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全身上下裹著厚厚一成黑布、木乃伊似的,獨留一雙藍瞳的重柳族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前,帶著他的藍眼蜘蛛一起。
當然,在場的人舉凡眼睛沒瞎的都看的見重柳族──我是不知道重柳族是不是有能力做到選擇性地給人發現,不過顯然我眼前這只是沒在怕給人參觀的。對於重柳族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場不認識重柳族的黑袍們──包括學長──立刻喚出各自的幻武兵器形成包圍圈,卻在要接近目標時發現目標四周不知何時已架好了一層結界,將他們擋在外面。
做為突然被強制和一個到現在還來意不明,和一個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想通」然後幹掉自己的敵對種族,隔離在一起的他對於這前後不到十秒的變故,他的表情充分傳達了他的大腦還沒跟上現實的一切。
看了看眼前我和重柳族,然後看向正拿著各自的幻武武器破壞結界的學長及其他黑袍,他眨了眨黑眸,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看他這反應速度,大概又在腦子裡想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吧......顯然學長也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因為學長正用兇惡無比的惡鬼臉還有殺人目光狠瞪著他,當然,嘴裡也念念有詞,並沒有因為分神在腦裡對他做什麼愛的教育而停下破除結界的工作。
「你......你跟他怎麼會......」他飽含驚訝的目光來回的在自己和不知道為什麼出現的異常爽快卻隻字未吐的重柳族之間來回,不過我沒有漏看隱在驚訝中,針對我的戒備......好吧,我這個身分不明的傢伙說話是沒保證的,何況我還莫名其妙地把他和他眼中相當於救星的黑袍們特地分開,接著叫出了以殺掉妖師為己任的重柳族,對他來說根本說根本就是來意不善吧──不知道我和安地爾在他眼裡哪個比較需要防備......
......果然同一個靈魂出產的精神,都還是不可避免的會腦殘嗎?為什麼我會墮落的拿自己和那只千年不死的硬命蟑螂去比較呢?還是在這種......緊張的關鍵時刻?
默默的我有些哀傷。
「我保證過,絕不會傷害你,請相信我。」看他身體未放鬆一絲一毫,自以為我沒發現的偷偷焦急地看向被結界擋在外面、連一絲聲音都無法傳進來的眾人,我只得解釋說:「這是為了不被打擾和被妨礙。」下面我要做的事。
「可是你說可以讓學長他們......」他急道,只是我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耗,便無禮地打斷。
「是,我說過可以讓在場的黑袍候在一邊,他們也的確在一邊看著、候著了。」他仍是一臉的不放心,我只好無奈地拿我原不欲拿來做證明的「人」來做保證:「如果我和他會對你造成威脅,米納......」我頓了下,改口:「你的幻武兵器早就化體出現了吧。」
一直以來,米納斯所承認的主人,都是,他。所以我的措辭沒有用錯。
聽到我的「保證」,他的臉上清楚的寫著──你怎麼知道我家幻武兵器會擅自跑出來?
......你難道從看到我到現在都沒想過學長他們對我的態度,還有我那和你彷彿一個模子鎔鑄出來的長相的原因嗎?
像是為了特地印證我的話,還有他臉上寫的那句,水的聲音飄浮在空氣中──我不確定結界外的學長他們能否聽見,雖然我有特地給結界弄上了隔音──
「您......真的要這麼做嗎?」米納斯鱗片的身體出現在空氣中,無暇美麗的面孔難得的有著許多情緒──矛盾、掙扎,接著是哀傷,然後是歉然。
心微微抽痛了下──米納斯的表情已經告訴我她的選擇。雖然早就知道我......只會、也只能是被拋棄的那個,但是對我來說米納斯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所以我還是忍不住有了不該有的期待──被接納,就算是哄我的都好。不過矛盾的是,我也欣慰於米納斯選擇的是我唯一接受的答案,他從來就不該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是這麼的好、這麼的善良,他值得每個人對他掏心掏肺的對他好,甚至獻出生命──就像我。
「是的。不這麼做的話你也知道他會出問題的......」對上米納斯的眼睛,我們默默無語地看著彼此,短暫的靜默後,我再度開口:「不用對我感到抱歉,這是我自己決定要做的;而且他是你的主人,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不小心被我遺忘在一旁的話題主角,突然發出聲音,讓我想起了他的存在──還好我和米納斯的對話沒有出現什麼他不該聽見的內容......是說我好像也把某個特地出現來讓我兌現誓言的傢伙晾在一旁很久了。
心虛地往重柳族瞟了眼──還好,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至少他沒有散發出不耐煩的感覺。
「米納斯你知道他是誰?你們兩個在說什......!」他話沒說完,就被我一手刀放倒。
接住他軟倒的身子,我終於第一次和他有了碰觸──雖然,這也是最後一次──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在懷裡,然後,我很認真地對米納斯說:「以後,他就拜託你囉。」
因為要費力維持被一群不是普通火星人破壞的結界,所以基本上我要說話是越來越艱難,所以我這句幾乎是用氣音來說的。
時間要不夠了嗎......
米納斯慎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在消失前告訴我:「我已經請老頭公幫您放下結界,所以您可以不必再浪費自身的力量去維持結界了,希望這可以多少減輕您的負擔。」接著,我果然感到身體輕鬆了不少。
有了老頭公幫忙放結界,我也就把用來維持結界的力量收回來,省的浪費,然後才打算和結界內除了我之外、唯一一個清醒的人說話,卻被對方先一步開口──
「值得嗎?」俯視著我,重柳族這麼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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