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終於迎來『渦』開啟的當日。
早上八點的雷恩高原,工程師們已各個到齊,負責渦的參數、維持穩定的瑪格莉特和羅索,湊在機械面板前觀察著周遭的數據變化;設計服裝和裝備的泰瑞爾和C.C在做最後的物品清點;周邊探查的林奈烏斯,拿著探測儀,在預定地範圍內畫出白線,算好定點插上接收的訊號儀和穩定裝置,各自忙碌在自己的崗位上。
負責戰鬥的成員也沒閒著,兄弟倆換上特製的連隊制服,和這次配合支援的阿奇波爾多、艾茵、布勞、沃肯,在飛空艇旁邊搭建起臨時的營地,把清點工作丟給CC的泰瑞爾則拉了伯恩哈德到旁邊,把已經蒐集到這次敵人可能的攻擊特性,全部再解說一遍。
搭建工作已經差不多的時候,弗雷特里西走近CC出聲喊她,CC嚇得差點沒把清點板給摔到地上去,緊張的把話都給打結了「那、那那個…有、有什麼事情嗎?」
避免聲音傳到其他人耳裡,弗雷特里西靠近到半尺的距離,壓低的聲音說著,CC一顆心碰碰的跳個不停,仰著頭的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半步。
「準備開啟渦的時候,妳的位置是在羅索旁邊嗎?」
「呃…喔,是啊…」
「能不能請妳幫忙注意羅索,如果他有什麼不尋常的小動作,就馬上通知我。」
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偷瞄一眼正背對在幾公尺外的綠色身影,CC伸出雙手擺出投降的手勢,一邊驚慌一邊努力用最小的音量說「我、我…我不行啦!論戰鬥力我哪能和前輩比,我根本擋不住…」
CC奇妙的沒幫羅索辯解他不會動手腳,倒是直接坦承自己的戰鬥力不足。
弗雷特里西困擾的微微皺眉「我不可能拜託泰瑞爾或是林奈,更別說是瑪格莉特…也只能找妳了…」
聽著弗雷特里西的請求,CC有種詭異的既視感,卻不知原因為何,可面對弗雷特里西無比誠懇的眼神,在良心的驅使下,也只好勉強的點頭答應「唔…好吧…但是我真的不保證能阻止得了前輩…」
「謝謝妳願意幫忙。」弗雷特里西給了溫柔的微笑,CC看得心跳快漏拍,腦袋被打擊的一片空白,連他什麼時候走遠了都還沒回過神來,直到聽見大小姐號召大家集合的聲音。
距離預定的時間僅剩下二十分鐘,參與的戰士們都是滿臉的嚴肅,大小姐對著大家說著「這段準備時間大家都辛苦了,從過濾渦的位置和型態、實地考察,要不是有你們,也就沒有今天的成果,真的很感謝你們。
渦開啟之後,工程師們輪流維持一個人在現場就足夠了,留守的弗雷特里西、阿奇波爾多、艾茵的任務是通訊部分和必要時實行『破壞渦』的計畫。」
聽到自己的任務,臨時被找來的艾茵是一臉疑惑「破壞…渦?」
「由於這次的渦比較特別,不能夠任意進出,因此若真的發生需要緊急支援的狀況,將從外部強行突破一個缺口,在缺口封閉前把人帶回來。不過…這個方法目前僅是推算出來的,還沒有實際施行過,也無法預料這麼做之後,渦會有甚麼變化。」大小姐解說道,艾茵緊張的點點頭雙手貼著胸前,擔心著自己能否勝任這項任務,餘光偷看著在旁邊的弗雷特里西和阿奇波爾多,兩人都是精神奕奕,似乎對這任務了然於心。
在最後的十分鐘,大小姐最後補上加油打氣的話語,工程師們以著林奈畫出的白色大圓為基準,平均的站在均分的位置,圓形的中心已經放置了和從湖裡撈出的奇妙機械球相似的改良品,上頭的數字正在倒數。
伯恩哈德站在離圈外三尺的位置,背上背著補給品和部分輔助武器,大有需要長久抗戰的準備,弗雷特里西站在他旁邊,雖然看似鎮定,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什麼也說不出來。
「弗雷特里西,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伯恩哈德用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說道。
弗雷特里西轉過頭,還沒開口,伯恩哈德已經捧起他的右手,另一手拿下別在耳朵上的耳骨夾,放在他的手心,然後將手覆了上去。
「什麼…?」弗雷特里西感覺著手心上金屬的冰涼,和透過手套傳來的溫度。
「你說過這是當初你送給我的,能不能保管到我回來,再幫我戴上呢?」伯恩哈德一邊說著,一邊覺得有點難為情,他還是頭一次做這種不大符合自己作風的事情,弗雷特里西愣愣地看著伯恩哈德,然後突然笑了起來,原本那種緊張的氣氛一下飛光了。
「噗,這…你從哪學來的啊?」
「…你就別問了。」伯恩哈德尷尬的不想多解釋,看弗雷特里西笑成那樣就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某人』整了「啊…果然還是很奇怪,我還是收回來…」
看伯恩哈德正打算反悔的收回去,弗雷特里西飛快的把手心握緊收進口袋「別這樣嘛。你都已經說出口了,我就暫時保管吧。」
放掉緊繃的心情的弗雷特里西,無視著周遭的頭來的視線,直接給了伯恩哈德一個結實的擁抱「記得你的承諾啊。」
「嗯。」伯恩哈德輕輕地應聲回抱,還不及複習他眷戀的氣味,後頭的空氣已經震盪起來的颳起風,只得放手的將視線轉回前頭的迎接他的戰場。
倒數結束的機械球發出震動,打開上方的蓋子,黑與白的絲線渦狀的從裏頭撒了出來,圍繞渦的工程師們同時啟動在圓圈裡的潛藏的裝置,綠色的光線包圍網登時畫出半圓形,把渦包覆在其中,力量的衝擊讓周遭帶著部分洩出的電光。
黑白交錯的漩渦開始吞噬周遭的泥土地,像活的往外慢慢長大,直到和綠色的包圍網同等大小,才止住的在原地打轉,直徑約五十公尺的渦,比起之前『新月』的陣仗,相對小了許多,加上這次工程師大力相挺,要控制住渦說不上難事,經過十秒的兩邊抗衡,綠色的網絡成功的將渦困在其中維持著現有的大小,負責掌控數據的瑪格莉特,朝伯恩哈德比了個準備完成的手勢。
「我出發了。」伯恩哈德提起擱在旁邊的聖劍,走進渦的中心,黑白的海浪漩渦飛快地將人吞噬,瞬間沒了人影。
弗雷特里西怔怔的站在原地,凝視著背影最後消失的位置。
順利完成開啟渦的任務,負責指揮的瑪格莉特下達撤回的指令,CC拍著胸口大大的呼了口氣,正要移動腳步往飛空艇的方向走,不經意的瞥見在斜後方仍站在原地抬頭看著渦的羅索,兩手插在口袋裡,若有所思的模樣。
想起弗雷特里西交付的請託,CC刻意放慢腳步繼續往前走,機敏的拿出分析裝置眼鏡,調整了方向和距離,一面走一面偷偷窺視著羅索的舉動。
只見羅索彎下腰來,灰色的手指觸碰著銀色的穩定裝置,一陣電光從他手指流竄,傳進機械裡,銀色的機械如被顏料暈染的從底部轉變為黑色,再慢慢地恢復成原有的色調。
──羅索…在做什麼?
心頭一驚的CC停下腳步,將畫面保存進特殊的分析機器裡,同時壓了附在眼鏡旁的通訊的按鈕,裏頭沙沙的雜訊讓CC焦躁的調整著頻道,一面加快腳步的前行。
在通訊連結上的剎那,CC正準備開口,腹部突然傳來劇痛,要說的話語一下次全給梗在了喉嚨,身體的力量隨著流失的血液消逝,啪的癱軟在地,眼前一片模糊。
──我馬上趕過去,妳先回來!
從通訊耳機裡傳來弗雷特里西的聲音,CC沒能有機會答話,背後就被重重踩了一下,本就受創的傷口被拉扯,痛覺和滿滿的寒意爬滿了全身,一雙修長的手掠過眼前,用力拉扯掛在臉上的裝置眼鏡,CC緊張的伸手要搶,卻拚不過對方的力道,只能任著物品被拿走。
──不、不可以…
CC心裡吶喊著,趁著背上的重量移開,抽出身上僅有的武器拚著最後的力氣揮了出去!
強烈的電流與光刃相衝,聽見對面傳來「嘖」的一聲,龐大的反擊力量接著往胸口撞擊,支撐不住的CC往後倒飛的癱倒在地,直接失去意識。
甩著仍被電流弄得渾身發麻的手臂,襲擊的人影不耐的咬牙,光刃一揮,把裝置眼鏡劈成兩半,拿出隨身攜帶的恢復藥錠吞下,在腳步聲逐步靠近的幾秒前,先一步的離開現場。
看見工程師撤回的隊伍,還未放心的弗雷特里西往著相反的方向走,走沒幾步便聽見從通訊器裡傳來的沙沙聲響,一查看頻道來自於CC,弗雷特里西立刻繃緊神經的往她所在的位置奔跑。
「弗雷特里西?」望見弗雷特里西緊張的神情,大小姐疑惑的看著他,還來不及多問,人已跑到她追不上的地方。
對著通訊器傳遞著要CC儘快撤走的訊息,弗雷特里西緊張的握緊拳頭,當聽見另一頭傳來似乎是細細的低鳴和電流的聲音,弗雷特里西心頭的恐懼加深,祈禱著CC能平安無事,腳步不停的直直前行。
奔跑中與著羅索反向擦肩而過,弗雷特里西瞥了他一眼,往前再前進幾尺,便遠遠看見CC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弗雷特里西感覺一顆心都涼了,急急忙忙的衝到她身邊蹲下來,拍拍她的肩膀大喊「CC!CC!睜開眼睛啊!」
CC沒有反應的閉緊著眼睛,腹上刀刃貫穿的傷口無比鮮明,衣服、地上一片血紅,弗雷特里西連忙探著她的鼻息和脈搏,確定還殘存一絲生機,當機立斷的拿出備在身上的繃帶,在腹部纏上幾圈後打結,再把領帶拉下來多繞上一圈加壓止血,那創口仍是透出白色的繃帶,慢慢染紅。
勉強還保有一點冷靜的弗雷特里西開了通訊器,率先聯絡了大小姐說明這裡的情況,托著CC的頸子和腿把人抱了起來,讓她頭靠著自己的肩膀,隔著衣服傳來濕潤的溫度,讓他身體微微顫抖,歉疚佔據了整個內心,要不是因為他的拜託…CC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對不起…」弗雷特里西垂下眼簾,低聲的對著昏迷的CC說著。
想起當時的請託,弗雷特里西跟著想起見到CC的前幾秒,最後擦肩而過的羅索…
某種讓人發寒的猜測快速的在腦海裡成型,慌忙中腳步踢到了硬物,一低頭便望見掉落在地面的電磁刀和破碎的分析裝置,知道那些是CC很寶貝的東西,弗雷特里西把分析裝置放進隨身的小袋子,不便攜帶的電磁刀和CC的背包,則交代給趕來的阿奇波爾多。
抱著CC往飛空艇折返,腦袋無法停下思考的亂成一團,CC身上的重傷證明著她應該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對方才會下這般重手,要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麼…CC當時到底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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