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淮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隔日的早上八點多了,他被從窗外灑落的陽光叫醒,當他坐起身來的時候,還感到有一些迷茫,因為小草屋是沒有窗戶的,那這裡又是哪裡?
「醒了?」楚謙君端著一碗熱粥來到床邊,然後說道:「你昨日淋雨感冒了,晚上就有些發燒,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還記得嗎?」
夏淮仔細回憶,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但是他下一刻就臉色發燙,因為他想起了昨日自己在大雨之中嚎啕哭泣,然後擁抱著楚謙君,雖然當下只覺得委屈,現在回想起來卻格外的丟人…
「我要跟你說,我並沒有原諒你,只是小草屋倒了,所以我只能暫時借住在你這裡,等我把小草屋重建起來,我就會離開。」夏淮滿臉通紅地說道,語氣只能說是滿滿的傲嬌。
「我明白,那你先把這碗粥給喝了,暖暖身子。」楚謙君舀了一匙熱粥,就要餵食夏淮。
「我可以自己來…」夏淮無語的從楚謙君手中接過熱粥,他可不喜歡楚謙君總是把自己當作小孩。
「我以為你還不舒服,如果還覺得虛弱,可不要逞強,我還是願意餵你的,小時候你不也是常常如此?」楚謙君帶著一貫謙和的笑容,然後站起身來,他伸個懶腰,笑道:「今日的天氣與昨日可是大不相同,是個大晴天呢,雖然夏季大雨非常罕見,但這突如其來的雨可真是時候。」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前是以前。」夏淮冷哼一聲,然後舀了一湯匙粥到嘴裡,結果粥比他預期的還燙,他不禁吐了出來…
「你還是如此莽撞,與小孩子時候的你並沒有太大差別呀。」楚謙君兩手一攤,那含笑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夏淮,炙熱的眼神讓夏淮不禁別過頭,
「…」夏淮只能鼓著雙頰,覺得自己又在楚謙君面前丟臉了,這傢伙還是如同以前那樣,有時候是和藹照顧自己的哥哥,有時候又是喜歡嘲笑自己的好朋友,但這種感覺卻久違的好,好到讓他閉上了雙眼,享受當下瞬間的安穩。
「夏淮,你清潔工的工作就別做了,即便你努力的洗刷罪值,但是在十八歲以前也不可能洗淨的。」楚謙君的神色認真,他收起溫和的微笑,說道:「就和我一起在這裡生活吧。」
「我不工作,哪裡有飯吃。」夏淮狼吞虎嚥的吃著白粥,他覺得楚謙君的手藝還是一樣好,就連一碗清澈的白粥都有多重層次的美味,還是這是因為自己太久沒有吃到米飯而產生的錯覺?夏淮不懂是哪一個原因,但他的確吃的很香,也很滿足,甚至很想大喊:「再來一碗。」
「自然是我養你了,哥哥照顧弟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楚謙君挑眉,同時又替夏淮盛了一碗白粥,夏淮的表情變化根本逃不過自己的觀察。
夏淮害羞的接過白粥,同時裝著強硬的語氣說道:「你又不是我哥哥。」
「粥好吃嗎?」楚謙君突然問道。
「很好…,阿…,其實還好,比起媽媽煮的差遠了。」夏淮下意識的就想稱讚,好不容易才止住那股衝動,改而平淡的帶過,他可不想讓處謙君得意,即使楚謙君那詭譎的表情似乎在暗示自己有多不會說謊…,至少口頭上夏淮不想這樣說。
「跟溫媽媽煮的當然不能比。」楚謙君看著外頭的陽光,他輕聲說道:「夏淮,這一次我回來找你就不打算離開了,就算再遇到什麼事情,我也不會獨自離去,直到我十八歲那一天的到來。」
夏淮知道楚謙君很認真的在述說這件事情,因為他的表情就是那樣認真,而楚謙君從來不會對自己說謊,所以他才寧願什麼都不說。
「恩。」夏淮只是淡淡的應了聲,但是他卻覺得心裡有一塊堅硬的牆碎了,十八歲是楚謙君的終點,但又何嘗不是自己的末端?他已經要把他的一輩子給自己了,那自己還有什麼好怨懟他的?
「氣氛怎麼一下子嚴肅起來了,感覺真是不適合我們。」楚謙君又恢復那和善的表情,然後問道:「還需要嗎?」
「不用了。」夏淮搖搖頭,他躺回床上,看著褐色的天花板,然後說道:「那我就不去民生區域做打掃工作了,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那裡的人,這樣正好。」
「真高興你能接受我的建議。」楚謙君來到衣櫃旁邊,打開衣櫃,從裡面取出了一件黑色高領的襯衫,他說道:「這是我上次在民生區域買的,我覺得很適合你,所以就買下來了。」
夏淮一臉愕然,他問道:「你怎麼會有譽值?」
「我還有一位叔叔居住在民生區域,他是開服飾店的,所以我很多衣服都是他送我的,他一直希望可以在我十八歲以前替我償清罪值,不過我想那應該是不可能的,反正我也習慣這個身分了,所謂的罪人並不一定有罪,也絕非是個惡人,而那些奢華的貴族,又有多少是好人了?」
夏淮知道楚謙君是在說給自己聽,罪人的身分與他人鄙視的眼光都不算什麼,就算外頭狂風暴雨,可是他的內心中自有陽光,溫暖的可以照耀所到之處。
「我明白了。」夏淮接過衣服,但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你不換換看嗎?」楚謙君一臉期待的看著夏淮。
「難道你不用先出去…?」夏淮比了比旁邊的木門,楚謙君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們小時候總是一起睡覺,一起洗澡,該看的和不該看的通通看過了,難道你還會害羞?」楚謙君歪頭問道,臉上表情意味深長。
「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總之你出去,不然我可不換。」夏淮態度堅決,他可沒有臉在楚謙君面前換衣服,小時候和現在哪能比,而且兩個人一起洗澡也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是,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出去便是。」楚謙君來到門前,頭也不回的說道:「換好衣服自己出來,我會替你鎖上門,保證不會偷看,你放心的換吧。」
楚謙君一語道破夏淮的心思,雖然他很想捉弄夏淮,但是後來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兩人的關係現在還在修復當中,不像以前那樣怎麼打鬧都不會有事情,還是得照顧一下夏淮的情緒,既然他不能接受,那就不要這樣做。
確認了楚謙君離去之後,夏淮才脫去自己的上衣,他看著那破舊不堪,有著一堆補縫的衣服,內心又是一陣心酸,然後他隨即收拾好心情,換上了楚謙君給自己的衣服,他知道楚謙君是刻意選這種高領衣服給自己的,為的就是不讓那些外人可以一眼就看穿自己罪民的身分,從而帶上了異樣的眼光。
夏淮不知道的是,這一件衣服其實是楚謙君的叔叔楚封杞給他的,但是楚謙君為了給夏淮穿,所以親自修改了衣服的大小,修成了適合夏淮的款式。
換好衣服之後,夏淮從屋內走了出來,而楚謙君正在客廳等著自己。
「看來我的眼光不錯,這件衣服真的很適合你。」
「謝謝。」夏淮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擠出了這句話,明明前幾天還拒人於千里之外,現在卻堂而皇之地接受楚謙君的好,態度轉變的太快,夏淮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跟我之間有什麼好謝的?」
「雖然我還是很糾結你當初不告而別的原因,但是我其實已經不氣你了。」
楚謙君走到夏淮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說道:「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我都知道,關於我當年突然不告而別,我感到非常抱歉,等時間成熟,我一定會和你說,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好。」夏淮用力的點了點頭,楚謙君的承諾向來不會食言。
楚謙君比了比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問道:「你不覺得我們衣服的顏色很般配嗎?一黑一白。」
「一黑一白哪裡相配了…」夏淮無力的反駁。
「太極不也是一黑一白,但卻非常融洽呀。」
「那根本是兩回事。」
「要出去走走嗎?今天天氣很適合出去晃晃。」楚謙君心想:「那當然是兩回事,不過卻能很好的轉移你的注意力呢。」
「流放區有什麼好逛的…」夏淮翻了一個白眼,楚謙君說話怎麼突然變的跳動起來,重點是流放區盡是黃沙泥土,不然就是貧脊的沙地,連個遮蔽太陽的大樹都沒有,有什麼好逛的?
「流放區可有趣著,只是你從來沒有細心欣賞過而已。」楚謙君微笑道。
「你是認真的嗎?」夏淮面露懷疑,自己在流放區也生活好幾個年頭了,流放區還能有趣?
「騙你的是小狗。」楚謙君伸出小指。
「好,我就信你一回了。」夏淮也伸出小指,和楚謙君打了手印,違約的人就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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