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淵每天都忙於處理教坊的事情,安安見他這般投入,不但至沒有生氣,還為他感到高興。
看著他每天精神爽利地吃過早飯,然後出門去工作的樣子。她知道他已經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現在沒有需要再去鎮上賣酥餅了,安安感到一個人待在家裡很是無聊。於是她便去了趙老爹家找二如串門子。
來到他們家時,二如正在為家中人縫補衣物。安安靠在旁邊,看著她手上熟練地穿針引線,縫縫補補。
「安安姐,都過完年了,妳何時要再去賣酥餅?」二如說。
她搖了搖頭,道:「不賣了。如今夫君也不上鎮上做工,且近來我常覺身子疲乏,便不欲再賣餅了。對了!」她抬眼看向二如,神色中帶著幾分興奮,道:「二如,不若由你去賣餅。如此你與一郎也可多些進項。」
二如放下手中的活兒,臉上帶著幾分遲疑,道:「這⋯⋯怕是不妥。那香酥餅本就是你的營生,方子也是你自家傳下來的。我若是去了賣餅,家裡的活計便沒人照應了,這可如何是好?」
安安兩手搭上她的肩頭,用不容置辯的語氣說:「這事妳先別一口拒絕,我們去跟大家商量一下。」二如只好輕輕點過頭。
初春時節,寒意猶存,細雨如絲,輕輕織就一片朦朧詩意。
華淵提早回到家,卻發現安安不在家裡。他提著傘往趙老爹家去,想著她可能去找二如了。
「你來了。」安安看著雨中撐傘走來的華淵,會心地微微一笑。
他在屋簷下收起傘子,小心地將它靠在門邊。屋內炭爐仍然燃著,空氣中瀰漫著乾燥而溫暖的氣息。他輕聲向屋內坐著的眾人打過招呼,然後在安安身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安安跟他說起剛才與大家商議的事情,華淵聽著也覺得這主意十分好。
趙老爹也和議說:「這做吃食的也是一門手藝,若餅賣得好,將來還能開店。」
他身旁的一郎和二如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一郎說:「爹,若我們都去賣餅了。那誰陪你去上山採草藥和看病?你年紀不輕了,我怎能放下你不管不顧。」
「你說得對,我也一把年紀了。其實我早已想退下身來。這不是更好嗎,你們去工作,換我來留在家裡方便照顧孩子。真正是一舉兩得,你們說是不是?」他又呵呵笑地摸了摸鬍子。
一郎和二如對望一眼,漸漸放開了愁容。
安安高興地說:「除了香酥餅,讓我再想想你們還可以做什麼來賣。」
二如仍然有點不好意思,說:「安安姐,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謝妳。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除了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還能幫助好朋友創業養家,安安心裡滿是喜悅。她興奮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信心十足地說:「包在我身上,事情一定會成功的!」話音剛落,卻突然感到胃裡一陣翻騰,酸意湧上喉頭。她忍不住在眾人面前露出反胃欲嘔的神情。
華淵見狀,立刻起身扶住她,眾人神色緊張,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二如很快走了出去,轉頭便端來一碗熱薑湯,安安喝了兩口,胃裡暖和了些,臉色也稍有好轉。華淵守在她身旁,語氣裡滿是擔憂:「是不是穿得太少,著了涼?」他連忙請趙老爹為安安診治。
趙老爹微微一笑,似有所悟,吩咐一郎去取醫箱。診脈前,他細細詢問安安最近的身體狀況,還特意問起月事。安安一一作答,忽然神色一怔,張開口卻說不出來。華淵見狀,心頭一緊,低聲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一郎將醫箱放到趙老爹身旁,他從中取出軟枕,輕輕墊在安安手腕下,細心地為她把脈。桃兒、三元和四方也湊過來,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華淵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趙老爹的臉色。
趙老爹安默默地拿著一邊手把過脈,片刻又換過另一邊手再診脈,然後才放下安安的手,搖頭笑道:「你們可真粗心,這身孕⋯⋯ 怕是有三個月了,竟還渾然不覺。」
安安和華淵對望一眼,滿臉驚愕,華淵聲音微顫:「趙大叔,您說的可是真的?我們⋯⋯ 我們真的有孩子了嗎?」
一郎和二如在旁忍不住低頭偷笑。趙老爹收好軟枕,取出紙筆,邊寫藥方邊笑道:「恭喜你們,小娘子有喜了,你這小子快要當爹啦!」他搖頭嘆息,「家裡沒長輩照看,也難怪沒人察覺。我給你們開副安胎藥,這幾日多休息,飲食清淡些。」
安安怔怔地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湧上一股既驚訝又喜悅的情緒,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孩子們興奮地湊上前來,睜大眼睛問:「安姨,妳肚子裡真的有小寶寶了嗎?」
華淵這才回過神來,臉上滿是掩不住的喜悅。他傻傻地笑著,輕輕揉了揉孩子們的頭,語氣溫柔地說:「是啊,裡面真的住著一個小寶寶呢。」
三個孩子立刻熱烈地討論起小寶寶的性別。桃兒堅持說裡面的是個女孩,三元和四方則異口同聲地認為一定是男孩。孩子們爭論不休,逗得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屋子裡洋溢著溫馨與歡樂的氣氛。
隨後,華淵又急切地向趙老爹請教安安的身體狀況,還有需要注意什麼。
安安卻拉著二如的手跟她說:「妳別擔心,我們剛才說的事不會受影響。」她又轉過頭去問趙老爹:「對吧?趙老爹,我應該可以繼續幫他們做餅吧?」
趙老爹拿起手中的藥方遞給一郎,微微點頭說道:「孕婦通常在頭幾個月會比較辛苦,不過妳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而且脈象穩定有力,確實沒有什麼大問題。村裡的農家婦女大多也是過了頭幾個月後,就照常下田工作了。日子還是可以像平常一樣過,只要避免奔跑跳躍,別讓自己太過勞累就行了。」
夜色漸濃,細雨依舊輕輕落在屋簷上。安安喝過薑湯,精神漸漸好了些,便與華淵一同告別眾人,撐著傘慢慢走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沉浸在剛才的驚喜與歡愉中,誰也沒多說話,只是並肩走著。雨絲斜斜地飄在傘面上,發出細細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的心事伴奏。
回到家中,華淵將傘收好,輕手輕腳地添了些炭火,屋內頓時暖意融融。他見安安神色還有些恍惚,便輕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還不舒服?」
安安搖搖頭,坐在炭爐旁,望著火光出了一會兒神。過了片刻,她才低聲開口,語氣裡帶著些許不安與遲疑:「仲景,你說⋯⋯我會不會是一個好娘親?」
華淵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他認真地凝視著她,語氣溫柔而堅定:「娘子,你一直都是那麼善良溫柔,總是為別人著想。我一直覺得,若有一天我們有了孩子,他一定會因為有你這樣的娘親而感到幸福。我也相信,你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母親。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一起迎接這個新生命。」
安安聽了,眼眶微微泛紅,輕輕靠在華淵肩頭,低聲道:「我只是有些擔心⋯⋯怕自己做得不好,怕照顧不好孩子⋯⋯」
他把她擁入懷裡,溫聲安慰:「哪個做娘的不是一邊學一邊做?你不用怕,有我在呢。咱們一起學,一起照看孩子。」
安安抱緊了他,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窗外的雨聲漸漸遠去,夜色溫柔地籠罩著小屋。火光映在兩人的臉上,安安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她輕聲道:「我也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父親,我們一起照顧好孩子,也照顧好我們的家。」
華淵用下巴抵著她的頭,兩人相依而坐,靜靜感受著這份即將到來的新生命帶來的悸動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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