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六翼教的人騎馬帶他們來到位於小村東南方約百公里外的碧石鎮,這裡設有一個專門收留孤兒的教會分部,同時提供這些孤兒和鎮上的孩子教育。抵達小鎮後艾斯艾德先讓三人去旅店休息,打算明天一早再帶他們去見這裡的負責人。
「我們以後該怎麼辦⋯⋯」躺在旅店床上的加布里爾盯著天花板問,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照亮他滿是迷惘的臉上。
加布里爾一直知道自己兩位最好的朋友總有一天會離開村莊,馬可這種聰明人待在小村實屬浪費,米萊娜對外面的好奇心一定會促使她離開;但加布里爾從未有這個想法,他會待在村裡陪伴母親,只要偶爾,他的朋友回來村莊探望他,跟他說上一天一夜都說不完的故事,這就夠讓他滿足了。突如其來的厄運毀掉了他本該有的平凡人生。
「我是指⋯⋯我們該做些什麼?」
本來快要睡著的米萊娜被加布里爾吵醒,有些迷糊地說:「艾斯艾德老爺爺剛跟我說教會會照顧我們到成年,我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能考慮⋯⋯」她揉了揉眼睛,又說:「不然我們來說說各自的夢想或願望,然後一起努力。」
「願望嗎?」加布里爾突然有些哽咽。「我希望這一切都沒發生,也永遠不要發生。」
這下米萊娜睡意全無,她沒想到加布里爾會往這方向去想,有些慌張地說:「我不是指這種願望⋯⋯」
「我在來的路上稍微問了一下那兩張羊皮紙的事,他們跟我說上面寫著的是盧恩文,我有些興趣想學一下。」馬可接過話題,他的聲音充滿了疲倦,在離開村莊後他們幾乎沒有休息,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這。現在他只想好好地閉上眼,把剛發生的噩夢忘掉。「你呢?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想做的事?」加布里爾思考了一下,如同自言自語般說:「巫妖。」
「嗯?」
「那種生物不應該存在於星墜,如果可以,我要努力讓牠們通通消失。」加布里爾沉聲說,語氣裡帶著米萊娜不了解的情緒,這讓她感到有點害怕。
「那米萊娜呢?」馬可問道。
米萊娜沒想到問題會回到自己這,反射性地說出她想到的第一個答案。「我希望我們三個能一直待在一起。」
聽到她這麼說,好笑但暖心的神情打散了加布里爾略顯陰沈的表情,而馬可更是笑出聲,調侃說:「白癡,我在問想做的事,妳打算把我們捆一捆背著走?」
「笑什麼!我很認真欸!」要不是中間隔著加布里爾,米萊娜已經出拳揍馬可了,但看到加布里爾露出笑容後她心一寬。她又想了想馬可的問題,最後說:「我想變得像他們⋯⋯像奈伊法小姐一樣,強大、有餘裕保護別人。」
「這個難度有點高。」馬可說。作為初窺門徑的聖術使,他比米萊娜更能體會昨晚的精靈、人類和巫妖的實力,那是努力、天份以及際遇缺一不可才能達到的水準。
「難一點才有挑戰性嘛。」米萊娜打了個大哈欠說,懶洋洋地閉上眼。
「嗯,這樣我們就能一起努力了。」
聽到加布里爾這樣說,米萊娜也不知道把巫妖殺光當作努力的目標是好是壞,但眼下只要加布里爾能打起精神她就滿意了。
見話題有個圓滿的結束,馬可宣布說:「該睡了,明天一早還要去見這裡的負責人。」
三人互道晚安後房間內不再有說話聲,蟲鳴鳥叫讓小鎮的夜晚算不上太安靜,但這來自大自然的噪音卻能讓人感到格外平靜。聽著聽著,本就疲倦的米萊娜睡意湧上,在半夢半醒之際,她突然想到在離開小村時有聽到雪鴞的叫聲。
馬可不是說今年暖冬,雪鴞早就都往北飛了嗎?原來他也有出錯的一天?這個念頭剛閃過,她就敵不過睡意,沈沈睡去。
*
米萊娜做了個夢——夢到她跟馬可吵架後跑去找芙蕾妲告狀;夢到為了躲要教她解剖的山姆大叔,而爬到屋頂上;夢到她拉著加布里爾和馬可一起出去玩——就只是一個在小村內度過平凡一天的夢。夢醒時米萊娜發覺兩頰上有淚痕,她把淚痕擦掉,往窗外一看才發現已經中午了。
發現加布里爾和馬可都還沒醒,她扯開嗓子,喊道:「起床啦!」
馬可被嚇得從床上跳起,發現沒事後瞪了米萊娜一眼;而加布里爾則坐起身後放空一陣才走下床。當兩人發現已經中午時也都是一驚,趕緊背起行李跑下一樓。
艾斯艾德已經在餐桌前等他們了,年邁的大主教笑吟吟地對三人道了聲早。「艾斯艾德老爺爺早⋯⋯對不起,我們睡過頭了。」米萊娜低下頭道歉。
「是我沒顧慮到你們,一路趕來你們一定累壞了吧?坐吧。」艾斯艾德招招手。
「老爺爺這樣趕路不會太累嗎?」米萊娜關心道,雖猜不出準確的歲數,但光從外表推斷,艾斯艾德少說也七十歲以上了。
「要是那群小伙子跟妳一樣貼心就好了,聖騎士團的人個個身強體壯的,完全不會替我著想。」艾斯艾德呵呵笑說。
「聖騎士團?」米萊娜歪頭問。
「嗯。」艾斯艾德點點頭。「主要負責保護教會和討伐巫妖。」
聽到關鍵字,加布里爾雙手抓著桌緣,身子前傾,迫切地問:「要怎麼加入聖騎士團?」
對於加布里爾的積極艾斯艾德沒有感到太意外,旅店老闆此時正好端上麵包與飲料作為招待。「別著急,我們邊吃邊說吧。」艾斯艾德說。
米萊娜拿起面前的麵包,咬下後雙眼為之一亮,她從沒吃過這麼鬆軟的麵包。她狼吞虎嚥地把麵包塞進嘴,喝了一大口本以為只是普通牛奶的蜂蜜牛奶,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吃完自己盤中麵包仍不滿意的米萊娜眼睛一轉,偷偷摸摸朝馬可的盤子伸手。
「想要加入聖騎士團你得先到皮瑞雅斯——也就是俗稱的教會國。對你們來說過去的途徑只有一個,就是在這裡好好表現,通過每年年底的徵選。」艾斯艾德說。
加布里爾可沒心情吃東西。「徵選?」他急切地問。
「各地負責人每年都會把在不同領域有優秀表現的教眾推薦至皮瑞雅斯,至於標準,也是由各地負責人訂定;所以只要好好把這裡的負責人教給你們的東西學會,就會有機會來皮瑞雅斯了。」
米萊娜伸指算了一下,離年底還有九個月,不知道他們今年來不來得及。「老爺爺也是聖騎士團的嗎?看其來不大像啊?」米萊娜看向艾斯艾德,雖算不上瘦弱,但也絕不如那些聖騎士般魁武壯碩,更沒有穿甲配劍。
「不,我是神使團的大主教。」艾斯艾德解釋道:「六翼教分三團——聖騎士、神使和聖歌團——聖騎士你們知道了,神使團負責傳教、救濟,聖歌團則收學者、魔法師和祭司。」
「馬可,你有地方去了。」聽到有地方收學者,米萊娜拍拍馬可的肩膀,順手拿起他的蜂蜜牛奶喝了一大口。馬可一臉沒興趣,並沒有回應。
三人吃用中餐後與艾斯艾德一起離開旅店。昨天抵達碧石鎮時天色已暗,再加上身心俱疲,米萊娜根本沒心力去注意這裡的景象。此時一踏到戶外,她「哇!」了聲,雙眼瞪大——石磚砌成的房屋整齊地排成兩排、黃土道路鋪得平平的、各式各樣的店面、行人的穿著打扮爭奇鬥豔——這些以前在小村可都見不到。米萊娜轉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前方遠處的白色鐘樓。
「那就是你之前跟我們說過的迪雅雯特大鐘塔嗎?」米萊娜問。
「差多了。」馬可晒然一笑。「這不知道有沒有大鐘塔的十分之一高。」
「騙人。」米萊娜搖搖頭,她已經把這棟約十層樓高的鐘樓當成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了。
「是真的,高聳入雲用在聖都的大鐘塔上已經不是誇飾了。」艾斯艾德先是替馬可做擔保,接著有些好奇地問:「你去過聖都?」
馬可沒有開口,只是嗯了聲當作回應。
「聖都離這裡可是有好一段距離呢。」言下之意在問馬可怎麼去的,畢竟小村距離聖都迪雅雯特相隔非常遙遠,普通人要過去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馬可又嗯了聲,假裝沒聽懂弦外之音,敷衍了過去。
「快看!紅色的房屋!」還在興奮的米萊娜扯了扯馬可的衣袖,指向一旁的屋子。
「那是紅磚屋,看起來是一間服飾店。」馬可解釋道。
「賣衣服的?衣服要買?」米萊娜問。
馬可有些好笑地點點頭,接下來米萊娜和加布里爾一路上問題沒有停過。馬可也知道兩人第一次出村,感到新奇是難免的,於是耐下心來一一回答兩人的問題。
跟著艾斯艾德走過半座小鎮,來到了教會大樓前的廣場。教會大樓位於小鎮中央,是一棟四層樓高的長方形建築,大樓最左側接著剛剛米萊娜遠遠看到的白色鐘樓。米萊娜抬頭看著高高的鐘樓,露出興奮的神情。
「這裡就是教會大樓,生活起居、上課和各式活動都在這裡進行。」艾斯艾德說,幾名孩子從他們面前奔過。「我今早已經和史黛西雅院長打過招呼了,她會在二樓的辦公室裡等你們,就不帶你們上去了。」
「老爺爺要走了嗎?」米萊娜問道。
「是啊,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今天是多虧你們我才能多休息一些。」艾斯艾德輕拍了拍米萊娜的頭,說:「願六翼神雰拉斯保佑你們。」
米萊娜愣了半晌,等到艾斯艾德轉身走離廣場時才回過神,趕緊揮手道別。
「怎麼了?」等艾斯艾德走遠,發現異狀的馬可問道。
「沒事。」在艾斯艾德拍她頭時,她突然有一種對方彷彿不是活人的詭異感覺。米萊娜甩甩頭,把這奇怪的感覺趕走,說:「我們走吧!」
才剛走進大樓,坐在大樓門口旁的一名男子叫住了他們,問:「你們是新來的吧?」見米萊娜點點頭,他站起身,說:「跟我來。」
男子帶他們上到二樓,穿過一條筆直的走廊後停在辦公室的大門前。「院長在等你們了。」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三人站在門外。
米萊娜搔搔頭,伸手就要開門。馬可趕緊一把抓住她的手,白了她一眼後輕輕敲門,等聽到裡面傳出「進來」,二字才將門推開。
辦公室兩側是放滿書的書櫃,溫煦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進室內,窗簾因微風輕輕擺動著。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女子坐在書桌後,女子看起來年約三十多歲,一頭金髮高高盤起,那凜然的雙眼配上鷹鉤鼻讓人感到有些嚴肅。
「坐。」她指著放在書桌前的三張椅子命令道,等都入座後掃視三人一眼,說:「我叫史黛西雅·奎特,這裡的人都叫我史黛西雅祭司或院長。」
米萊娜感受到史黛西雅那不苟言笑的氣質,一時不敢說話。一陣有些尷尬的沈默後還是由馬可淡淡地說:「院長好。」
史黛西雅點點頭。「艾斯艾德大主教早上有來跟我說過你們的狀況了,你們能活下來真是六翼神雰拉斯給你們的恩澤。」
聽史黛西雅這麼說,米萊娜心中難免有點不服氣,畢竟她那時可沒看到什麼六片翅膀的神;當然,她不敢當著史黛西雅的面這麼說。
「但是救了我們的是伊諾米斯先生和奈伊法小姐。」坐在她右側的加布里爾說,她心中暗自竊喜,臉上也不自覺露出笑容。也只有加布里爾會這麼直言不諱了。
「我知道,但委託他們的是艾斯艾德大主教,不是嗎?艾斯艾德大主教就是六翼神的代言人。」
「這倒也是。」聽加布里爾這麼輕易地被說服,米萊娜笑容馬上垮掉,也只有加布里爾這麼好說話了。
「為了報答祂的給我們的一切,除了假日外,我們每天都要上兩小時的神學課,以了解祂的事蹟;接著,還要上兩個小時的識字課,確保你們不會變成文盲。」
馬可皺起眉頭,似乎對於這個安排不大滿意。「一定得上嗎?」他問。
「對,這是規定。」史黛西雅的語氣不容反駁。「吃過中餐後我們會依學生各自的興趣和專長替你們排課。我們這裡有裁縫課和藥草學,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會去學這個,妳有沒有興趣?」
「那是馬可的專長。」米萊娜戳了戳坐在左手邊的友人的手臂,不知怎的,馬可的心情到目前為止看起來都不是很好。
史黛西雅有些訝異地瞟了馬可一眼,接著問:「那妳呢?妳有想要學什麼嗎?」
「加布里爾先說吧。」米萊娜也不知道想學什麼,只好先把問題丟給加布里爾。
史黛西雅瞇眼看了米萊娜一會,在嚴厲的目光下米萊娜有些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好在史黛西雅盯著她片刻後就把視線轉向加布里爾。
「我想去皮瑞⋯⋯教會國,加入聖騎士團。」加布里爾沒有絲毫猶豫地說,只是他一時忘記皮瑞雅斯這個地名,只好用代稱來稱呼。
「皮瑞雅斯!我也是!」米萊娜趕緊附和,但話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史黛西雅一直板著的那張臉隱隱透露出不悅。
「聖騎士團啊⋯⋯」史黛西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問:「你們兩人都想去皮瑞雅斯?」
「我們三個!」米萊娜趕緊把馬可一起拖下水。
「知道徵選的事情了嗎?」
「大主教有跟我們說過一些了。」加布里爾底點頭說。
「我說一遍我的規則好了,只要劍術、魔法或神學其中只要有一項達到我的標準我就會放人,」史黛西雅說。「至於如果有聖術的天賦,那在我通報後很快就會有專人來接了。」
「這裡有辦法學這些嗎?」加布里爾趕緊問。
「想去聖騎士團的話要學的是劍術,明天吃完中餐去廣場找一名叫塔修的男子,劍術課是他負責的。」史黛西雅最後看向馬可,問:「你呢?裁縫?藥草學?」
「我跟他們去學劍吧。」馬可面不改色地撒謊,無視了兩位朋友的不可置信。
史黛西雅點點頭,站起身說:「跟我走。」
三人跟著史黛西雅來到一間大教室,教室中央一名男子手上拿著幾株藥草,數十名學生在他面前的地板圍成半圓。見史黛西雅進教室,那男子向史黛西雅點頭。「大家跟院長打招呼。院長您找我嗎?」男子說。
「佐斯老師,我需要妠希卡幫我忙。」史黛西雅點頭對男子打了聲招呼,一邊揮手要站起的孩子們坐下。佐斯年約三十,體態修長,容貌俊朗,一頭深紅色的頭髮整齊地扎成馬尾。
「妠希卡,去吧。」佐斯對著其中一名學生說,米萊娜看著佐斯雖然沒在笑但仍微微上翹的嘴角看,這樣的注視引來了佐斯的注意。兩人對上眼,米萊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
一名有著烏黑長髮的女孩走出,瀏海上夾著淺藍色的髮夾,年紀看起來比米萊娜他們小一點,但身高卻比米萊娜高出不少。女孩走到史黛西雅面前,禮貌地鞠躬,說:「院長好。」
史黛西雅向兩邊介紹了彼此的名字,接著說:「他們三人今天剛來,麻煩妳替我帶他們認識一下教會大樓和整個小鎮,再拿兩套衣褲給他們。」她拍了拍妠希卡的肩膀,離開了教室。
「你們好。」妠希卡對三人露出笑容,她笑時雙眼會稍稍瞇起,兩頰有著深深的酒窩。「我先帶你們去寢室放背包吧。」
妠希卡帶他們來到一樓的寢室,男女寢室位於大樓門口左右側,由整排的單人床倆倆並列,再用衣櫃和簾布圍起。得知加布里爾和馬可睡在同一區塊,米萊娜羨慕之餘,也有些擔心地問:「我的室⋯⋯床友是誰?」
「床友?」妠希卡被這個詞逗笑,她指著自己,說:「請多指教了。」
妠希卡帶著他們在大樓走了一遍:一樓是寢室和餐廳、二樓是各教室和辦公室、三樓是教師們的住處和倉庫、四樓則是圖書館、四樓再往上還有能曬衣服的天臺。
「那鐘樓呢?」米萊娜問,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爬到鐘樓上眺望整座小鎮。
「圖書館後面有一條通道,那是往鐘樓的通道,只是上樓的鐵門有鎖。已經很久沒人上去了。」
聽到不能上鐘樓,米萊娜頓時有些遺憾。「至少我們知道要去哪裡找馬可了。」加布里爾笑說。
「只是他應該很不開心,看個書還要爬一堆樓梯。」米萊娜也露出笑容補充。馬可哼聲,兩人說的他都沒辦法反駁。
「你很喜歡看書嗎?」妠希卡好奇問道。
馬可冷淡地嗯了聲,這反應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來說挺不友善的,妠希卡沒敢再多問。
馬可雖然算不上好相處,但以前對陌生人也不會如此冷漠無禮,察覺到異狀的米萊娜有些意外地看了馬可一眼。
走出大樓,妠希卡開始向他們介紹,說:「小鎮東邊的礦山本來有產漂亮的碧綠色玉石,這也是碧石鎮這個名字的由來,五十年前開採完後不少人都離開了,不過鎮上原本的設施都還保存的很好。」
早上只是跟著艾斯艾德直直走到教會大樓米萊娜都能問東問西了,這時由年紀相仿的艾妮娜帶路她更是沒停下問問題過。什麼酒館、餐廳、澡堂和書店,這些五花八門她和加布里爾可從沒見過。
三人跟著妠希卡繞了一圈小鎮,回到教會大樓,妠希卡帶他們領完日須品就回去上藥草課了,而米萊娜他們來到空無一人的圖書館,把這裡當作休息聊天的地方。
「其實這裡還不錯?」米萊娜伸個懶腰,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上椅背。剛剛去餐廳看過後發現這裡的伙食更豐盛,教會發的白衣棕褲制服穿起來也很舒服,宿舍裡的單人床更大更軟——一切都沒什麼好挑惕的。
「是沒錯,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小村。」加布里爾嘟囔句。
「我們都是⋯⋯好吧,馬可可能喜歡這裡的四樓勝過小村。」米萊娜說。馬可剛上樓就跑去書櫃找書了,現在正抱著四、五本書往回走,眼裡有著藏不住的開心。
米萊娜拿起堆在最上面的一本書,書的標題是『盧恩文的介紹與發展』。比起這裡同齡的孩子,住在偏鄉的米萊娜和加布里爾識字的程度可能還高出不少,這要多虧芙蕾妲每天都會逼兩人去跟馬可學認字。
她打開書隨便翻了幾頁,看到幾個跪異的象形文字,猜測這就是盧恩文。她試著去記起第一個盧恩文的樣子,才剛看沒幾秒,馬上感到頭暈目眩,卻也沒辦法把目光從字盧恩文字上移開。
「那是我要看的第一本,還我。」馬可把書抽走,才讓她從恍惚中恢復。
一滴冷汗從她額頭滑下,她被嚇了一跳之餘也怕馬可一個人看時會發生同樣的狀況,趕緊把書攤到馬可面前。「你看那個盧恩文,不覺得怪怪的嗎?」她問。
馬可盯著那個盧恩文字,有些不解地問:「怪怪的?會嗎?上面寫這個字代表光。」邊說還邊用食指在桌上寫了一遍。
米萊娜又湊頭過去看,感覺到一絲不舒服就馬上別開眼,也不知道為什麼馬可看了不會有事。「你沒事就好,不過你可不能偷跑欸,說好要一起去皮瑞雅斯的。」
「偷跑?我要去就直接跟史黛西雅說我會聖術就好了,還待在這幹嘛?」馬可白了米萊娜一眼,接著罕見地用有些猶豫的語氣,問:「你們⋯⋯真的想去皮瑞雅斯嗎?」
「我要去。」加布里爾點頭說,堅定且不帶任何遲疑。
知道加布里爾心意已決,馬可也只能輕嘆口氣。「去吧、去吧。」他說,翻開手中那本厚厚的書。
「怎麼了?雖然你一直都很奇怪,但你今天特別怪欸。」米萊娜問。
馬可搖搖頭,示意米萊娜別再問了。米萊娜不甘願地皺皺鼻子,卻也沒在執著於這個問題上。
「對了。」看著馬可手上那本書,加布里爾想起什麼似的問:「你還沒跟我們說盧恩文到底是什麼。」
「我才剛拿這本書坐下來沒多久⋯⋯」馬可無奈地抬頭。
「但你一定知道一些什麼了吧?」米萊娜雙手托著臉下巴,一臉期待地問。
想到要解釋一堆馬可就有些懶,但兩人期待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自在,只好把書一闔,說:「來的路上有問了一下,我從頭解釋吧。你們知道魔素這東西嗎?」見兩人搖搖頭,他解釋說:「人類、精靈和矮人戰鬥時都需要凝聚外界的魔素並加以轉化成魔法或強化身體的魔能。你們雖然感覺不出來,但那天奈伊法小姐戰鬥的每一刻都在進行凝聚和轉化的動作。回到盧恩文,盧恩文只要把凝聚的魔素注入文字或直接用魔素寫出盧恩文,就能發揮其效果的文字。」
「老師我有問題。」米萊娜舉手。「哪裡有魔素?」
「妳現在周遭就有,它跟空氣一樣無所不在,只是妳還感受不到而已。」馬可說。
「那怎樣才能感覺到魔素?你能感覺到嗎?」加布里爾接著問。
「大部分是等年紀到開竅,好像也有特別的訓練方法能讓人感受到。」馬可說完伸起右手食指,指尖發出微弱的光芒。「我都會魔法了,當然感受得到。」
「聖術!」米萊娜和加布里爾異口同聲說。兩人是最常需要馬可治療的人,特別是米萊娜,三天兩頭就因為擦傷破皮跑去找馬可療傷。
「聖術就是以光為形象的魔法,只是被教會獨立出來稱呼而已。」指尖的光芒緩緩往上飄,變成一隻螢火蟲繞了三人頭頂一圈後消失。
「教我!」以前米萊娜並不覺得馬可幫她治療皮肉傷的聖術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現在可不一樣了,說到魔法她就想到那晚照亮黑夜的閃雷與火焰。
「我也要!」加布里爾不落人後地說。
馬可在腦中構思完要解釋多少東西,馬上把書擋到自己面前。「等你們感受得到魔素再說。」
米萊娜知道馬可沒耐性了,嘻嘻一笑,說:「那我先下樓去整行李了。」
「我也是。」
兩人一起離開了圖書館,留下終於能好好看書的馬可獨自待在了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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