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概六點,我就已經起床了,我收拾了隨身行李的小背包,放入了幾張白花花的鈔票。然而,想了一下,還是留了下來,讓給其他人使用。我的錢包中還有兩張塞尚可以用,這兩張塞尚是羅浮宮那個大叔給我的紀念品。根據他所言,似乎現在也不再使用法郎的鈔票了。大部分時候,還是用歐元更快。幸好,我手裡的法郎硬幣也不多,付錢大多都是用手機支付。小優跟南夏也已經習慣手機付款了。至於李恆,他是徹頭徹尾的守舊派,不拿一些現金在手中,他會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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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走出去的時候,南夏叫了我一聲,告訴我關於晚上的行程。他們要去梵谷的夜晚露天咖啡座,據說那邊賊漂亮。所以她吩咐我,晚上一定要回來,不然肯定會後悔的!說完話後,她又閉上了雙眼,變得朦朧許多。我在心中默默告訴她,繼續睡覺,畢竟在這一路上一直操心的人,就是南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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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夏立刻又睡著了,變回了高三之前的模樣,那個不用突然被學測噩夢下醒的高中生。當然,我們其他人也是這樣。當我走出門後,外婆已經出現在門口了。她告訴我,這間旅店不錯,是她以前學生開的。難怪將魔女艾琳帶回旅店也沒有關係。據她所言,這間店的名稱RRR就是她取的。很多人不曉得這三個R的意思,意思是Root of River and Rain。雨與河的根源。似乎與濱海聖瑪莉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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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在路上,很多人跟我們打招呼。不管男女老少,健康與否,是否忙碌都會跟外婆打招呼、說說話。當我重新明白到外婆是知名人物時,她卻辯稱在法國這很正常。確實在法國會很常遇見對每個人都打招呼的人,但回頭率百分之百的人,就只有魔女艾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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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腳步飛快,讓我難以追上,根本看不出來超過一百歲了。她注意到我的時候,道了聲歉後重新調整速度。我終於能夠走在她的旁邊了。她告訴我,大多時候她都是面對男人的,因為很多特權階級、社會刻板印象,仍舊將男性視為有力的象徵。總之,她說了很多關於男女性別的話題,希望我不要被性別拘束了。至少,在愛這件事上頭,不應該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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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快就到了露伊絲,原來法國各處都有露伊絲。外婆告訴我,露伊絲基本上是法國人最熟悉的咖啡廳了。不只有簡餐,還有咖啡可以喝。唯一的缺點就是,它不是法國人開的。這是美國文化,各種方便簡單的餐點,加上幾乎不需要烹飪技巧的快餐。法國正在被外國勢力侵蝕,這樣是好是壞,沒有人能夠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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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上說自己很關心外國勢力的入侵,但手卻將日式蛋包飯送入嘴中。如此反差,很是有趣。外婆通常會用即溶包的美式黑咖啡當作一天早晨的起點,據傳言當她這樣跟法國人說時,大家都很不滿意。在法國喝二流的美式咖啡,而不去嘗試看看法國人親自條配的濃縮咖啡。除此之外,杯子也用的是馬克杯或者隨手的玻璃杯,不是專門用來裝咖啡的陶瓷杯子。這點也讓大家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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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嗎?露伊絲最棒的點就是,大家都沒有什麼文化,不會爭吵怎樣吃飯才是對的!」外婆告訴我,露伊絲剛從中國進入法國時,引起了很多人反彈。但漸漸地,年輕人開始接受它,外國遊客也首選露伊絲。只剩下那些傳統的老人與極端文化恐怖分子,會對露伊絲指指點點。不過,若想吃到道地的可頌與法棍,還是傳統的咖啡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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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外婆並不在意法國跟其它文化相互融合。她告訴我,即便他有法國的公民身分,但對她來說,自己仍像是個過客。在法國人眼中,波西米亞人終究是波西米亞人,不可能成為法國人。雖然有人將她視為座上賓,但那也僅僅是因為利益方面的合作罷了。外婆提到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柯南.道爾。她告訴我,道爾這個小鬼頭,在寫故事的時候一定會把她放進去。某個小說中的某個女人,原型就是魔女艾琳。最後,甚至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寫出艾琳.艾德勒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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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曾希望我去英國一趟,要我幫他剛出生的孩子受洗。我不記得是哪個了,因為我沒有去。時間一直都忙不開,最後到英國的時候,就是參加道爾那老小子的喪禮。」外婆告訴我,她已經忘記喜歡人是什麼感覺了,無論是朋友的喜歡,還是戀人的愛。若我有喜歡的人事物,就拚盡全力去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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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小子死後,我才意識到我很喜歡那傢伙。我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小很多的那種。」外婆說著,眼淚落了下來。她告訴我,就連她的初戀梵谷去世時,她都沒有這樣想過。她只是在思考,為什麼只有她能活得這麼長久。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大家得出一個結論,她是個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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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時候傳出這個傳言的,外婆已經記不得了。她只知道,她的畫像被放在羅浮宮中。那個黎塞留庭院。沒有人發現,那張畫像的作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初戀梵谷。那時候是1888年,梵谷死亡的兩年前。在最後兩年,其實梵谷過得並不窮苦,也不像書中所述那樣,常常吃顏料而中毒身亡。梵谷是死在外婆的懷中,靜靜離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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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那幅畫,看起來不像出於梵谷的手。」外婆吸著香菸並且大笑出來。她告訴我,畫風這種東西是可以隨意改變的。就好像莫內的印象派油畫跟諷刺漫畫長得完全不同一樣。我這沒有踏足過藝術界的孩子,是不可能分辨出來的。隨後,她又說了個驚天秘密,很多被標榜為真跡的畫作是贗品,很多標榜是贗品的畫作則是真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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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興趣之一就是,收集那些被以低廉價格賣掉的真跡。」至於被當成真跡的贗品,則完全不干外婆的事。她沒有這麼多錢或者聲量,告訴那些受騙的人,自己被欺騙的事實。總之,每當外婆看見贗品被大肆稱讚的新聞時,她都會放聲大笑。豪邁笑出來,就像動畫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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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片?妳看動畫啊!」原本以為外婆會嫌我幼稚,但她只是告訴我,多涉及各種藝術領域的人,是很棒的!畢竟,我們沒有時間學完全世界的藝術。她告訴我,雖然同為藝術,但她就很少聽音樂、看電影、看漫畫還有動畫。她的領域一直都是傳統油畫跟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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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跟漫畫還是有點淵源。之前有個小鬼頭來我這表示,要替我創作一個漫畫人物。那部作品好像跟海賊有關,還是什麼的,我記不清楚。」外婆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個角色長得跟她很像。似乎是超過一百歲的女醫生,只不過她沒有聽聞細節。當那個小鬼頭寄來一張支票時,外婆當場兌換了,並且買了很多禮物給教會的孩子們。其中,就有RRR旅店老闆現在用的高級平底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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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看看三聖徒大教堂吧!」外婆拉上我坐上了公車,往三聖徒大教堂的方向前進。我沒想到這樣的小鎮,也要做這麼久的車子。不過想想也該是如此,台灣的公車也會繞很多地方,近乎不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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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快就抵達了一座超級巨大的教堂,我在台灣可沒見過這樣的建築物。這棟巨石一樣的建築物便是三聖徒大教堂。沒想到會是跟外婆一起來,而不是讓她在這邊等。她告訴我,她的興趣就是到處走走,就好像傳統的波西米亞人一樣。教堂內氣氛很是莊嚴肅穆,我能感覺到壓力。這種壓力是來自於心理,就好像懼高或者巨物恐懼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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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四,2月8號,所以幾乎沒有小孩子。只有幾個沒有去上課,翹課的國中生待在教會滑手機、發呆。他們看起來跟我差不了多少,只是我比他們年長幾歲罷了。我走到他們身邊,遞上了一包香菸,問他們是否會抽菸。想當然耳,被拒絕了。隨後,我將香菸整根放進嘴裡咀嚼,他們立刻露出害怕的神情。這時,我才解釋這是糖果,不是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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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糖果,薄荷糖。」我向其中一個女孩問了問,這間教堂有沒有什麼秘密。她搖搖頭表示,並不清楚。我立刻打開手機,有個寫恐怖故事的網站,上頭表明了三聖徒大教堂的某一個隱密房間內,藏了耶穌的骷髏頭。當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有的人很興奮,有的人則覺得很噁心。我詢問幾個孩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指向樓頂,認為那裡最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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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嗎?曾經有人在教堂樓頂的閣樓發現屍體,我覺得這跟那裡差不多。」我帶隊往樓上出發,在出發前,我帶了外婆給我的萬能鑰匙。除此之外,還有一把在角落找到的鉗子。我裝模作樣比出自己力氣很大的姿勢,告訴幾人,若遇到鎖頭我就直接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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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我身後已經國中生成群了。他們好像都想知道,這座上百年歷史的教堂有何特別。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一場遊戲。看來,這些孩子都喜歡玩遊戲,將這場冒險比喻成手遊來對付。我在一路上,沒有講關於聖經的故事,反倒不斷講老高曾提過的那些都市傳說。像是聖杯、聖靈裹屍布、朗特努斯之槍等等。我告訴他們,耶穌死在日本的青森,還有外星人奇談等等。這些孩子對學校沒有興趣,不代表他們會知識沒有興趣。他們只是想要吸收有趣的知識罷了。為何我會這麼清楚?因為剛好我也是這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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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到但丁、維吉爾的故事。我就開始聊鬼泣的背景故事,告訴他們關於動作遊戲演員、聲優、工程師、考古學者之間的關係。很多藝術作品都會用到各方面的知識,戰爭的作品要請軍武專家、飛機的作品要請雲朵的專家、高中生的故事要請教育專家等等。若他們想要創作手上玩的遊戲的話,就必須成為某一行業的專家。至少,那樣才有可能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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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邊創造隊歌一邊往樓頂深處探險,不清楚會不會遇到幽靈或者鬼怪,但蜘蛛還有叫不出名字的蟲子倒是挺多的。似乎,這裡的孩子並不害怕昆蟲或節肢動物。他們更討厭灰塵與骯髒。我們一邊聊有關亞洲的事情,一邊破壞木頭門上的鎖頭。有些人想去日本或韓國遊玩,有些人則想吃吃看道地的中國菜。甚至有人說,他的親戚就住在馬來西亞。不過,他並不清楚那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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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像很快就融在一起了,當我們達到最高層的閣樓時,所有人都嚥了一口口水。如果教堂中有幽靈存在的話,那就一定在這裡。我摸了摸鎖頭,是好幾個世紀以前的產物,就算夾斷也沒關係吧!我用盡全身力氣,將鎖頭給毀了。當我準備打開門時,大家都閉上眼睛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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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打開了,大量的灰塵從裡頭吹出來,所有人都在咳嗽。當我們揮了揮眼前的空氣後,才發現那只是一個裝雜物的小房間而已。沒有骷髏頭也沒有耶穌留下的寶藏,就只有各種看不出作用的農具、機械的齒輪等等物品。唯一稱得上是寶物的東西,就是粉塵在陽光與彩色玻璃折射下,出現的粒子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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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點失望,卻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走下樓梯,看著修女與神父出現,原本要被訓斥的我,卻被外婆護在身後。她一個人承擔了責任。她叫幾個負責教堂各項事宜的大人不要生氣,我是亞洲人所以不懂得規矩。總之,最後我還是被訓了一頓。不應該帶小孩子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也不可以給小孩子香菸。最後,他們告訴我,一事歸一事,能讓那些翹課的孩子不無聊,算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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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被請了出去,但對方並沒有限制我,說不要再進來這座三聖徒大教堂之類的話。神父只表示,下次請在禮拜天的時候過來。若只是參與禱告、說故事之類的活動的話,還是相當歡迎。當我走出大門後,才發現時間差不多晚了。夜晚的濱海聖瑪莉看起來頗具美感,感覺隨手一拍照,就能夠當手機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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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漫步在街頭,抽著香菸,並且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霧氣,漸漸變成了小雨。雖然下起了雨,但月亮還是看得清楚。雖然月亮幾乎被陰影覆蓋住了,但路出來的一小片還是透著鵝黃色的光芒。我們很快便到了亞爾的論壇廣場東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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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很多客人,每個人都拿著梵谷的畫在這邊做比對。除此之外,有個人影特別顯眼,那個人影在幫各式各樣的觀光客拍照。沒錯!就是小優。小優拍出好幾張不同感覺的相片,明明那台拍立得無法挑整光圈、廣角等等數值,但小優就是能創作出不同的藝術品。當外婆看見小優的照片時,驚呼一聲!她表示,這女孩的實力跟梵谷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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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早期梵谷的風範,甚至更為成熟、天才。」外婆對小優的誇獎,讓南夏起了競爭心。她希望魔女艾琳能夠給她一些指點,當艾琳看見南夏的作品時,露出勉強的笑容。她認為南夏只是在展現自己的風格,而不是說故事。這些片段就跟廣告或者宣傳片一樣,沒有故事,只有美感。外婆告訴南夏,所謂的電影可不是拿攝影機就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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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了咖啡廳,只留南夏一個人帶在外頭思考。這或許是我在這趟旅程中,唯一見到南夏露出為難且不開心的面容。外婆招呼其他人,並且小聲告訴我,那女孩正在經歷所謂的蛻變。當她知道自己的作品差勁在何處時,就代表培養出了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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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說她沒天分,因為她確實有很大的天賦。我只會說,她不明白自己在幹嘛,就好像無頭蒼蠅一樣。」外婆表示,自己雖然不懂電影,但作品的好壞卻很清楚。同時,她也很清楚,人的優勝劣汰。在南夏進咖啡廳坐坐之前,外婆看見了南夏的表情。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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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會是你們當中,成就最高的。」她誇讚南夏現在的神情很不錯,就好像獅子或老虎一樣,一樣貪婪。因為唯有對自己夢想貪婪的人,才有資格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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