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回到中央區域以後,他淡漠的站在議會面前不發一語,抬頭看著這高聳入雲的建築物,他突然心生感慨,這裡是新骨城居民內心中的聖地,但是只有少數人知道這裡是掌權者的天堂,也是讓新骨城淪為地獄的地方。
新骨城是一個被過度理想化的城池,只是掌權者喊著口號營造出來的假象,雖然犯罪率的確很低,但是人民的生活幸福指數並不高,只有貴族和議會、科學院的人過著奢糜的生活,平民連言論自由都被剝奪,這樣的地方怎麼能被稱為理想國?
幾分鐘以後,一位守衛來到方逸面前,他說:「你可以上去了,唐奇大人會在第四十七層樓等你,你可不要亂跑,如果冒犯到其他的大人,後果自行負責。」
方逸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走進議會,議會的內部裝潢非常華麗,壁上掛著無數的珍寶,有傳說中的羊角、鹿皮、熊掌等等,這些裝飾品據說都是前朝覆滅之時,新骨城掌權者帶出來的,而地板上則是以珍稀的礦石鋪蓋而成,光是由這些外相表徵就可以知道貴族們的生活和平民是如何的天差地遠,光是地板上的幾塊礦石就足以讓普通民眾生活上一年。
方逸在旋轉樓梯遇見了幾位面熟的大人物,這幾位似乎都有在民生區域的廣場進行過公開演講,所以他還是一一點頭表示禮貌,即使他內心裡面並不怎麼喜歡這些人,但也知道議會的這群人非常重視虛偽的禮儀,特別是下對上要有足夠的尊敬,一個不謹慎都很有可能導致厄運降臨,一夕之間跌落神壇的事件也是屢見不鮮,像自己方家不也曾經是十二大貴族之一?但市議會和科學院說滅就滅,根本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來到四十七樓以後,方逸抬起手叩門。
「進來吧。」唐奇的聲音很冷,甚至帶上一絲不滿。
方逸走進房間以後,發現不僅是唐奇在這裡等著自己,就連那位僅次於議會最高首長的唐德大人都在,他此時正避著眼睛,雙手交握的靠在椅背上,雖然不發一語,但卻還是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存在,方逸知道這是唐德長期處於高位而鍛鍊出來的。
「方逸,你這樣灰溜溜的跑回來,是真的認為我們不會對你的家人動手嗎?」唐奇微笑問道,但是他的微笑非常晦澀,讓人看了會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為,也可以坦承的告訴你們,我的任務失敗了,不僅沒有探查到有用的訊息,反而還被楚謙君看破奸細的身分,他一直以來都不信任我,所以我乾脆與他進行了賭局,敗者必須說出實話,只是我沒有勝過他,最終以平局收場,我不會為我自己的失敗找任何藉口,如果我想要逃避,就不會主動回來。」方逸語氣平淡,他從未想過要說些求饒的話,因為他知道這樣只是把自己的自尊放在地上讓人踐踏而已,或許以前的他還會懼怕議會,但是現在去正視他們以後,卻發覺這群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他們只是掌握了最高的權力的庸者罷了。
「你說的還真是一派輕鬆。」唐奇忽然拍了拍手,他說:「好一副硬派漢子的作為呀!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唐奇話語裡面的諷刺意味非常濃厚,但是方逸絲毫不為所動,也沒有必要有所反應,此次他回來就已經報了必死的心意,那還有什麼好恐慌的?
「你真的什麼都沒有打探到?」唐德突然睜開眼睛,他以銳利的眼神直視著方逸,彷彿想將他看透一般。
「正是如此。」方逸沒有避開唐德的眼神,而是回視著他。
「你還真是理直氣壯。」唐奇站起身來,走到方逸面前,他雙手插在口袋裡面,前屈著上半身,用看著螻蟻的眼神看著方逸,他說:「你就好好接受自己的命運吧!我會讓你的族人在你面前受盡酷刑,掙扎而死,以回報你如此坦率的作為。」
「…」方逸沒有回話,眼神中卻流露出一股恨意,他握緊雙拳,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唉唷!還有脾氣,想打我?」唐奇注意到方逸緊握而顫抖的雙拳,他以戲謔的口吻說道:「如果你有那個勇氣,那就打呀,我就站在這裡,絕對不會還手,隨便你怎麼揍,但是你敢嗎?」
面對唐奇這樣赤裸裸的挑釁,方逸放開了緊握的雙拳,他笑說:「唐奇,這樣的要求,我這輩子第一次聽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唐奇見方逸鬆開拳頭,他認定對方是認慫了,本來還想多說幾句話刺激方逸,卻沒有想到方逸突然說出一番讓他沒有意會過來的話,緊接而來的是腹部上的一陣劇痛。
唐奇摀著腹部,疼的臉部表情都扭曲了,要是讓他的粉絲看見,那肯定是少女心碎滿地。
「你…,你…」唐奇微顫的手指比著方逸,但是遲遲說不出話來,因為實在是太痛了,他這輩子都沒有受到這樣的對待,此時他的內心充滿了羞恥與憤恨,恨不德當場就將方逸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
「我怎樣?」方逸緩步靠近唐奇,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臉上。
唐奇整個人向後倒地,腦還中一片眩暈,他只覺得臉部疼到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正在流動,方逸竟然把自己打到見紅…?他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怎麼敢這樣做…,他全家大小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他不是應該對自己卑躬屈膝、搖尾乞憐才是嗎?
「你一定很疑惑為什麼我敢出手打你吧?」方逸一把拎起唐奇的衣領,他淡然說道:「因為我不在乎失去,所以你的地位對於我來說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應該要清楚的是你們的高高在上是人民所賜與的,當我們不再對你們懷抱信仰,那你們在我們的眼中也就不過如此而已,威權壓迫總有一天肯定會帶來滅亡。」
啪!啪!啪!!
唐德突然鼓掌,並且笑道:「方逸,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威權都只是一種假象,但人民意會過來的時候,我們將被推翻,你是我見過除了楚謙君以外,思緒最為清楚的一個人。」
方逸沒有想到唐德突然稱讚了自己,唐奇也是一臉茫然,自己被方逸狂揍,結果叔叔不但沒有要為自己出氣的意思,反而還誇起方逸來?自己是在作夢吧,要不然就是早晨睜開眼睛的方式錯了,不然怎麼會接連發生這麼古怪的事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方逸放下唐奇,他知道唐德不會無緣無故誇獎自己,像他們這樣的老狐狸,一言一行都有特殊的涵義。
「我沒有其它的意思,單純欣賞你而已,我向來喜歡聰明的人,因為說起話來特別不費力。」唐德離開座位,來到方逸面前,他說:「我有一個提議,如果你答應了,我可以赦免你這一次的罪過,連同你的族人也可以活下來。」
這是方逸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唐德這一位在新骨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站在他面前的自己顯得有些矮小,方逸沒有想到唐德長的挺高的,至少也有一百九十公分,自己的身高只到他的下巴而已,再配合他那挺拔寬厚的身材,整個人氣勢更顯得磅礡盛大。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再一次回到楚謙君他們身旁吧。」
「…!」方逸完全沒有料到唐德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這在他聽來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說了一句蠢話,但我這樣說當然有我的目的,你這一次回來顯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楚謙君他們也一定知道,這時候在他們心裡就種下了同情的種子,他們知道你之所以當奸細是有原因的,本質上並不是壞人,所以我如果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回去當他們的夥伴,或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成效呢!反正就算沒有預期中的美好,但是少殺你們幾人對於我來說並沒有差別,因此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唐德灑然一笑,他說:「就是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當然如果你執意送死,我也無所謂。」
方逸對此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如果可以活下來,當然沒有人願意去死,更何況他身上還背負著族人的一百多條性命,總不能因為一時賭氣而將他們一起帶入黃泉吧…
可是方逸又不想做一個背叛者,因為他已經體會過那種煎熬了,而且楚謙君他們的確待自己不薄,就算是在那段懷疑自己的歲月,楚謙君也沒有做出任何迫害自己的舉動,只有在最後的那一刻才露出他真正的想法而已。
一想及此,方逸便糾結萬分,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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