體?」鴉的視線在房裡四處張望,發現角落凹凸不平的牆面有些不對勁。
惡靈聽見鴉這麼說,忽然發出尖銳的笑聲,發狂般叫喊道。
「那是當然的!重獲自由的那天起我就在干這事!你知道不知道,男童的屍體是多麼美妙的藝術品!他們不會叫喊,不會感到疼痛,更不會掙扎,只任我處置,任我玩弄,玩壞了還可以吃啊!哈哈哈哈——!!」
毫無人性的話語讓白不寒而慄,不知不覺就露出藐視的眼神,瞪著地上的人渣。
惡靈察覺到白的目光,抬眼打量起年輕的死神,他渾濁的眼彷彿能透過衣物,將白的全身上下窺探個精光,再飢渴地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流露出對白的激烈渴望。
惡靈色眯眯地盯著白,張嘴就調戲道:「死神弟弟,你長得真不錯啊,雖然年齡大了些,但是身體一定很棒吧嘿嘿嘿嘿!」
白聞之色變,隨之勃然大怒,一個沒忍住就衝上前去,抬起腳來直接往惡靈臉上狠狠踹去。
這一擊來得兇猛,惡靈給踹得撞到牆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的胯下又被皮靴的矮跟猛踩,只能發出陣陣凄厲的哀嚎。
鴉點燃一根香煙,觀賞著白將這兩天憋在心裡的一切情緒,統統發泄到惡靈身上。
不足一個月的時間,白掌握了基本的打架竅門,他清楚人體各個部位的弱點,下手的位置精準無比,拳與腳的力度那個叫狠,每每一擊都能讓惡靈吃盡苦頭。
再來,白的死神之力不再暴走,倒是運用自如,不管是將惡靈拋向天花板,亦或是不小心撞裂了有蹊蹺的牆角也好,都比上回在淋浴間時進步太多。
鴉趁白忙著修理惡靈時,自個兒走去牆角看看。
牆角里是個密室,剛探頭進去,噁心得要命的腐臭味讓鴉蹙緊眉頭,臉色也不怎麼好,只好丟個小火球進去。
小火球照亮密室的情形,果然不出所料,密室正是過往被害死的男童們的墳墓。
白森森的小孩骸骨散落滿地,不知是被蛀蟲分解了,還是惡靈將屍體吃得只剩下白骨。
鴉沒繼續深入探究,確定裡面沒有任何亡魂後才轉身。
這時候的白已將惡靈收入另一個小瓶子里,而且不忘對瓶口吹了口氣,再擰緊瓶蓋,大功告成。
那口氣含有一股力量,足以讓惡靈在瓶子里受盡折磨,痛不欲生。
「打得很盡興嘛,都是誰教你的?」鴉上前去接過白手上的瓶子,收入褲兜內。
「是班西教的。他說可以用來提防色狼。」白回答,他上氣不接下氣,臉頰還泛著淺淡的紅。
鴉回想起白剛才出擊的姿勢,的確和班西每次虐打希德時有幾分相似之處——一氣呵成,又無比的快狠准。
「沒事就回去了。」鴉欲要離開,卻被白的聲音給阻止。
白沒有斗篷可拉,直接拉著鴉的手腕,手指了指密室問道:「那裡面有什麼?」
鴉本想讓白自己去看,可話剛到嘴邊,又臨時改變了:「裡面是空的。你要是餓了,就快些回去。」
白思忖片刻,倒也不至於遲鈍得察覺不到鴉的用意,他看了看床上的男孩屍體,又對鴉說:「前輩,我們將他埋起來吧。」
雖是意料之內,但鴉還是嘆了口氣,罷了罷手回應:「要埋就你自己去埋,我不做這事。」
白哦了一聲,抱起男孩的屍體回到地面,重新將他埋葬起來。
可當白埋好男孩的屍體後,才想起地下室還有看守員的屍體,思索後還是決定下去將屍體帶上來,挖了個新坑埋葬起來。
對白而言,看守員不過是個被惡靈奪走靈魂與身體的受害者,這整件事與生前的他無關。
這之後他們沒在人間多留,開了傳送門回到地獄,帶著男孩的亡魂與惡靈去接受審判。
鴉這次略過一號門,選擇了第十號門。
成為死神後,白初次見到判官的樣子。雖說那外表確實有些駭人,但基於十號判官的為人不錯,待人和藹可親,白為此對判官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審判完畢,白將男孩的亡魂送往光之路後,才隨著鴉到無限之淵,看著叫得歇斯底里的惡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入氣勢磅礴的巨門內。
接著吃了晚飯,洗完澡,白正期待回到自己舒服的床上休息時,地下水蓋旁此時卻站著一個似乎等了很久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挑,寬闊的肩上披著件黑色大衣,裡面穿著貼身的灰色西裝,配著黑色領帶,腳下是一雙酒紅色皮鞋,然而正裝打扮的他,渾身最突兀的部位,是被黑色金邊的眼罩給蒙住的雙眼。
對方雙手環抱在胸前,背倚靠在牆面,聽見腳步聲傳來,便向聲源處轉頭,唇角馬上牽起一條別有深意的弧度。
男人踩著輕快的腳步,來到鴉面前,臉上的笑意深了起來。
「歡迎回來,渡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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