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　凌晨兩點

 

就在骸得自個兒無聊地渡過這一夜的時間之際，有人說話了。

 

「嗨，嘿，你好，沒想到在這個時間也會有人進來這裡呢。」一道年青的男性聲音在說話，聲音好像就在骸的旁邊，但又像從外頭迴響進來一般虛無。

 

「……」骸有聽見他人在講話，但是他沒有主動搭理，他又不認識對方，沒有必要做任何的回應。

 

「怎麼都不理我了？啊，是擔心自己沒辦法出去的關係嗎？放心好了，明天早上，剛剛的那位警長先生就會來接你，跟你說一切都搞明白了，只不過是那個女人想要騙你錢而已，我說的準沒錯，六道先生。」對方輕聲說話，語氣中好像帶了點異樣的笑意。

 

六道骸瞪大雙眼，他從這對話當中聽到了一些不對勁的事情。

 

「……你是什麼人？」骸走到了門柵旁邊，他看不到走廊上有任何人，大概是被關在他的隔壁或者附近的傢伙。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難道他自己平日在說出『預言』的時候，也是給別人帶來這種可怕的顫慄感嗎？那種被人看了個通透的感覺──

 

「我？我只不過是因為犯了事，被關了進來，等候最終判決的可憐蟲。」那人說話聲音愈來愈低，好像陷入了一種哀慟的情緒，整個人不能自拔，他甚至嘆了一口氣。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的名字，連警察都沒有提到過，你是怎麼知道的。」骸心裡有一個暗暗的猜測，難道……

 

「……哈。」對方哼了一聲，「告訴你也沒所謂，這裡沒有別人，而且反正你也很了解不是嗎？關於未來的事。」

 

未來。

 

多麼可怕的字眼，這是骸一直以來就想要避免想接觸到的東西，他只看得見別人那悲哀的下場和那所謂的未來。

 

「……果然是一樣的人。」骸對此感到驚詫，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了一個跟自己相同、亦是能夠看見未來的人，而且還是這種地方。

 

「不過，你很快也要看不見了吧，不然你不會被人陷害到進來這種地方。」在不知道哪裡的一間牢房裡的那個男人，好像在裡頭來回踱步，來排解自己的鬱悶感，躂躂躂的腳步聲在整個空間裡造成雜音。

 

要是平常的話，骸老早就對這種噪音感到不爽了，不過現在這個人的存在，讓六道骸的注意力不在吵不吵的份上。

 

「你說看不見，是什麼意思？」骸的心跳加速，看不見，這是真的嗎？本來他還以為這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事，就算是剛才他有稍微意識到這件事情，他只覺得那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不過現在有一個跟自己同樣的人這樣告訴自己，他的心底裡就變得雀躍起來。

 

「看不見就是看不見囉，漸漸的就再看不見未來的畫面……」男人的聲音淡出，接著又說：「你好像對這個挺感到高興的。」

 

「有什麼好不值得開心的？」骸緊掐住鐵柵，咬牙切齒，「假若你是那樣的人，難道你很喜歡看到那些……你根本就一點都不想看的影象嗎？」

 

「不，我不喜歡，我沒有那種惡趣味，應該說，我曾經也很高興自己沒有了這種力量，變得跟個平凡人似的，但是、但是……」男人爬抓起自己的頭髮，「最後，我卻只覺得我應該有它，人生才能變得更美好。」

 

「為什麼──」骸想要問對方的理由，從那段話透露出來的愧疚和疲倦感中，對方是有些什麼過往，只是他沒有辦法知道別人的過去，就連窺看未來的能力都變得虛弱，他現在頂多能看見最後這個人離開這裡，後面他就不知道了。

 

「請你不要問為什麼，我……不可能告訴你，應該說我不想……」男人很隱藏自己過去的事情，「不過……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認為力量消失了是一個好事，還有就是……不要跟別人太過於親密了，這對你一點都不好。」

 

「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我會這樣建議你，不然受傷害的，只會是你身邊的那個人、那個男孩。」話落，對方就再沒有講話了。

 

在之後，即使骸怎樣再問對方話，那個男人彷彿像是蒸發一般不再開口說過半句話，但是他當然還存在於這個拘留所中，他只不過是瑟縮在自己的床上，坐在角落為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無法改變的過往而流淚。

 

有時候，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假若這是它註定的，那麼即便他動多少手腳去改變因由，但是力量總是會將其修正回原本的結果。

 

六道骸得不到任何的回應，他聲音變得沙啞而疲倦，這個時間他本來就已經睡了，在一個小時之後，他終於昏睡到床上去，在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那已經是早上的七點、八點左右。

 

正如那個男人所說，警長來到了他的牢房前面，把門打開了。

 

「早安，六道先生，關於昨晚的事終於是搞清楚了，那個女人是個騙子，早在之前就已經有幾個案子，以付錢住宿獨身人士的家裡，在摸清那個家庭之後就將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走。」警長簡單的解說了一下，雖然骸剛醒過來神智還沒集中起來，一臉茫然的。

 

「正正因為她身上帶著大量的現金，所以很多人都對她沒有防備，但那事實上那是一堆做工甚好的假鈔，這麼大量的假東西，想必之後還有一些牽絲，很快又會一個犯罪集團會被抄掉了。」

 

警長對於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一時不小心就說多了。

 

「呵，很好吶，那我現在是能離開吧，我想回家。」骸不客氣說。

 

「啊當然當然！」警長讓開空間給骸離開牢房，骸就頭也不回的想要離開這裡，他曾經一度想要回頭，去找昨晚對話過的人，但是他最後沒有，因為就算見到了，對方也不會再跟他說什麼，對方要是想說的話，早就說了。

 

忽略那一聲細微，從牢房深處傳出的一聲再見，骸離開了這個他第一次來到的拘留室，回去他應該待的世界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