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
二月份總會下起毛毛細雨,隔天,天氣有點轉壞的感覺。六道骸也不喜歡這種天氣,所以到了中午他仍然賴在家中,看著電視上報道的新聞。
電視中剛好播出一段新聞,是一個身負巨債的中年男子,遭黑幫人士殺害,拋下海灣,在今早時份被發現。都是黑幫慣用的手法,但骸嘴邊噙著笑意來。
他突然有種想出去走走的興致了。
才關上電視,穿上皮鞋之後拿起手邊的黑色雨傘,微微轉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一點正。
手正要打開門時,家裡的電話偏偏在這時候響起了。骸遲疑了好一會,沒有急著去接電話,反而像有心拖延接聽,不過電話一直響,而他還是接了。
「你好。」倒坐在沙發上,骸帶著複雜的笑意說。
『請問是六道先生嗎……』話筒中是一把青嫩的聲線,而且遲疑不決。
「我就是了。」
『我、我透過一張卡片打來的…聽說可以幫別人的忙,是真的嗎?』對方的聲音有點怯弱,那人一直打量手中的卡片,是一張鋼的製成品。渾然的全黑偶爾因光線而泛著白光,但上面什麼字句也沒有,只有在角落的一個地址和兩個電話號碼。
正常而言,一大堆可以用作宣傳自己公司的字體,一定不會放過這卡片的任何地方,但是…這張黑色鋼片上什麼也沒有。
嗯……用鋼製作卡片而不是紙或是塑膠,成本一定很高。
「那又怎麼了?」低沉的笑了,但語氣卻一點也不友善。
『……我…還是沒事了…抱歉……』聽見對方的態度,就感覺得骸這一類人的難以對付,只好退縮了。
「嘿…別緊張,若果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會幫上忙喔……」骸忽然露出一抹苦笑道。
『我希望六道先生能幫忙當介紹人,我想找一個家庭教師。』
「家庭教師?你想要什麼樣科目的教師?」慵懶的繞起腿,眼睛無聊的向窗戶那邊看著。
『最好是什麼也會的…!因為我實在太笨了……』緊張的回應,當中更有數落自己的話。
「這樣子,你來我這裡再談比較好。」在電話中談太不清楚了吧。
『欸?可、可是……』似乎有點害怕陌生的人,對方顧慮起來。
「今天過來吧,今天我比較有空。」下雨天,通常其他人和顧客都不會來這裡的。
『今、今天?!會不會急了點……』完全想不到六道骸是做事急進的人,反應也快跟不上了。
「其他日子我可能會外出,你大可以不來的,反正這又不是我的問題。」
『我!我過來就是了!』對方思量過後,還是現在過去六道骸的那邊比較好。
在掛上電話之後,六道骸一臉僵硬著,不知怎的突然有點生氣但不安的情緒泛生,但無針對的對象。外頭的雨勢比剛才的下得大了,唦啦唦啦的打落在玻璃或地上,發出密雜的聲響。
「嗯……」六道骸很討厭這種聲音,煩躁的掩起雙耳。
他一直在等,等候電話中的人來這裡。忽地一聲門鈴聲從不變的雨聲中插入,骸睜開閉了的眼睛。
那人怯生的自動推門進來,他放下了濕淋淋的雨傘,站在玄關中。
「就是你嗎?」轉頭,即看見一抹黑站在旁邊,那人要不是靠著牆站,早嚇得腿軟了。
「是、是的……」睜圓了眼睛,讓自己精神一點,不要給別人發現他的害怕。
「什麼名字?」六道骸徑自的走回客龐,不明白步調的他,結果站在門前呆了數分鐘才懂得走進去。
「我叫澤田綱吉…」請示過骸,綱吉便坐在沙發上,等著骸下一句話。
「你要找什麼都會的家庭教師…太難了。」第一句就潑了綱吉一身的冷水,綱吉只能洩氣乾笑。
「這……這樣啊…」綱吉咬著下唇,也覺得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哪會有全能的人?
「……不過啊,我想我可以幫點小忙,某些科目我或許可以應付。」
「真的可以?」綱吉看見希望一樣傾前了身子,蓬鬆的褐髮輕輕的動了。
「啊啊……不過你是學生吧?我收費很貴,看來你動用父母的錢請幾個老師,會比較便宜喔。」托著臉頰,不知不覺中就露出了邪氣的微笑。
「我、我不是用父母的錢去找老師的!那些錢是我打工賺來的……」綱吉愈說愈小聲,他覺得這個人的收費絕對不是一句不便宜就能帶過,他的錢一定不夠……
「呵呵呵……有骨氣呢。」
「那我遲點再收取費用吧,待你正式出來工作,有收入以後再說。」擺擺手,笑臉變得和藹可親。
「可以這樣的嗎?這樣對你而言會不會很…呃…」想不出恰當的辭彙,一時之間綱吉看起來手足無措,骸輕笑起來。
「不會啊,我看起來像那些貪錢的人嗎?」
「不是的!六道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樣的意思!」綱吉過份緊張的站起,連抱在懷中的書包也倒在地上,軟趴趴的。
「別這麼大反應,我又沒在介意什麼。」挺直身子,怪異的雙眸正視綱吉的面容,透徹如玻璃的眼珠上,很自然就映出綱吉的小臉。
「抱歉……我想我先走好了。」為自己經常迷糊的性格感到丟臉,綱吉彎身拾起了書包,苦著臉向六道骸鞠身,向門口處挪動。
「等等。現在外頭下雨下得很兇,你就待到停雨再走。」骸開口阻止綱吉的腳步。
「是……」綱吉顫抖的坐回去,其實他很想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即使是冒下離開。
「你不喜歡待在這裡嗎?」能看見綱吉臉上些許的不情願,骸直接了當地問。
「不是…我只是覺得再打擾六道先生不太好,六道先生看起來較喜歡一個人待著。」
「……對呀。」聽起來就像非常了解他呢,澤田綱吉笨笨的,但是個觀察力不錯的人。
「不過沒關係,那是限於顧客,現在我們是剛認識的朋友,所以你不需要顧慮。」骸走近落地玻璃,看著外面被水染濕的世界。雨水像兇器一樣想襲擊六道骸,但紛紛撞上玻璃,無奈的與其他水點聚合成水流滑下,溶入土地中。
外面天色陰沉,灰中混藍,微弱的深藍光線透過充斥水點的玻璃射進來,把水的流動映照在骸黑色的衣物和蒼白的皮膚上,水的影子在移動,像一撮撮光在各有方向亂竄,這樣令他的氣息更冰冷。
在旁看著的綱吉覺得這種冷,很能表達出六道骸給人的印象,很漂亮,但不能擅意接近,突出奪目但又會被沉默吞噬,是一個矛盾的存在。
「六道先生…你是哪裡的人?」綱吉心底很在意,到底六道骸是哪裡的人?
「……雖然現在身處日本,現在國藉也是日本人……果然…歐洲人的血統還是不能磨滅……」骸說起話來,感覺有些難過和無力,對自身的血統有著不好的回憶,笑臉也不加復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