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廊道上,伊哲望著圖書室外聳立的兩尊守衛,想過去找知亞說話,預備談論的內容令他感到窘迫。
香香的話像暗示生了根,你不知道我剛遇到他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是什麼樣子……
伊哲多少受到影響,這麼批判的一句話,充滿指控,他是很想了解這兩年知亞是怎麼過的,但不會以為可以從她口中探知一二。
被她當成情敵已經夠詭譎了,就算她真的是因為這麼蠢的原因把這齣戲演大,槍擊昏迷什麼的,這齣戲都該下檔了。
只是……,伊哲心頭一緊。他們似乎習慣一起睡在同個房間,必須弄清楚他們親密的程度,這種事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會做,硬著頭皮也得跟知亞說說看。
伊哲舖整好情緒,才向圖書室走去。
努力不受香香的影響,告訴自己她在演戲,事實上卻花好久的時間準備才伸手敲門。
門內,知亞早已放下手中的書,等著。明知是誰,卻提耳等著。聽見敲門聲後,卻一聲都應不出來。
沒有聽到知亞乾脆的回應,伊哲說道:「秦先生,是我。」
知亞悶悶不樂的拖了好久才說:「你去睡吧!」
伊哲停頓了一下,是有想過這種可能。「是的。」作著回應,心裡卻想進去。但是知亞要拒絕他,是很容易的。
他的腦海想著兩件事,在門口停步一時難以離去。
香香的誤解像一把無柄的刀,握在她手中,使她的手心淌血,又往伊哲的心口鑽。這女孩年紀這麼輕,卻和知亞發生關係,所以他必須提醒他。萬一有了什麼意外,恐怕連長老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正當他要離開,裡面卻再次傳出知亞的聲音。
「有事嗎?」知亞提著雙耳沒聽見伊哲離去的聲音,端聲發問:「如果有事,你就進來吧!」
伊哲一陣慌,事情來到眼前,不太敢面對的問題端到知亞面前,卻不知道怎麼看他。
伊哲一臉心事難解的樣子,知亞仔細的對準指尖,兩手指尖相抵拱立在桌面上,按耐著伊哲有所忌諱的態度。他一受傷便被隔離開來,最讓他火大,但是伊哲要強裝無事,他也拿他沒有辦法。現在,夜這麼深了,他又來幹什麼?
「什麼事?」看伊哲一臉遲疑的樣子,知亞有點在意起來,先開口問。
伊哲沒有看他,視線停在桌面上一本敞開一半、內文反壓在下的原文書「The ASSOSIATE(幫兇律師)」。
「秦先生,我方才經過您的房間,」他開始回想自己是否記得這一本書的內容簡介,每一本書的準備他都有詳細評估,他回答得若不經心,好像忘了他要談的事情。
「嗯。」知亞好奇地盯著伊哲飄移的目光,回應著他停頓的話題。
伊哲想自然的望著知亞,但他卻達不到平日從容。「您是否知道,楚小姐醒了?」
「她可能起來淋浴吧!」
「您知道……」伊哲停頓了一下,有點彆扭的問:「楚小姐今年幾歲嗎?」
「嗯。她已經十九歲了。」說完,知亞的眼神出現質疑,暗自忖度於心:這傢伙大半夜地不去休息,先是忙碌勤務,迴避我的問話,現在又專程來問我這無關痛癢的事情?
「有問題嗎?」知亞觀察著伊哲,他的眼神因猶豫而閃動。其實他已知道伊哲到底想問什麼,這不難想透。但他也不喜歡他把話題繞遠了,好像這種事有多麼刺麻扎手,知亞眼神一利,面露正色地說:「不要再想了,我們還沒到你所想的那一回事。」
伊哲的臉頰發燙,怎麼被知亞看穿了?但他一放心,因為太明顯,這會兒知亞的眉宇鎖緊,察覺到事不單純,也很快下了判定就問:「你調查香香?」
伊哲收起慌張的心情,過於誠懇的答道:「是的。」
如果不是他回答夠快,知亞還頗不滿意的表情,畢竟身為知亞的守護者,調查他身邊的密友並不過分。
知亞重複一遍剛才曾出口的問題:「怎麼了?有問題嗎?」
伊哲心想:既然和香香做好協議,是否沒有告訴知亞的必要了呢?
「你是想告訴我,她還未成年嗎?」
想起自己剛剛鱉腳的探問功夫,知亞一臉對此事毫不介意的樣子,伊哲比較坦然了,點頭嗯了一聲。
知亞嘆了一口氣,離開桌前,盯著伊哲發紅的臉,雙手背在身後握緊了。
因為知亞的沉默像在指責,目光又如此逼人,伊哲只好試著跟他解釋:「秦先生,我必須了解和您來往的人,因為楚小姐來得太突然,我並不是要干涉您交友的自由,只是……」
知亞忽然抬起手背輕輕按在他的額頭上,這動作使他停止了說話。伊哲才知道,原來知亞還在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
知亞面色凜厲,用不悅的語氣掩飾心中的澎湃。「都叫你暫時別管理我的事,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不是才剛退燒嗎?」他真的受夠了眼前這個傢伙,硬挺著腰桿打轉,把他囑咐的話都隨地丟棄。但他不能說得更嚴厲了,見伊哲流露錯愕的表情,他只好離開他,逕自走出圖書室。
知亞關注的轉折令他意外,起先他看起來明明很生氣,一付想把他修理一頓的樣子,卻還是放過他。
身為護衛,有些事並不適合讓主人知道。伊哲不願把危險的事實帶進知亞的世界,這一切只能擋在他的背後,一點洩漏都不可以。
但知亞的想法呢?他總得明白自己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沒有受傷就好了。伊哲右手輕輕按在傷口上,走到桌前檢視了一下知亞選讀的書,還有一本舊版的「徐志摩全集」,他關掉桌燈,房間陷入黑暗之中。有陣風嗖颯而過的聲音,他停住邁向門的腳步,奇怪著門窗緊閉的房裡哪來的風聲啊,若作停留,才開門離開。
ns 172.69.6.9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