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在第二天便傳開了。
中午過後,華淵與安安從鎮上回來。家中已有些鄰里過來串門。
一位與趙老爹年紀相彷的老伯從堂屋裡出來,趙老爹把他送到門口。
「你們回來了。」送走了客人,趙老爹跟他們二人打個招呼。
安安好奇問:「剛剛那位是誰?」
三人往屋堂裡面走,趙老爹心情愉快地說:「那是咋們村的村長。剛才跟他聊了一會兒,順便替一郎和二如擇了個好日子。」
安安又問東問西,大概知道了他們打算在下月的吉日成親,否則便要等過了臘月才有下一個適宜嫁娶的日子了。
「啊,對了。有件事情,也需要與你們商議。過來坐。」趙老爹在圓桌前坐下來,招呼他們二人一同坐下。
華淵把背上的竹筐放在地上,替安安拉開椅子,然後在旁邊位置坐下。他拱手對趙老爹說:「趙大叔切莫客氣,有何事儘管吩咐,景某定當歇力相助。」
趙老爹摸著鬍鬚,欲言又止。他清了清嗓子,作勢咳了兩聲,緩緩開口道:「景細侄,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兩小口子可有啥個打算?」
安安聽罷,坐直了身板,她眼睛投過去悄悄打量華淵的臉龐。
華淵神色從容,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依舊保持著謙遜有禮的態度,緩聲道:「我與內子方才安頓下來,暫時並無離開的打算。若趙大叔有話,且直言無妨。」
趙老爹嘆了口氣,道:「你們也知道,一郎和二如很快就要成親了。這件事,我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應該和你們好好商量一下。我這宅裡的房間本來就不多,現在一郎和二如各自的房間都不大,而且三元和四方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幾個孩子也只是勉強擠在一起睡⋯⋯ 所以,他們成親之後,可住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你們現在住的這間屋子了。」
安安怔怔地聽著,是她疏忽了。起初住在這兒是為了讓華淵療傷,不知不覺便住了這麼久,簡直就是鳩占鵲巢。
趙老爹繼續道:「我不是要催你們離開,只是這兩個孩子能走在一起實在難得,但未來的生活定不容易。既然他們下了決心要結為連理,做長輩的自然也想為他們出點力,幫上一把。景細侄,你們好好商量一下。若需要些什麼幫助,我們大家再來商量一番。」
安安一臉抱歉地說:「趙老爹,對不起,是我大意了。我們會儘快搬出去的。」
華淵則笑意不減,拱手說:「多謝趙大叔,我們得你收留多日確實感激不盡。此恩,我會盡我能力地回報。事情來得倉猝,能容我一些時日準備嗎?」
趙老爹說道:「他們倆打算一切從簡,吉日就定在下月十五。」
今日已經十九,離下月十五大概不到一個月。
華淵再次道謝,隨即拉起安安的手便拿起地上的竹筐,向趙老爹告辭。
二人回到小屋子裡去。
安安魂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腦海一片混亂。
確實太子的傷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這裡離京城皇宮有多遠距離,其實她亦不太肯定。但以現在二人身上的盤纏來看,應該頂多夠住一晚客棧。但總不能叫太子原路風餐露宿吧⋯⋯ 她雙手托腮,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又在想什麼呢?來洗個臉吧,水還暖著。」不知何時,華淵已從外面拿了盆水進來。
「殿下。」她壓低聲音說,「殿下打算怎麼樣?」
華淵拿過帕子放進水裡,接著扭乾。把帕子遞給她。
「我打算明天回去書院請假,然後去選新房子吧。」他臉上依舊平靜,看不出有何情緒。
安安放下手中帕子,走過去床底拿出一個木盒子來。打開盒子,是一些碎銀和兩貫吊錢。
「這是我之前剩下的月錢和最近賣酥餅的收入。」她眉頭緊皺,又說:「也不知道這裡的租金是多少,有可能還需要先付訂金。要不,我跟二如商量,看他們能否改到明年才成親。到時我們應該也儲夠銀兩,可以直接回宮⋯⋯」
華淵將木盒輕輕闔上,神情鄭重地說:「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娘子不必再為此費心了。」他起身,又叮囑道:「千萬別告訴一郎和二如,免得他們平白增添壓力。」
安安嘟著嘴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卻依舊帶著一絲擔憂。
第二天安安賣完酥餅便直接回家,因華淵早上去了書院請假後便先回村裡。
她坐上騾車,在寒風中孤單地望向遠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似乎越來越依賴華淵。彷彿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獨自一人了。兩人總是一起入睡,一起用餐,平日裡也是一同出門,一起回家。
冷風迎面吹來,她下意識地把脖子縮起,雙手緊緊抓住衣角。寒意順著領口鑽進來,她卻感覺胸口更冷。她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鞋尖上,腳趾在泥地裡輕輕劃著圈,彷彿這樣就能把心裡的悸動也一併埋進土裡。
她喜歡他,這個念頭在心底悄悄發芽,每次見到他時都忍不住偷偷望上一眼。可這又如何?他是太子,終究要回到那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回到屬於他的世界。那裡還有等著他回去的太子妃。她不敢奢望,也不敢靠近,只能把這份沒有結果的感情,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最深處。風聲裡,她聽見自己輕輕歎息,像一片落葉,無聲地飄遠。
騾車緩緩停下,不知不覺已經回到村口。
她背起竹筐下車,孤單地向著前方走。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qJn88ai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