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鴉在海島上住了一星期,這期間鴉倒常與郗正薰和歐迪膩在一起,三個大男人像是有說不完的話,白自然清楚沒他這個小輩參與的餘地,所以和狼人西利烏斯建立起友好的關係,天天騎在化身為巨狼的西利烏斯背上,探索著海島的每個角落,白在西利烏斯的陪同下玩得不亦樂乎,還因此晒黑了。
但是,歡樂的時光眨眼間就結束,即使內心萬分不舍,但白了解自己必須儘快收拾心情,重新回到工作崗位,所以簡單的道別後便隨鴉回到地獄。
地獄邊界,在進入莫邇斯之門前,白再次見識到鴉吸引魔物的體質有多麼厲害。
這平時都很安分,基本不會現身,連白見也沒見過的地獄犬加姆,想必是按耐不住了,竟然跑了出來還不受控地向鴉奔去,來勢洶洶的龐大魔物踩著水面奔到他們眼前時,白早已被沼澤的污水給濺了一身,反而鴉身上卻不見一滴水!
地獄犬加姆一身漆黑的毛髮,擁有三顆巨大的腦袋,張開血盆大口齊齊吠起來,這一聲驚天動地的犬吠馬上引來了更多地獄犬,白難免又被濺了一身污水,渾身又濕又臟而且還有一股腐臭味。
白隨鴉進出地獄無數次,連只魔物的影子都不曾見過,所以他一直都不曉得鴉如此招魔物喜歡,這下他們至少被十餘只地獄犬給圍繞,白以為鴉得一隻只去安慰,豈料鴉單憑一句話就打發了地獄犬。
「好狗不擋路。」
簡單的五個字,鴉甚至沒注入任何情緒,但地獄犬則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極度委屈地嗚咽好幾聲,最後才離開並隱身起來。
「前輩,既然魔物都親近你,你就沒考慮其實可以當個馴獸師嗎?」
「是不錯的主意,那你考慮當第一個被我馴服的嗎?」
在瞧見鴉眼裡可怕的寒光後,白很確定自己不知不覺又找死了。
回到地獄,白先是處理好六個惡靈以及一個亡魂,緊接著去洗澡再吃頓飯,在回去房間的路途上卻被班西攔下來。
「度假回來,是時候面對現實了。」今日的班西長發披肩,很少有的戴上一副金框眼鏡,散發出與以往大不相同的高冷氣質,宛如高嶺之花,高不可攀。
「是的,我知道。」白回答,作為死神長搭檔,除了回收惡靈之外,還有一堆報告得處理。
「最好有所心理準備,畢竟你家前輩是個不曾碰過報告的死神長,可想而知是囤積了不少被耽擱的報告。」班西望了一眼一臉事不關己,正抽著煙的鴉,不禁嘆了口氣。
「嗯?」白見班西的反應,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用擔心,我會負責指導以及協助你。」班西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露出一抹足以令白感到安心的笑容。
「好!」白馬上被班西的笑容給治癒,滿心期待開始工作的那一刻。
翌日,白跟隨班西抵達辦公樓,推開屬於鴉的辦公室大門後,他竟是第一次萌生了想掐死鴉的念頭。
死神的職責不僅是回收亡魂而已,他們每完成任務後都得呈交一份報告,這是以便作為未來參考或是當做記錄,報告完成後則交由資料庫的僕人處理及保管,將來若有需要時可去提取。
寫報告是所有死神免不了的工作,鴉與尤金當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們作為眾死神的領導者,不但得寫報告,還必須處理一些特殊情況,不過好在僕人們都會挑出需要審核的那份再交給尤金或班西,所以他倆才不至於一一去讀取每份報告。
報告里的特殊情況,好比如某個地方需要回收的亡魂,因執念太深而成了具有攻擊性的怨靈,而死神因一時疏忽導致怨靈逃脫,所以需要一位能力較強的死神一同尋找和回收怨靈,待問題解決後,該死神還得交上悔過書,尤金也難免要訓斥對方几句才行。
除了這類情況,偶爾也會遇到緊急事件,像是亡魂數量因瘟疫等等的原因而急速增加,忙不過來的死神急需幾位人手一同分擔工作,就會直接聯繫尤金或班西,要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可前往協助的死神。
那些是多數例子中的其中幾個,為了確保地獄的秩序不被打亂,或讓死神們有良好的工作環境,還有不少瑣碎事正等著尤金和班西去解決。
例如哪個死神頻密更換武器、還是時常跑往醫務室取葯、或者是惹了麻煩和誰打了起來,這些小事都要問出個原因來,以及儘快解決其中的問題。
不管或大或小的事情,尤金和班西都務必謹慎處理,這是他倆長期以來所包辦的的工作,當然他們也一併處理了鴉的那份,只是他們也有自己的分內事,偶爾真的處理不來所以選擇放置,久而久之就囤積了還未審核的報告,其累積數量極為壯觀。
所以這就是為何當白踏入鴉不曾來過的辦公室時會起了殺意,一摞摞的報告看得白目瞪口呆,差點就破口大罵。
「班西,照前輩這樣的惰性來看,他是如何當上死神長的?」白有一種想奔向光之路投胎轉世的衝動。
「憑實力當上的。」班西也很無奈,「提拔鴉當死神長的那位怕是忽略了責任心的重要性。」
「那你和尤金豈不是被前輩當成免費勞工?」白用食指滑過報告表面,只見指腹裹了一層灰塵。
「老實說,我和尤金可沒那麼想過,反正鴉懶得可以,我就當做是在做善事,幫幫這位無可救藥的可憐傢伙。」
白仔細一想,認為班西的話頗有道理,便回道:「好,我也當做是在做善事吧!」
「不不,這是你分內事才對。」
「……」白無法反駁,因為這的確是他的分內事。
白盯著堆積如山的報告,雖然內心充滿對鴉的各種怨言,但鬥志卻熊熊燃起,既然是工作那就得做到最好,他就不相信自己處理不了這些報告。
接下來,在班西細心的指導後,白正式投入工作,除了洗澡得離開辦公室之外,他其餘的時間都在辦公室內與報告度過,班西見他如此賣力也沒勸阻,倒是十分貼心的在辦公室內安置一張床,甚至定時給白送來三餐和零食,若班西忙得不可開交,那就由尤金來代班,而尤金偶爾也會幫忙處理一些小問題。
至於那位不曾碰過報告的鴉,他在白忙碌的時候自個兒去回收惡靈,沒工作時就窩在禁地里試圖解開珠的封印,而今天沒工作的鴉正覺得無聊的當兒,忽然就想起了一件快忘記的事,便立刻動身前往辦公室。
鴉沒有敲門,初次踏入屬於自己的辦公室,就見埋頭苦幹的白正審核報告,他專心得完全沒發現有人走進來,一直到嗅到熟悉的煙味後,他也只是抬眸一看,又重新回歸報告的懷抱。
「前輩,你怎麼會來?」白一心二用,邊讀著報告邊問辦公室的主人。
「忘了告訴你,你的測試不及格。」鴉掃視一圈,看見了整理過的床以及一些生活用品,看來辦公室已成了白的第二個房間。
白聽見鴉不咸不淡地公布自己的測試結果,心情倒是異常平靜,因為他早有了心理準備,同時也明白造成測試不及格的原因,所以這都是白預料之內的結果。
此時,白放下手上的報告從位置上站起來,雙眼看著鴉的眼睛,給予十分誠懇的道歉:「對不起,前輩。下回的任務我一定會更努力,不會給你造成任何麻煩。」
鴉吐了一口煙,他注意到白雙眼之下的烏青就快和自己的一樣嚴重了,臉上透著濃濃的倦意以及憔悴,即使如此但白卻不見消瘦,反倒還真是長了些肉,鴉希望班西別養出一隻豬來就好。
「罷了,你繼續工作。」面對白如此認真的道歉,鴉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結束測試的話題。
白牽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回了一聲「謝謝」便繼續工作。
「前輩,再給我大約兩個星期的時間,我定能把報告做完。」白在一心二用這方面運用得得心應手,就算在說話也不會影響讀報告的速度。
鴉沉默不語,粗略算一下,時間已過去一個月左右,他從班西那裡聽說白自從工作上手後就馬不停蹄地處理報告,他的學習能力不錯,短時間內掌握了處理事情的訣竅,班西作為白的前輩,看見如此有潛力的後輩,簡直開心得不得了,還說鴉有這麼一個搭檔真是走了狗屎運。
辦公室安靜得只剩下翻閱報告的沙沙聲,鴉給白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煙味後悄然離開,白總覺得今天的煙味聞著格外能提神,就更努力工作了。
後來又過了兩個星期,白吃完班西帶來的三份便當,準備解決最後一份文件。
「吃得飽嗎?」班西笑著問道,他食量大是眾所周知的事,不過神不知鬼不覺下把白的胃給養大,卻唯獨自己知曉。
「很飽!不過我老覺得最近的胃口變得特別大,你看看我竟能吃下三份便當。」白邊收拾便當盒邊說道,「我這樣下去會不會長胖啊?」
班西上下打量著白,很誠實道:「你一點也不胖,準確來說是長高了,不如當初那樣瘦小。」
「那就太好了!」白心裡沾沾自喜,能夠長高比什麼都來得好。
怎知道班西接下來一句話卻擊潰了白的那點喜悅,「不過樣子還是依舊稚嫩。」
白聽後哭喪著一張臉,身體可以靠食物來成長,但樣子卻不行啊!
收拾好心情,白抱著最後一份報告打開了傳送門,「班西,我先去工作了。」
「等會把報告交給資料庫後就別回來辦公室了,直接去休息。」班西吩咐。
「好,謝謝你班西!」說完,白離開了辦公室,前往位於地獄西邊的死神宿舍區。
宿舍區一共分布在東南西北四個區域,如此區分開來的主要目的是讓死神們能擁有足夠的空間生活,再怎麼說死神數量眾多,若成千成萬的死神都擠在同一個區域里生活,那肯定會擁擠得喘不過氣來。
每一宿舍區都有一位負責該區大小事務的區長,而每一棟宿舍樓也各有一位宿舍長,主要工作是負責管理秩序等等。
白這次前往的是西區,他要見一見這裡的區長,原因是前些天有一班死神在澡堂內鬧起來,甚至還把半個澡堂給轟炸了,所以在澡堂維修好之前,這區的死神都得到別區去借澡堂。
「小白啊,就不能加緊澡堂的維修速度嗎?東區區長都罵到我頭上來了,說我這裡的人去他那裡簡直礙位置,導致他的人沒法進入澡堂。」
西區區長——凱文,是四區內最常受到勢力壓迫的死神,但就算凱文勢力比較弱,可在他第一天見到白時,說話卻咄咄逼人,完全不把白放在眼裡,一直到白無可奈何下搬出死神長搭檔的戒指為證後,凱文才意識到得罪白就等於得罪了鴉,才開始對白好聲好氣的。
「那不在我能掌控的範圍內,你應該去和進行維修的僕人說才是。」白翻開手上的報告,遞到凱文眼前讓他過目。
「啊?!需要這麼多維修費嗎?而且我怎麼也被罰了?」凱文看完報告上計算出來的數目,差點就沒有吐血。
「你總不能指望免費的維修費,所需費用當然由鬧事者,以及那時候在場卻管理不當的你一起承擔。」
「這……小白你簡直是魔鬼啊!要換作是班西先生,他可不會讓我們負責維修費!」
「但他會讓你們親自去維修,對吧?」白見凱文無言以對的模樣,指了指簽字的小方格示意凱文簽名,「付維修費讓專業的僕人來維修,亦或是沒經驗的你們親自維修,哪方面用時最短,你應該很清楚吧?」
「小白你真是太沒人情味了!」凱文只能認命簽字,看來他這個月無法去魔界花天酒地了。
這段期間,白不只得學會處理報告,還必須與其他死神打交道,白偶然會想起不善於和死神交流的鴉,想必這就是鴉不肯處理報告的原因之一,因為某些方面來說,與人交流真是件具有挑戰性的事,若是搞砸了,那問題就多了。
班西囑咐過,要白別因為自己資歷尚淺而膽怯,不管怎麼說他的階級都比他們高,準確來說就是他們的上司,若不拿出上司該有的架勢與威嚴,可是會被他們欺負的,甚至還會被佔便宜,將來要管理他們就會異常困難。
當然班西也希望白別濫用自己的權利,階級高低不能代表一切,你總要做出些成績來使死神們信服才行。白雖然不曉得自己表現如何,但至今為止沒接到任何投訴聲浪,想必應該還不錯?
從資料庫出來後,白終於鬆懈下來,打算去澡堂洗個澡,回到久違的房間去補眠。
就快走到大澡堂時,白的肩膀被誰拍了一下,他條件反射轉身去看。
只見眼前站著一位身穿死神制服,臉上戴著鳥嘴面具的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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