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幾乎都是毫不講理的。
不管有什麼理由,就算自詡為正義之團的一方,打著師出有名的原由出戰。或是欲蓋彌彰真正的原因,最後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宣戰,大家都一樣。
一定會有無辜的人被捲入這些渦流之中,喪失生命。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gUt8ct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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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久以前了,金迴無法清楚記住每一個在他手下流逝的生命,說到底他覺得自己也算冷血無情,只會記得最衝擊或傷害到自己心靈的逝者。
當上層的長官下令他們特殊偵察機動部隊該往哪裡,在做任務的過程中,他們所打敗甚至擊斃的生命,包含金迴,大部分的隊員都能將自責感歸咎於下令的上層長官。
不這樣麻痺自己,怎麼在前線好好活下去?就算知道面前倒下的生命也有家人、夢想,但這不是他們這些兵卒能控制的。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EmNohT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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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戰爭結束,大家重返家鄉時,曾有一位老婦人對金迴表示感謝。
「謝謝你們,救了國家的許多人。」老婦人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說,手中捧著像因為去參戰而失去生命的孩子的遺物,腳邊還站著年齡即小,應為孫子的幼齡孩童。
「謝謝叔叔。」孩童用稚嫩的聲音學著祖母的話,且用天真的眼神望向金迴。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MWMSNAC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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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國?什麼是家?在這些東西成立前,最基礎的構成難道不是人嗎?
因為國、因為家,開打的戰爭毫無道理,沒有人是贏家。
金迴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老婦人的,他甚至能從孩童的瞳孔反射中看見自己的表情,那猙獰陰暗的樣子,
「可是,我也殺了很多人。」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kMI3PH5q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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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金迴對這個預料之中的答案不是很意外,他最想搞明白的是,小露明明沒選擇封印記憶,看反應也一直耿耿於懷被殺的事情。
小露吐露那句話時,臉上的嘲諷之意盡顯,若內心已經崩塌不平衡了,那就不是能平靜且愉快談天的關係,平常卻一直忍著這些心事,跟衛頁和金迴相處。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rkdliui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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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迴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但他聽到剛才已經響起敲門的聲音了,不宜再追問小露了。
「如果是這樣,我為前幾世的事情,鄭重向妳道歉,如果還有什麼想發洩的,就來找我,別去找衛頁。」金迴用九十度的鞠躬面對小露行禮過後,便轉身去開門。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8TbcM2k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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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他們卡車小隊的辦公室門打開,金迴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吳果一臉擔憂,吳果身後的磊時和衛頁則一臉平靜。
「怎麼鎖上門了?沒事吧?」吳果率先探究似的向金迴發問,她瞥了一眼金迴身後,可以一眼望到底的辦公室內,只見小露靠牆站在最後面,整顆頭低垂著,髮絲散落在前,看不到表情。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fAXRpW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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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在……」
金迴正要開口,小露從後面已經跑到門邊大聲的說:「我正在問金迴前輩等下要吃什麼呢!」
「我早上不是才笑吳果姊妳愛吃嗎?想說趁妳回來前問一下,常去樓上餐廳的金迴前輩推薦什麼,沒想到還是被妳逮到了。」小露笑著勾起吳果的手臂,一如往常親暱地說。
這個理由很生硬,但小露的態度擺明了不想被追問,吳果只能選擇裝作沒聽見剛才靠在門板上的話。
「這有什麼?我們先去餐廳那邊挑菜單啊。」吳果拉著小露先走出辦公室,然後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對剩下的三個男人說:「你們,時間差不多了再來餐廳啊。」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oecGfcT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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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果和小露走遠後,衛頁默默地走到金迴身邊問:「被害者?」
金迴也沒打算隱瞞,只是不想衛頁獨自面對這些事情,輕輕嘆口氣之後道:「對。」
他們倆人在「異世界管制局」待這麼久了,雖然次數不多,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戰爭時的被害者了。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RiCRrE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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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迴和衛頁統稱這些不管任何原由,那一世在他們手中被奪去生命的人為「被害者」。
磊時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兩個這種神情,只在一旁說:「你們真的有什麼糾葛,那請小露別選擇這裡入職就好了吧?」
「沒事,我們會看著辦。」金迴往磊時的肩膀用力捏了下去,「我們阿時跑腿辛苦了,給你按摩一下哈。」
「啊啊啊,金哥你手勁小一點。」金迴精準地往肩膀上那條粗硬的筋用力捏下去,磊時疼的直求饒。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Rqx9iUx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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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吳果一路上都在推薦自己少數幾次,在餐廳客製了哪些她認為好吃的菜式。
小露一直配合吳果說的微笑,時不時也提出自己想吃哪些類型的食物。
現在小露正在看餐廳螢幕裡輪播的介紹,吳果偷偷瞥著小露的側臉,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vYyI7Pt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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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露口中說的「被你們殺死」,其中的「你們」是指金迴和衛頁的話,那有這層冤親債主的關係,也不好勉強小露選擇這邊入職了,自己之前還興致勃勃的一個勁誇這邊,現在回想真的很尷尬,吳果覺得十分遺憾。
「今天的歡送會,妳不要有負擔啊,多去幾個部門轉轉,一定會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吳果有感而發的說。
小露認真看著吳果道:「嗯,吳果姊真好。」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qR23GA3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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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小露指著幾張餐廳螢幕輪播中的圖片說要吃哪些食物,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兩個女孩就進去餐廳先點菜了。
「不用等前輩他們自己點些喜歡的嗎?」小露問剛點完十幾樣菜,心滿意足笑著的吳果。
「主角是妳啊,他們不是重點,跟著吃就對了。」吳果說完,剛好另外三人也走進餐廳。
小露眼快,先看到他們走進來,便對著他們招手,「這邊這邊!」
金迴沒有任何異狀,如同往常那樣嘴角微微上揚,笑容依舊地走來。
衛頁從來就是那張淡漠的臉,平淡冷靜,腳步緩慢悠悠地靠近餐桌。
磊時似乎肩膀痠痛,不停用自己的手捏捏這邊、按按那裏,嘴裡還一直唉唷嗚呼的過來。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XnsryID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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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三人似乎都和平常一樣,吳果想大約不會爆發衝突。她熱情的讓三人趕緊坐下,並佈置餐具。
服務生隨即快速的上菜,滿滿一桌好幾十樣。
「小果子還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啊!」金迴坐下後,就指著一道美式帶骨肋眼牛排說。
「還有啊,這個是阿時喜歡的吧?」吳果指著清蒸野生台灣石斑魚說:「阿時自己夾哦!」
磊時感動的說:「果姊真貼心。 」手指都對吳果作出比心的姿勢。
「那衛頁前輩喜歡吃的是什麼?」小露突然開口問道。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jEvOpHml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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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磊時,正在挖一大勺魚肉進自己碗裡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其餘幾人都頓了一下。
衛頁面朝下,對男性來說稍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神,眉頭微皺,似乎正在思考怎麼回答。
吳果一直以來沒怎麼看過衛頁特別喜歡吃什麼,或是討厭吃什麼,對什麼都淡淡的。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yLUmjs6i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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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挑食。」金迴說,還隨便夾了幾道菜進衛頁的碗裡,自己則開始切美式帶骨肋眼牛排,切完順帶分給在場的眾人一人一大塊。
「金迴前輩還真瞭解衛頁前輩。」小露得到答案,堆著浮誇地笑容說。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A1Cx5nM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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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我看妳剛才都點港式小點心,這個鮮蝦腐皮捲要趁熱吃,來。」吳果即時出聲,打斷這個話題,將一個腐皮捲夾進小露的盤子裡。
「謝謝吳果姊。」小露夾起來咬了一口,開心的對吳果說。
一桌菜像是萬國博覽會一樣,集齊各國樣式,圍著桌子的五個人,也各有萬般縈繞的心思。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5ZPrEQJ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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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去下個部門見習也要開心。」金迴舉杯,平常他來這邊都是點酒喝的,這次杯子裡裝的只是水。
小露也舉杯回禮笑著回答:「好。」
到吃完飯之前都沒人叫酒,似乎眾人全都默契的知道,今天不宜飲酒。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AWpvRs2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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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小露一直黏著吳果,這讓打算道歉的衛頁一直找不到機會。
衛頁想,既然知道小露是被害者了,就該道歉。
現在是剛知道事情的時機,不找時間傳達歉意的話,衛頁覺得就沒有機會了,有很大的可能今天散會後,小露是不會再來「傳送部」的,畢竟誰想一直看到殺害自己的兇手?
衛頁只好在夜深人靜時,不禮貌地敲響了小露的房門。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KomC6bI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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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一開門見到衛頁,愣了一下即問:「衛頁前輩?這麼晚了來找我幹嘛呢?」
衛頁看見小露的頭髮末端微微滴著水,正用毛巾在輕輕擦拭,門剛打開時還飄來一股奶香味的沐浴露香氣。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9bJJuzp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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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身後的房間內,只開了一盞小小的微弱燈光,浴室方向的燈更加明亮,想來是聽到敲門聲的小露,穿了衣服直接從浴室過來開門。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g2KjNaP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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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打擾了……妳剛洗完澡還。」衛頁說。
「沒關係,你有什麼事情,說吧?」小露隨手把擦頭髮的毛巾往身後一扔,很帥氣的雙手叉腰說。
「我想向妳道歉。」衛頁就如同金迴在辦公室時那樣,對著小露深深地鞠了九十度的躬。
打算裝傻的小露反問:「剛剛已經對不起了,現在又要道歉?衛頁前輩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嗎?」
衛頁輕輕地嘆口氣說:「我跟金迴確認了,妳是我們以前幾世的被害者。」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jvDBvUw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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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金迴還要小露別找上衛頁,所以小露沒想到金迴會主動跟衛頁說這件事情。
小露看著門外的人,更沒想到現在反而是衛頁自己找上門來。
看見衛頁這種低姿態的樣子,小露叉腰的手指間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肉,手指陷入腰裡的肉,像在控制著自己的脾氣。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AyhbSWA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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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猛然鬆開自己的手之後,就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拽著衛頁的手臂,將他扯進房間並關上房間門。
將衛頁扯進房間後,兩人腳步混亂,衛頁雖然沒出任何力氣反抗,但還是因為小露突如其來的力道摔倒在地,小露順勢跪下,並按住衛頁的肩膀將他壓制在地板上。
「就這樣?一句道歉你就想一筆勾銷?」小露一掌拍在衛頁的肩膀旁怒道。
「……對不起。」看著自己上面的小露,衛頁沉默了一陣子,開口後說得仍是道歉。
「我看你連道歉的對象是誰,為什麼要道歉都不知道吧?」將手掌握成拳頭,小露用力地捶了一下地板,整隻手因為剛才又拍又打,痛得通紅。
「妳在生氣,而妳生氣的對像是我和金迴,我目前只知道這個。」躺倒在地的衛頁,眼神直直地望著小露,平靜的說。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MFOOs5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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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沒講話,只是默默移開自己壓著衛頁的身體,坐到一旁地上。
「妳想說的話,我就聽。」衛頁坐起身,一條腿彎起並把手搭上膝蓋,淡淡地說。
咬著下唇,小露死死抿著嘴巴不肯開口,衛頁也沒有催她講,就靜靜的坐在一旁等待。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昏暗的房間,拉長了兩人的影子,就如同現在的沉默一樣,漫無黑邊。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fVUymLfJ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