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我看著那人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只覺得煩躁、不耐煩;不想讓那人頂著我喜歡的人的臉做出這麼難看的表情,也不想聽那人用我喜歡的人的聲音發出刺耳的慘叫聲,這些,都只讓當時被打擾好事的我對那人只剩下殘忍的殺意。
殺掉他!殺掉這個不知死活對自己所有物出手的東西!
那個被欲望和憤怒支配的我,腦中只剩下這個念頭,但事後想來......我有什麼資格說喜歡?有什麼資格川著這身黑袍?又有什麼資格......決定那人的去留生死......
---思緒飄移---
「你啊──快住手啊啊啊!!」痛苦、憤怒中夾雜著驚慌,那個身分不明的入侵者噙著淚水叫喊著,但這只讓我越看越覺得礙眼,動作也就越發粗魯,直接硬生生的將那個入侵的精神體從學弟的身體裡「拔」出來。
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去看那團被我硬拽出來的精神體長什麼樣──我想他也不過就是一團模糊的灰白色的人的形體,已經被重創的他放著不管一下子也沒差,不過是晚點死罷了──隨手把那個被我抓出來的東西往旁邊的地板一扔,在搶在自家昏過去的笨學弟奔向地板的懷抱前把人接住;當然,我也不全然對那個剛被我弄出來的精神體沒有防備,只要他有任何意圖要不利於我和我懷中的人,丰云凋戈馬上就會送他一個透心涼。
一手持槍,一手替昏睡的學弟大致檢查;在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裡,那個精神體動都沒動一下,似乎虛弱到無法動彈還是想藉此做無用的恢復,不過我沒有忽略掉他死盯著我懷中昏睡的學弟的視線......
哼!還不死心是嗎?
抱好懷中昏睡的少年,我才抬頭將目光投向剛被我像丟垃圾一樣的扔到房間地板上的那個......
瞪大眼睛,我忽然希望現在只是在做一場夢,一場噩夢,而夢中那個被我毫不憐惜的狠狠傷害的人,不過是有著和我喜歡的人一模一樣的五官罷了......但我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知道也無法做出任何動作,我怔怔地望著那人──那人看起來很虛弱,不過強行從靈魂上剝離,沒當場消散都算幸運了;那人雖然痛苦的蜷著身體,還是同我先前所感覺到的一樣死盯著我懷中的他的本源......帶著愛戀、不捨和慶幸。
然後那人帶著殘破的身體逃走了,用我曾說過他、不,是手中的人要學到大概頭髮都白了的二等法術,移送陣,消失,在眨眼間。剩下我抱著手中光裸的人,和剛消失的少年有著相同外表的我所喜歡的學弟,待在原地。
在那人消失的瞬間,我突然理解了在他眼中所讀到的慶幸所代表的意思──那是個讓我忍不住顫抖和椎心的答案。
我從沒如此痛恨我擁有聰明到足以洞悉人心腦袋──那人替我的魯莽和不理智──又或者該說是他所在意的對象,同時也是我喜歡的對象──付出了代價,他的存在。
※
直到那人回來前的日子很平靜。
那天我的失控學弟好像以為自己是作噩夢,躲了我幾天後又恢復正常,但我對這件事無心在意也無力在意──我只要一靜下來腦海中就會浮現那個狼狽而虛弱的身影。
我不知道那人離開後去了哪,我刻意的沒去尋找;這件事我也沒讓其他人知道,不過宿舍裡的黑袍也注意到了館內吉祥物的不對勁,最近也都自動自發的能陪那個傻呼呼、啥也不知道的學弟,就陪在旁邊──他知道黑袍們從學弟身上所感覺到的不對勁,是因為之前自己誤把那人從靈魂上「剝」了下來,造成的靈魂不完整和傷害......只是那人似乎獨自扛下了所有的傷害。
不完整的靈魂必須盡快修復,受傷的靈魂必須盡快治療,那麼受傷的不完整靈魂會怎麼樣?
他不敢去想那人是怎麼撐著惡劣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強行使用力量離開後怎樣了,但自己終究是得尋回那人,以使學弟的靈魂完整;之所以遲遲未有動作,只是想逃避而已......自己的錯誤和衝動,代價是一個「人」的存在。
結果,在自己還未下定決心去尋回那人時,那人卻自己回來了──正大光明的推開黑館的門,頂著恰好齊聚於黑館大廳的目光,一步一步堅定而緩慢的走向我......旁邊的學弟。
那人看起來更加虛弱飄忽了,而且我發現他慘白的臉上,意外的,有著豔紅的雙唇,還有些腫脹......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心有些不舒服。
幾乎是同時,那人伸手的瞬間就被我反射性地拍掉──「你要做什麼?」不經大腦的,我聽到我冷冷地說;周圍的黑袍也在我話音剛落的一秒警戒起來,隨時準備消滅「這個不明物」。
---跳回---
那人帶著嘲諷的笑容收回了手,囂張地無視在場幾乎一觸即發的氛圍,一心一意的、用最誠摯的眼神看著當時整個傻掉的學弟,想請他給他一個單獨相處的時間。
我當下便明白那人是回來做什麼的了。
自覺愧對那人,當時的我只能看著有著和那人一模一樣面孔的學弟──好吧,學弟本來就是本尊這樣講也怪怪的。
那時,學弟硬著頭皮和那人說了話,求救的眼神也不斷向我拋來;但,我什麼也不能做。
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就是我啊。
ns216.73.216.1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