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心：诗之王（Rex Poetica) - “MY LOVE FOR YOU IS TRUE”

“MY LOVE FOR YOU IS TRUE”

有失有得，无事不然——先前在“玉德怀人”中获得的焦躁以及些许从母亲笑容中领悟的不安，在见E的消息时都化作了一连串熟悉的无奈。大巴启动，自先前入山的路外出，依次再经过那大兴土木的绿化工程，鳞次栉比的民宿，再是一段极狭小的路，大道方至。

中巴开往拉萨，天原一望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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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最终，我致命的弱点，是哪怕我足够无情，我不够自私。情感是让一个人自私的源泉；情感让可使她们行动，寻找那迸发的甘泉，令一切愉美皆为她们所用。

我没有这样的动力。我只能看着，然后等到我的头脑，将一切奉还至更真实，更永久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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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说：我听说你把我和Feins都写进了小说，爆骂了一端。

（那对你来说很惊讶吗？在你的所作所为之后？）

E说：你之前让我删掉长恨歌。你不准我再看了。那我能怎么样呢？我只能不看了。如果我看完之后很难受，你又这么讨厌我了，我没法来打扰你。

（compliant。将一切的责任，无意识地转换到她身上。

你多么弱小啊，E。你不得不保护自己。）

E说：我不知道上次生日的时候，你的态度怎么会转变得这么明显？是因为我后来没有跟你互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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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说：但你这么讨厌我。我想也许我消失，会更好一些……

（就承认吧，你怕被我骂。）

E说：你上次跟我说，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我很悲伤。不过昨天你又来了，我并不惊讶，只是有一种悲伤的无奈。

（就像一道题我已经解了一千页，然后你说，我知道它一定会有答案。我不明白，真的，我不明白……）

E说：……关于，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没能陪着你一起前进这件事，我只能道歉。

E：那个时候，我没有别人需要我的那么强大。

（我希望你从内心深处明白这件事了，但我看，你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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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比最初踏上这条路上时强大很多了——在这个不得不区分强弱的世上，但她从来不觉得强大还有止境。但在这一刻，当对话进行到此刻时，她已经明白，如果她和E之间只存在一道隔阂，那就是强弱的差别。

也许她曾经是想要和E再对话的，如同她回复那段生日时所作——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场简单的理解，哪怕只是最后的清算也好，把她们做错，做对的事，都厘清，然后道别。内心深处，哪怕已如此厌恶她，她仍然对她有一份感激，而她想做的，就是善始善终。

但在去往拉萨的路上，看着E起初的一连串回复，看着她用“感情”，用残破的“逻辑”将自己包裹起来，只为了自保——看见E是如此地软弱，她知道这儿再也没有余地了。

除非她将她的真心话，她的最后一丝良心给逼出来。

就这么做吧。海英慈决定，此事必须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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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拉萨的路上，清流遍布深黄绿色的土地，林芝的绿林迅速剥落，转化为矮草石山，唯有苍天依然，通透美丽。

她眯眼望着刺眼的眼光，煎熬地等待E的行进。大部分时候她是抽离的，哪怕抽离，也最够折磨；时间不会放过磨损任何人，她只能看着E，一个字，一个字，一段，一段地跋涉过她的心路，与她想要的答案，遥遥无期。

（她也不容易啊，浪费时间，做这种对话。）

她不可抑制地想。

某个人将情感投入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件事对她来说，本就是反直觉的。这世界是冰冷的……这共情是虚假的，如她一贯所知。

大巴向前，向着一个她知道的地方——“拉萨”，和一个未知的地点——真正的拉萨，就像E要说的话。

她知道E不可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她却，仍然，在那一寸，一毫的变化中，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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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永远是E,她慢慢说着，将她没有变化的心灵，和她零散在过去，使海英慈恼怒的对话中的想法，集中地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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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说：我们从来没有恨过你……只是在回避伤害。

呵呵。海英慈笑了。这小姑娘真擅长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抬咖。她太习惯在这种让她紧张的时候文绉绉地说话了，说得如此逼真，乃至她相信，自己就是言语中编织出的这个人。

那我也跟你来抬一“咖”。

海英慈：我猜也是。回避就是你这个人的特性……不。

海英慈：回避，太贬义了，换个词吧。我希望这次我们能为这个“回避”，找到一种我们俩都能接受的思路。

E：……我不确定我现在向你说这个，会不会激怒你。

噢，E。她竟然觉得她有余力算计海英慈的状态——E是这么，可笑，可怜，可爱地自满。

她如今感受到她和E之间实力上的天差地别——那对一个诗人来说最根本的技艺，操控和脱离。曾经，E确实是优过她的，但她的疏忽和懒散，终于让这平衡回归到了本该有的地步。

海英慈：没关系，你说吧。我会原谅，并且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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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静默一会。她在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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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 因为有的东西本不应该被任何人承受………既是因为我从前还没有定力强大到直面所有地狱，也是因为地狱也是心所造的，我们的心其实有差异，所去到的见到的东西也最终不一样。当我不够充盈时，我极限也只能看而难以组织出…话语，尤其是那些看上去真诚的话语。更多的时候我会需要先去稳住我自己，因为对我而言，此时两个人都被冲垮是……毫无任何助益的。虽然对你来说……你需要有人和你见到一样的东西，但我感受到了那种毁灭对于我而言其实是外物，我当时并没有学会…………“分神”，可以这样描述，如果我强行拆解我的意志，进入它，然后再面对它，只是一种自杀与毁灭，而谁都不应该被毁灭，那种选择后的情况，恐怕也并非你所预期。因为可能……起初与你认识的我，就已经活在一个很有不同的运行秩序中了。在这样的秩序下，我能学会幻化其它秩序，但这是一种需要相当强大的修为的东西，我当时并不会。而在你痛苦爆发，宣泄出语言时……对我来说，问题本质上永远无法通过惩罚与被惩罚去解决，所以这个东西，我的判断与选择是让它的外在形式飞入虚空。而知道你对我的怨恨再度重回，知道你还在痛苦且是因为我痛苦，对我来说就已经是知晓它的核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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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说了很多，海英慈为之苦恼。她多想把“你这个弱者”这句话直接拍到她脸上，麻烦的是，她还是得说点别的。

她知道了E知道的一切——她跨越了E跨越不了的困难；她不至于因为面对E这么长，这么系统的错误，感到烦躁，而认为自己修行不够。这就是麻烦，显而易见。

地狱是心造成的。

我父亲的操作足以让你活不到成年，E。这么多的苦难都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E就这样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先稳住你自己——一点她人苦难的余波就足以让你抓狂了，你能做到什么？

幻化其余秩序……

你现在的幻化能力，因为你的胆怯，你的自满，你的自信，已经烂到了我见犹怜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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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目的不是打击这个小姑娘，对吧？

重点是让局面稍微变化一点。见鬼，变化一点就好！让她从这个空中楼阁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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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你的软弱和我的粗暴一样是光凭言语无法洗清的事物。”---需要经历。我觉得这段描述没有给出一个很好的取代“回避”的词，它还是倾向“自保”。

海英慈：其实我那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特定的东西，在过去那个时间和事件中，它最终只是发现了你和我……

……的本质。

但这句话没有说完，E发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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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我想要重新和你对话，哪怕只是无望中的一点希望，等待一个机遇。因为那些时候我也不知道，如何做，对你来说才是合适的了。

与其说是自保——

她感到很疲倦，但就在某瞬间，她甚至忘记了这是为什么。她的手指扣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噢，是因为——E说得这么好，就好像她关心，爱护她一样。这产生了机体性的判断矛盾。当人被爱的时候，人会幸福，不是吗？

但过去三年，她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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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也许，是保存，“你认为好的局面”，这样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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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仍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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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请你明白，我从来不希望向你展现出，“我不认可你”这样的态度，我知道你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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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没有资格不认可我。

但，好吧，她给了她这个资格。她应该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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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我觉得的我不应该这样做，所以我没有这么做……虽然当你知道了真相后，你总是还会受伤。

E :所以我去掉了我想辩驳的东西，只剩下了“保全”。因为这是你的体验，我认为，不是能通过辩论，通过理性讨论能化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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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触动了她的神经。像往那如今深沉，不听风而动的仇恨深水中丢了一颗石子。那几乎看上去是平静无波的，但那石子一直在那儿……至最后，它还是会在那。

一颗仇恨，轻蔑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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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比如说，我不可能向你指出龙心中为什么女神会死这个疑问。这是一种底层逻辑的碰撞。

E：……好吧，虽然我好像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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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抬头。她动了手指。她忽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在E眼中不死，本质的神女曾高高在上地指出海英慈那位悲惨的女主角的，不合善理的结局的照映下，告诉她事情不容忽视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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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噢，她因为你死了啊。

海英慈：你的存在让她死得比原来想象中还夸张。

海英慈：虽然有点夸张，但你的行为让《血圣女》超越了极限。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个世界也没有。

海英慈：你让我彻底去看到了那种我无法接受的人性，绝望了，又不得不，再次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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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她能很冷静地，但在这段话打出来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仇恨。简直就像个被夺走了美妙世界的孩子，对这那颗不好吃的糖果大发雷霆。她企图克制，因为最后，她对自己说：这糖有多难吃，不必对这品尝者负责。愤怒只是存在着，因世界毕竟让唇舌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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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的语气略变。

E：……我始终没有明白，我的“行为”到底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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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没什么。

是你抛弃了一个你声称是朋友的人。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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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对你来说，我诅咒了你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行动……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发生什么冲突。

E：但是冲突已经发生了！如果你知道我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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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所受的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悲惨吗？

她想对着这玻璃问一问；问一问这蒙尘的心，有多不在乎另一个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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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诅咒我，但我知道你说过，这是我的“报应”。

E：……如果我们一定要谈报应，我觉得它已经发生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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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厉害啊，姑娘。小嘴跟抹了刀似的。我们之间确实有缘，不过我可不想跟你你三我七分那报应的重量。

要分就五五分，别在这受了一刀就叫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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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你这句话就是胡说八道了，我爬了114万字到你面前，就是为了证明这不是我的报应。

海英慈 :你会说释迦当年受苦，是因为他有报应吗？

海英慈：我看这是你的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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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我没有明白你在说什么。

E：报应不是这样的事。它只是一个结果，让人自我观照，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E：释迦最后也超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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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噢，那都无所谓了。

海英慈：不过既然你明白，怎么不见你高兴呢？

海英慈：为了我，为了诸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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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的语气再变。

E：我为你的什么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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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从你身上的得到解脱；为我即将到来的超越……这一切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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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后日自己去琢磨吧。

E沉默。

E：有些事是值得高兴的，但如果你问我为何我仍然悲愁，是因为你依旧被愤怒和悲伤充满啊。

我们之间的结仍未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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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挑眉。转机就要出现，她决定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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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是你没有解开。只要你在这儿笑一下，事情就解决了，你没意识到吗？

E：如果你不再恨我了，我可能会笑。

海英慈：好，那我不再恨你了。倒是你，你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六个月前，说说看，你要怎么解开这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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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那你为何昨天会……如此愤怒？

海英慈：噢，那是我以为你在污蔑我。

海英慈：现在……我发现你还是那个与人为善，只是不得不保全自己E，我也是很高兴的。包括了——其实你还是为我着想的，但由于不了解原因，火上浇油了。

海英慈：如果是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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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试探着，果然，见E的语气不似先前严峻了。

E：我并非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她的语气放松下来。

E：只是如果我挂了，我就没办法帮助任何人了。

海英慈冷笑，继续套话：对对对，你就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派别——

两人交替对话。

E：我对你的愿望，其实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怒火焚身。

（如果你不给我添堵，我的愤怒减少四分之三。）

海英慈：不会贸然舍身护法。我也不会对你继续发表评论了，虽然我认为啊，你避之如虎狼的愤怒，悲伤，其实也是可以用理性认识的，以及其余种种人性恶亦然。不必规避成这样。不过，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对吧？

海英慈：每个人都有理由，不过我，不至于说，这是你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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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语气一顿。

E：我真的不知道我何时说过，关于报应的这些话……

海英慈将收藏夹里的聊天记录甩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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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路路上一次的生命充满了夺人性命的杀戮，所以才延续杀意，而有诸多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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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啊！这报应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诸多报应”，说的是很多情况……

海英慈：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我不喜欢这个词。

E：可能只是因为你不相信这一理论吧。它其实只是一种温和的解释……

海英慈：不管它有多温和，我只知道，我确实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海英慈：你说你想帮助别人，对吧？那告诉我，为什么当我站在你面前时，你没有帮助我？

E：“别人”当然是包括你的。我进行我认为可以的帮助，虽然你可能觉得那算不上吧。

E：而，你认为你需要的帮助，在我看来，却不能真正帮助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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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的帮助？

你看来？你能看出什么？迟钝目盲的家伙——你有资格看出什么了？

所有话里，她便是不能容忍，E觉得自己有判断的能力和权力。

在她面前永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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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友善的，能稍微互通的读者，那是什么天大的，有误的帮助——你这个振振有词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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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啊哈，“你认为”。

海英慈：你认为像你们那样，心情平静才好吗？你想我让我也变成那样吗？

E：并非如此。我没有在尝试改造你，只是我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客观上已经碰撞了你。

E：也绝对不是仅仅求……心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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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懒得听她说一些，“一颗心”应有的状况，继续打字。

海英慈：你从始至终都所知甚少，却以为自己了解很多了。分明可能给我造成巨大的伤害，至今却仍要维护自己的正当性。

海英慈：从头至尾，你对我的道歉就只有前面那轻飘飘的一句。

海英慈：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不是来要你的道歉的。

E：——只有一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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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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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在过去这个如梦似幻的游戏里，它映照出的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海英慈：你道歉了？从始至终，你有说过一句，“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吗？”

海英慈：现在不用了。我现在只想看看你的进步，你的精神高度，好让我们——

好好道别。

海英慈：有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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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时候，她想起了父亲。她想起了父亲病危时，所有人都在焦急，只有她一个人，看着父亲，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如果你死了，你肯定会不停地跟我传授你的生存秘诀吧？什么也没说，证明你不会死。”

而其实哪怕他死了，她心里也没有任何感觉。

一个对于如此深地伤害了她的心，却从来没有一句道歉的人，她心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

死是最好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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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静默了片刻，然后，她开始说很长的一段话。她继续解释自己的动机，辩解——她继续让海英慈想起她懵懂，聪慧，又自私的父亲。

E：但是我该怎么说呢？

E：虽然这件事，我其实确实应该反省。

E：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

E：她们受伤生气时，其实只要不断道歉，而不是解释情况是为什么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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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E。你真的觉得每个人都傻到需要解释情况吗？

（不。那我也曾经是在等永远不会来的道歉。有些根性难以改变。有些事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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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对于我自己来说

E：如果我看到一个人的心其实是爱我的

E：我就会直接原谅她

E：对不起

E：所以我一直在证明

E：我不想伤害你

E：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会直接原谅别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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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你甚至都不认识我，怎么爱我？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原谅一个爱我的，无奈的人吗？

E：我没有认识你吗？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海英慈：我生气，那只是因为你更爱你自己，你为了你的局面和思想，选择了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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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父亲。

为了他的想法，思维，信念，几乎毁灭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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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说着。

E：我如果没有认识你

E：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E：为什么你也会让我在这儿呢？

E：我是真的因为让你痛苦，而自己也感到痛苦

E：因为我只想帮助你，而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E：因为我自己有太多不够的东西了

E：我没有反复说其实是因为

E：我甚至觉得这个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假了。

E：这个东西会不会不够？

E：如果我不痛苦，我为什么会反反复复地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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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了餐馆，海英慈随队下车，E仍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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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如果我真的是个自私，更爱自己的人，我甚至不会跟你说话。

E：我们在观点上有很多不同，这造成了很多辩经，很多矛盾，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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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手机，看见那个词，“自私的人”。这样的人她当然也知道很多，那是会在她更年轻的时候看见她的惨状，避开她，利用她，打压她的人。是会一开始来关心，而在了解详情后，一转用“精神失常”攻击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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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关于这个问题，我特意去问了我的一个同学，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她说，人会因为自己假装在做某件事而感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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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E，你可能不知道吧？

那种被接连不断，一天又一天，一层又一层，结构化，偶然性，遗传性的痛苦，折磨到连帮助别人，露出一丝温柔，都要忍耐着疯狂的感觉吧？

那种连一颗人心都已经没有了，还要努力思考如何达成一个更好局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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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E不知道，E说着：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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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但我对你的爱不是假的！

E：也不是有条件，有代价的。

E：你可以认为我的观念漏洞百出

E：但如果你质疑我并不爱你

E：我只会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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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到餐桌旁的位置，坐下，仍在这一群关心着世俗享乐的中年人之间，看着这段话。她的表情出现了毋庸置疑的松动和思索。

（因为在如此多的折磨后，这颗心仍然在这里。）

忽然之间，她感到，她就像个抡起了巴掌，又放下了的人，发现自己面前，站的不过是个细皮嫩肉，哇哇大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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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但如果我要相信你的爱，我就要相信你的缺陷……

她思考这件事。

E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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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你觉得我不认识你，可能是因为我们在观点上有太多不同。

E：但，我是因为爱才认识你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舍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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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如果我相信你的缺陷，就要相信你说的“纯善”，是有阴影的。

海英慈：所以她死了。

海英慈：我只能选一个，因为是你，一个说爱我的人，给我带来了如此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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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想了想。她的面上浮现一种巨大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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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你觉得我爱你吗？

E肯定了。

E：我觉得你是爱我的

E：所以我从来没有恨你，只是有一些无奈

海英慈：我没有你的优势。当你感受到了什么，你可以直接说，你可以哭，你可以直接表达。我只能思考。当你的爱已经流淌完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反反复复地咀嚼……

海英慈：而你，在怀念一个旧日的，甚至不是真实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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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常一贯，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心碎的痕迹，只有空洞和疲劳。

E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而，真奇怪，海英慈为之心软了——她想要相信。

她似乎愿意这痛苦的伤口为之流出心血。

只是因为不再流血，意味着麻木和失败……在她心中，有一种远远比她自己心灵的安危痛苦，更加重要的东西……

好吧。她心想，该结束了。这就是E，一个孩子，不要再恨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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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英慈：好吧。就这样吧。

海英慈：我不恨你了。

海英慈：顺便，我上次看到你的动态，发现其实你遇到我的那年，状态才是最好的。后来你自顾不暇，确实情有可原……

（不要再想了。就这样过去吧。）

海英慈：但是不要再远程怀念过去的我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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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一口饭，觉得筋疲力尽，食之无味，但她鼓励自己打起精神，为她将来应该做的事。

E再次发出哭泣的表情包。

E：不是怀念旧日的你。

E：而是一个，我见到的

E：我认为一直存在的

E：爱我，爱人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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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瞬间，海英慈的心脏抽痛。她差点将这饭呕出来，所幸忍住了。那是种E不知道的痛苦，也许说明，她说的就是真的。她的眼里没有一滴眼泪，但心中的伤口血流不止，去说——这爱是就是真的，因为这痛苦是如此深刻。

对她来说，没有比爱更艰难的事了。

却也没有第二条路；她不会想将血洒在另一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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