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人微笑著向他唯一在乎的,我......不知用何心情面目看待的學弟,發誓他不會傷害「褚冥漾」,哪怕是不小心──我知道,最後一句是對我說的;語畢,他果然向我丟來不屑的一眼。
在當時的每個人都對他採取警戒的情況下,那人也知道就是當事人同意了旁人也不會放行,於是那人說出了模糊不清的話語......
---時間逆轉---
「如果你覺得不放心,可以讓在場諸位黑袍候在一邊。」那人眼神閃了閃,很是誠懇地說;包括我在內,在場的人都沒有覺得那人有任何的不對勁。
平時洞悉一切不自然的黑袍們沒有多加琢磨那人的文字──或許是因為自恃於自身強悍到能蔑視所有詭計的實力吧──而我亦因愧疚和知曉那人的底細,對那人刻意的縱容──事後仔細想來,也許我早就知道那人的打算,卻下意識的逃避,打算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順其自然」的任事態發展下去吧。
平時腦殘慣了的(我甚至懷疑他有沒有大腦這種精密的東西)學地一聽,幾乎下意識的就要順著那人的引導,傻傻和人走了,幸好我的理性尚且壓制住了無用的情感──
「我要在旁邊看著。」我以一種不容拒絕的絕對強勢口吻,說。
其實我並不清楚我在一旁看著可以幹什麼,畢竟我知道那人是最不可能傷害那個白癡學弟的人──也許,我只是想親眼見證那人的存在的消滅?
有了我起頭,緊繃的氣氛眨眼便緩和了下來;本來黑館的住戶就和學弟很要好,也就紛紛表示要待著,更有某之素行不良的惡魔對那人發出了不良邀約,連休狄也只是意思意思說了句口頭禪,然後留在原地......
在在場諸位表明去留後,那人頷首,然後──變故突生。
重柳族的人出現了,出現在事件中心,像是應了那人的話一般──「請出來吧,我來兌現我的誓言了。」
作為黑袍,在場的人幾乎在看見多出一人的同時便喚出各自的武器要上前「表示關切」,卻在接近一定距離後愕然的被阻擋......
原來那人一開始就不打算讓除了當事人以外的人有機會介入他即將做的事──他不打算給自己任何活路,就算其他人可能也根本沒有辦法或干涉他的意思──剛剛所言不過是為了讓人放心而已......那麼那個重柳族呢?
為何那名最有可能干涉並危害他們的重柳族有資格待在那人身邊?
分不清憤怒驚慌抑或是其他什麼,我此刻只感覺到想破壞的慾望──破壞掉這該死的、把空間一分為內外,還阻隔了聲音的結界。
因為結界的緣故,黑館的住戶都只能遠遠看著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好像也隱約明瞭些什麼──像是那個有著和他們眼中的吉祥物分毫不差只是虛弱異常的外來者,真的對他們的吉祥物沒有絲毫惡意──都不是太焦急,頂多偶而敲打下結界看能不能突破什麼的,大多都還是安靜下來靜觀其變,想透過唇語和肢體動作推測出裡面的劇情走向。
而我,則是撥了學弟的,同時也是那人的,姐姐和表哥的電話,簡短的用幾十秒交代一下就掛了電話──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這個舉動有什麼意義──然後繼續全神貫注於結界內的動靜。
學弟果然欠磨練,愣了很久才有了一點點反應──看那人表情大概也對他的遲鈍感到無語──然後有著相同面容的二人又講了幾句後,水中貴族的龍神精靈,米納斯妲利亞也顯形了,帶著抱歉而憂傷的表情。
那人和不知為何出現了的幻武兵器的精靈交談沒幾句話,突然就把被晾在一旁很久、才開口說沒兩句話的學弟給放倒,這讓其他的黑袍小小躁動了下,但又見那人小心翼翼的、像是對待珍寶一樣的抱住那個在他們眼裡很需要保護的少年,少年的幻武兵器也很放心、沒做出防禦什麼的,這才又恢復原先靜待於一旁的伺機而動。
然後,水之貴族的身影消失於結界內,一直靜立於那人身旁的重柳族這才有所動作──
「值得嗎?」那名重柳族的問題清楚地穿過結界,傳入我的耳裡。
結界力量的提供者換成了......老頭公?
「值得嗎?」他向前站了一步,更靠近那人,再問了一次。
那人低著頭,靜默了一陣子;再抬首,帶著堅定而耀眼的神情做出了讓我驚訝卻也不是太驚訝宣告。
說完,那人似是不經意地往外看來,望著的方向是在他做出驚天動地的宣言時趕來的血緣者;接著,那人的墨黑的眼瞳染上了濃稠到令人窒息的悲哀。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有任何預兆的,那人用了妖師之力,驅使重柳族把刀捅進他的體內;殺與被殺的兩人表情截然不同:動手的人圓瞪著雙眼、不可置信的自己對那人下了殺手;受刀的人笑著斷斷續續的吐出不合時宜的調笑話語,最終竟沒說完......
隔著層結界以至於我看不真切──那名重柳族為了那人流下淚水,有幾滴不該存在的水滴到了那人未消失的臉上,可是卻也極果決的抽出了嵌入那人體內的刀;然後那人便消失於空氣中,消失於世界中,消失於歷史中......成為了「無」。
---如今---
那天目睹一切發展的人都不是笨蛋,三兩下便推出那人的身分──性格皆為褚冥漾相反面的另一精神體,通俗點又可說成是黑暗人格──黑袍們雖疼惜那人的消失卻也冷靜的接受那人和學弟之間必有一者消失的必然性,而他們選擇留下的永遠也不可能會是那人;血緣者也狠狠的削了我一段時間,不過他們也向我坦白我所製造的錯誤其實也算是解決了他們家小孩的問題,畢竟那人藏得太好又算得上是個高危險分子,雖然知道那人也是他們家小孩,但和另一人一比,怎樣他們選的也只會是另一人而不是他,所以對於那個「剛見面沒幾分鐘的陌生人」也無所謂報不抱歉的問題。
那天在那人消失的下一秒,那名重柳族也立刻消失於現場。我沒再看過他,聽說原本偶而還會見到那名重柳族和他的蜘蛛的學弟也表示未曾再見到他。
而學弟,我曾經喜歡的人,那天醒來後一切如常,精神也因為靈魂的完整而日漸好了起來,只是他沒有關於那人的記憶,也沒有人在他面前提過那人的隻字片語,所以對於學弟而言,那人便是從來不曾存在的存在,即便那人為他獻出所有。
至於我,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僅只是在平常任務課業之餘,多多關照學弟免得他隨隨便便在外面死掉或是被人欺負什麼的......默默地守護他,為我的錯誤,代替那人保護他;可是偶而,我也會有那麼一個錯覺:當學弟展現出決絕的姿態時,我都會以為那人其實沒有消失......
即使我很清楚,那人永遠不可能回來......作為「無」。
ns216.73.216.25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