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露在『內務管理部』見習時,金迴和衛頁並沒有特意去打聽她在這之下的哪個單位見習。
『內務管理部』裡還有太多科別分組,如果小露就是在『靈錄科』中見習,那她很輕易就可以接觸到靈魂記憶,乃至調換金迴申請的資料。
衛頁問道:「那,真正的小夢在『異世界管制局』?」
『內務管理部』會存錄的靈魂記憶,只有在『異世界管制局』工作的內部員工,而屬於真正的小夢的靈魂記憶能查詢得到,代表她在『異世界管制局』登錄過個人資料。
「小夢本人已經轉生了,她在這邊只待了一百年就選擇轉生了。」克莉斯朵出聲說。
「我和小ㄚ頭聊到才確認的,真正的小夢知道我們在『傳送部』,但她根本不想見到我們。」金迴右手扶著圓桌的邊緣,其中一指還不停輕輕地上下點著桌面。
就算理解金迴和衛頁當時是因為打仗跟上級命令只能服從,但心理上還是不願意接受加害者,甚至完全不想看到對方,避不見面,這才是一般受害者會有的表現。
就算有些受害者想報仇,也是躲在暗處比較容易,畢竟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所以小露身為被害者很反常,一直往是加害者的金迴和衛頁面前湊,就是這種反常讓金迴決定親自來『內務管理部』調查的更詳細一些。
「目前有一點能確認的是,小露是我們當時打戰同時代的人,並且她知道小夢和阿影。」金迴接著說:「克莉斯朵會幫我們再詢問『靈錄科』裡的組員,有沒有什麼線索。」
「爺爺說的話當然要聽啊!」克莉斯朵金綠色的雙眸彎起,笑的天真爛漫的講,就像真的孫女在爺爺身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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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迴和衛頁暫時先離開『內務管理部』。
衛頁的臉色,越思考下去越差,如果照金迴所說的兩點,同時代、知道小夢和阿影的人,常理判斷下是當時一起出任務的隊員們或下令的北方高層,但要再結合金迴所擷取到的畫面。
小露是誰?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在衛頁一旁的金迴,看著衛頁越來越消沉的表情,似乎也知道衛頁腦中在猜想什麼,於是開口道:「下令的是我。」
衛頁沒有回頭看金迴,只是閉起眼睛,輕輕把頭往右偏了一下說:「你承擔的……已經夠多了。」
金迴問:「你打算當面問她嗎?」
他們正在走回居住的宿舍樓,下弦月高掛在夜幕上,沒有月色照耀的『異世界管制局』顯得陰暗且毫無生氣,連微風吹動樹葉唰唰作響的聲音都溶入黑暗之中,萬籟俱寂。
衛頁沉默了很久,他臉龐蒼白無力,線條分明的嘴唇也倉皇無措的一開一合,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能問她什麼?我不想明白她執意要在我們這裡入職的目的是什麼。」衛頁帶著欲哭無淚的神情,語氣哀傷地說:「我現在腦子裡只想著她為什麼會來『異世界管制局』。」
來『異世界管制局』成為工作人員,代表著的意義是什麼,金迴和衛頁都非常明白。
「她又不幸了嗎?就算沒有我……她也沒辦法平安幸福,是我……都是我害她的靈魂變成這樣的。」衛頁停下腳步,抬起右手用力按著自己的鼻樑和眉心,左手則緊緊握成拳,身體因為壓抑隱忍著情緒而微微發顫。
金迴俯身,微微皺眉,口氣有點急躁,他抓住衛頁的肩膀道:「那只是場意外!」
衛頁搖搖頭,無力的垂下雙手說:「不,你不知道……或許那次是意外,但是第二次……」
金迴急急打斷衛頁道:「你等等,現在還不能完全確認,小露就是她。」
沉默了一下,衛頁輕輕撥開金迴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調整了一下情緒,盡量讓自己冷靜的口吻問:「你也猜是她吧?」
衛頁明白自己剛才有點反應過度,所以金迴才試圖說一切都還不確定的話,來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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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金迴的急迫反應,讓衛頁更加確認自己的想法。
「因為小露目前的行動感覺都是對著你,不是對向我。」金迴不可否認,自己也下意識認定答案是什麼了。
「也許她發洩一陣子就夠了。」衛頁撇開視線,說著想說服自己的話語。
他們已經走回住宿的大樓門口,金迴和衛頁是住在同一棟的,只是不同樓層。
和金迴分道揚鑣前,衛頁淡淡地說:「終究……她是我妹妹,我會看著辦。」
金迴擔心衛頁,但他知道自己無法插手介入他們兄妹之間的事情,便道:「我知道。」
雖然衛頁口口聲聲說金迴沒有責任,但金迴仍耿耿於懷,如果不是他逼迫衛頁,衛頁後面幾世又怎麼會因為對妹妹愧疚自責而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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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迴和衛頁有共同記憶的第一世,金迴被喚作河淵。
河淵的家族是從南方遷徙到北方的,為什麼會做這種決定已經無從考究,只聽聞是祖先為愛奔走至北國。
所以他們家族有承襲自南國的傳統,也有融入北國生活的新習慣。
河家,一直是崇尚武力的家族,其子孫代代也幾乎都從武從軍,但因為血系是從南國而來,就算一直和北國通婚,但北國的人始終無法讓河家掌握武力中樞,河家的子孫始終在中下軍人階級徘迴。
好用的屯兵庫,對上層的北國人來講,河家就是這種存在,需要一把衝鋒陷陣的利刃,就往河家裡找。
河淵就是這樣被培養長大的,當北國決定入侵南國時,河家已經在北邊紮根數百年,對南方早就沒有家鄉之情。
戰爭開打前,兩邊局勢還沒有明顯緊張的時候,河淵就曾被派去潛伏在南國收集政治情勢的資料,拜有南國血脈之賜,河淵的臉孔能很好的融入南國刺探消息。
任務成功後的河淵被直接任命為特殊偵察機動隊的隊長,雖然還是屬於前線部隊,但終於不是單純去當前線的兵卒衝鋒陷陣,而是為北國收集機密之類的要務。
北國軍方高層為河淵這支隊伍編列的人員,幾乎都是偏遠大族的人,是一群遠離權力中心,但過去曾為北國效勞的舊勢力貴族。
河淵明白這種安排,北國軍方高層的心思昭然若揭,安排有南方血脈,想在北國站穩根基家族的他,統領北國沒有實際權力的人們,就算知道了什麼機密要事也無法威脅到北國首都那些軍方高層。
有些北國舊貴族們,一開始心底是不服河淵的領導的,但隨著時間過去,隊員們開始信賴河淵的行事作風。
對這支部隊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情報,河淵不會依賴隊員們深入最危險的地方,通常都是他自己做第一線的深入,而隊員們就在中後方為撤退方案或其他事情做協助。
這其中被安排來的副隊長就是風雁,他從頭到尾都是陪著河淵的。
風雁能很好的預判河淵的行動,但也不會因此膽大妄為的冒進,總是在河淵背後做好最重要的輔助。
風雁本人對什麼貴族,或是什麼血脈不是很在意,他被徵兵時,家族裡早就已經是空有貴族名頭的一般家庭,當地真正有權力的首領貴族答應風雁,加入特殊偵察機動隊為北國效力的話,就能安排一樁讓他妹妹滿意的婚事。
其他隊員也是,因為自身或家裡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而加入特殊偵察機動隊的。
大家都很年輕,又有著差不多的身分背景和原因,加上河淵重視他們的性命,自然而然漸漸成為向心力極高的一支隊伍。
所有人都對戰爭結束後的生活充滿期待,因為當初進來隊伍時,都有被保證後續的人生或是被答應了個人條件,遇到的隊長河淵又極其看中屬下的生命。
每個人都有因此而堅持下去的動力,所以當不可抗力讓隊員們傷亡時,河淵都十分自責。
河淵問過風雁,風雁陪著自己在前線深入刺探消息時,遇到危險的話是什麼能讓風雁堅持下去?
那時的風雁表情還很豐富,他滿懷期待的說:「因為妹妹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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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金迴最難過的是,那場被北國和南國共謀操控,他們因為阿影和小夢出動的那場任務,讓那些留守在營地,被抓去當替罪羊的無辜隊員亡命在南國。
金迴回想當時還是河淵的自己,是否心底早就有所懷疑北國軍方高層,只是沒有證據。
就是在這種懷疑的心情之下,河淵才會想不顧手段想力保這些剩下回來的隊員。
河淵心中對那些亡故在南國的隊員有罪惡感,對北國軍方高層有無法提出的疑惑和憤慨。
所以,河淵才會在當時,不顧風雁妹妹的危險,逼迫那時的風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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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殺了小夢和阿影之後,在不知道任何內幕的情況下回到北國。
特殊偵察機動隊修整的期間,沒過多久,北國使役魔獸的軍隊,沒有了威脅他們殺傷力極強的南國武器,在戰場上變得無往不利。
特殊偵察機動隊的隊員原本都在北國部隊裡訓練和待命,因戰勝的消息傳來,剩餘的隊員終於可以歸家。
有的隊員因思念父母,終於可回家見到家人喜極而泣,也有要回家鄉和情人成婚的,還有的隊員早早就結婚生子了,終於可以回家陪伴孩子。
有些則是可以得到大筆的援助金,為沒落的家族償還債務,也有因此得到資助,準備為小小的領地內投資一些事業的。
大家都歡欣鼓舞,但對河淵來說,就算特殊部隊解散,他也會繼續為軍方效力。
河淵不想打擾大家的雀躍,他一個人默默在訓練跟休息的部隊角落,收集那些回不來的隊員的遺物。
有傳令兵會傳遞死訊給這些隊員的遺族,而這些擺放在隊伍裡的個人用品,河淵打算親自送往給遺族們。
舉國上下都在慶祝戰勝,暫時,他們這些影子之下的人,很空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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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抬頭都能看見騎著魔獸榮耀凱旋的軍隊,他們雄赳赳氣昂昂,為國家為自己為榮譽而戰。
沒人能說他們絕對是錯的。
揮舞著旗幟歡迎英雄歸來的民眾,其中不乏有軍隊裡的親族,他們為自己的家人喜極而泣。
沒人能說他們絕對是錯的。
還有站在盡頭的迎接英雄的北國國主一家,為國家飢荒、為人民窘迫的生活做出各種決策。
沒人能說他們絕對是錯的。
一眾軍方高層和高位貴族,在為國家和自己悠久傳統的家族下做出的利益選擇。
沒人能說他們絕對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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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行囊中滿是遺物的河淵,完全不想抬頭看,他隱沒在人流中,漸漸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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