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比利來到現場時,他看到原本應該熱鬧、喧鬧的街道變得异常的安靜,人潮雖然和以往一樣沒有减少,但每個人都低著頭快步走過,臉上都沒有笑容,就算是牽手的情侶彼此間也沒有交談,臉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比利和史達琳在通往百貨公司的走道上見面,比利說道:「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史達琳將眼光移到百貨公司外的廣告墻上,比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墻上播放的不是模特兒展示服飾的影片,也不是速食店新推出的套餐,而是艾妮塔和裏查受辱時,鄰居和同學們漠視他們求助訊號的影像。
史達琳說道:「現在幾乎每個電子看板都二十四小時不斷輪播這些影像,這影像是如此地震撼、沉重,壓的每個人都喘不過氣,好像大家都成了罪人一樣。」
比利不自覺地想起神秘人留下的那句話:
「我要整座城市感受到我們所發出的訊號。」
看著人們臉上的表情,比利不禁去猜測人們的感受,他們當中或許有些人和拉比或是米高一樣可惡,所以眼神中透露出恐懼,害怕下一個被公布的影像就是自己做過的那些骯髒事,但其他人又在想什麽?
他們是否在想自己也曾是站在一旁冷冷看著像裏查這樣的人?他們是否也曾默默地將窗簾拉下,任由艾妮塔被關進那陰暗的房間?他們那凝重的表情下到底在想些什麽?
史達琳看比利盯著行人一副苦惱的樣子,便問道:「你還好吧?在想什麽呢?」
比利却反問史達琳:「看到那些影像你有什麽感覺?」
史達琳想了一會,說道:「憤怒。」
比利對史達琳的回答感到意外,疑惑的重複說道:「憤怒?」
史達琳說:「是啊,憤怒,我從小就看不慣向拉比、尤金、米高這種人,心想著有一天我要將這些傢伙通通抓起來,所以我才加入偵緝組的,抱歉,對于調查中的案子我不應該投射太多個人情緒。」
比利揮揮手,說道:「不,你只是在回答我的問題而已,那對那些冷漠的旁觀者呢?你也會感到憤怒嗎?」
史達琳說:「小時候,我也曾爲了保護某人挺身而出,但當時我的力量太渺小了,不但沒能制止住對方,反而連自己也遭殃,我想這就較不自量力吧。我記得那時我相當的恐懼,我只是個連對方身高一半都不到的女孩,在那之後我就希望自己能够變得更强壯,强壯到可以制止下一個悲劇的發生,我知道要踏出那一步是需要莫大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比利又問道:「如果當時你沒有踏出那一步呢?」
史達琳回道:「更憤怒。」
比利更加不瞭解了,問道:「這又是爲什麽?」
史達琳說:「爲自己的懦弱感到憤怒,我也不是每次都會挺身而出,還記得有一次,人質在我眼前被射殺時,我只是躲在人群中看著那一幕發生,那時我沒有任何的武器可以阻止那傢伙,事後,我對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無比的憤怒,但我也看到在人群中是有人希望那人質被殺害的,那種渴望犯罪的眼神,但他們不敢自己動手,而是藉由其他人的行爲來滿足自己。」
比利靜靜的聽著,之後就和史達琳朝走道上遠離百貨公司的方向前進,走道兩旁聚集著許多流浪漢,他們穿著破舊骯髒的衣服,沒有鞋子,露出沾滿灰塵的黑色四肢,頭髮油膩,或躺或坐,前方擺著小紙盒,希望路過的行人會投些錢到裏面。他們兩眼無神地張著,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好似一具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隨著流浪漢的人數愈來愈多,味道也愈來愈重。
當比利兩人快要走到了街道底端時,這裏離百貨公司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人潮比較少,光綫也較爲昏暗,他們看到這邊的流浪漢和前面的不同,多是身體有殘缺的,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意外。
一個四肢健全的流浪漢在搶一個沒有雙脚的流浪漢盒內的錢,那被搶的人只能趴在地上用手拼命的抓住盒內的零錢,搶奪的人用脚死命踢那個缺少雙脚的人,終于,那人受不了疼痛,放開了手,搶奪的人則因用力過猛,往後摔去,紙盒中的零錢也從半空中落到了地上,搶奪的人慌亂的撿拾著。
周圍同樣身體有殘缺的流浪漢臉上都出現恐懼的神色,害怕那人再來搶他們的錢,搶奪的人撿完錢後,就立刻往跑走,和比利等人擦身而過時,史達琳掏出了武器,叫他站住,把搶來錢放下。
那人毫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史達琳怒道:「我叫你放下。」
那人轉過身也朝史達琳吼道:「不然怎樣?有種你打我啊,來啊,我還剩下什麽?」
史達琳走上前,將那人的雙手反折,要讓那人吃痛鬆開手裏的搶來的錢,但那人却死命的握緊那些零錢,吼道:「來啊,儘管來啊,你們已經奪走了我的一切,爲什麽不把我這條爛命也帶走?」
眼見史達琳只要再一用力,那人的雙手叫要脫臼了,比利用手搭在史達琳的肩上,示意她停手。
那人回頭朝比利二人吐了口口水,低聲駡道:「混蛋。」
然後自顧自的走開,邊走還邊踢一旁身體有殘缺的人,嘴裏不停的駡道:「給我滾到後面去。」
史達琳又想沖上前去,比利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史達琳的眼神還是狠狠的瞪著那人。
比利勸道:「算了吧,你也看到了,那人什麽都不在乎。」
比利轉身撿起地上的紙盒,放到那被搶的人身前,幷塞給他一張鈔票,低聲囑咐他要小心保管,別再被人搶去了。
那人趕忙收起,點點頭,感激的望著比利,問道:「好人啊,你們怎麽會來這種連光都照不到的地方?是來看我們所受的罪有多麽深刻嗎?」
附近的人也都吃力地移動過來,比利從剛剛那情况也就知道了,雖然都是流浪漢,但這些更爲弱勢的人,被趕到了後面人潮較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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