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刀抽回。
從梅斯狄克的背上,黑色扭曲的人形倉皇的竄了出來,發出枯朽的哀鳴,雷賽普斯透明的身影將人形抓在手裡,黑影立刻尖叫起來,負傷的梅斯狄克不顧傷勢的伸手要將黑影拉回,雷賽普斯手裡光芒乍現,人形立刻在白光裡化作灰燼什麼也不剩。
「不──!不要走…」梅斯狄克什麼也沒抓到,只有黑影在手上留下燒傷的痕跡,身體乏力的癱在地上,怨恨的看向動手的雷賽普斯大吼「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那可是..可是我費了大半輩子在找的弟弟!」
──那已經不是一般的靈魂,而是無數怨念包含的聚合體,留在你身上只會吞噬你的意識和生命。
「胡說什麼!他只是…太久沒接觸到外界,總有一天會恢復的!」梅斯狄克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受創的胸前一片血花怵目驚心,馬上又癱回地上,連嘴角也溢著血液,吸血鬼引以為傲的回復力一下子失去了作用。
阿奇波爾多走向前,毫不客氣的握起拳頭往他臉上砸下去,全然沒有對待傷患的溫柔。
「你還要執迷不悟多久?他附在你身上時,記得你這個人嗎?你有哪一點意識還可以和他溝通?他早就不是你記憶裡的伊特尼爾,早在現世的時候就不是了!」
「你…在說甚麼?…」抹掉鼻子留下的血液,梅斯狄克瞪著他。
阿奇波爾多呼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神彷彿是在看個被養壞的小孩。
「被渦拋到不知名的時空,漂流到忘記今夕是何夕,我遇到在時空中尋找弟弟的你,聽到你描述的那個人和知道你心裡的焦急,我不疑有他的答應幫你找人,那時我是真的很感謝你讓我得以回到時間正軌。
然而,重新回到渦裡的那刻,看見的就是伊特尼爾將與我同行的連隊戰友,一個一個斬到支離破碎,吞食血肉的畫面,要不是伯恩哈德及時拔了新月將掙脫部分的伊特尼爾封回去,成了新月的持有者,沒有人回得來。」
阿奇波爾多沒有說,他自從那之後不敢再放更多的信任,就這樣瞞著,刻意離連隊越遠越好,好讓梅斯狄克不將矛頭對上伯恩哈德,想不到這一拖延居然就這樣把一輩子都耗掉了,直到來到星幽界再度遇上他…
梅斯狄克睜大著眼睛,微微顫抖,身體一陣發寒「有這樣..的事?…為什麼...那時候…不告訴我?」
「你的族人早就和你說過伊特尼爾是違反紀律才被送去給煉造師,而你不但不信還將人一劍抹殺,我這個外人說的你會聽嗎?」
「我…」梅斯狄克看著阿奇波爾多,將拳頭握緊到泛紅,他很想說他會聽,只要他說的他都會信任,說不上為什麼,但是他知道阿奇波爾多不會騙他,然而到最後…他卻是被狠狠背叛的那個。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該是生氣、鬱悶或是難過,他心裡從沒這麼不舒服過。
「看你作法越形偏激,操縱無辜的魔物、滅絕追殺你的族人、盜挖屍體做人偶的材料,這麼多年,我真的看不下去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該讓你看看事情的真面目。」阿奇波爾多揪住梅斯狄克的衣領,目光如炬「這就是最後臨別的禮物,你好自為之吧。」
將手鬆開來,阿奇波爾多站了起來轉身,與著同行的夥伴走向渦的漩渦,梅斯狄克伸手想拉住他,卻在中途收了手低下頭,沒發現眼淚已經爬了滿臉。
結束戰鬥的眾人拖著疲勞離開了渦,時間到達極限的弗雷特里西在雷賽普斯的力量抽離後,直接失去意識癱倒在伯恩哈德背上,貧血狀態的伯恩哈德險些跟著往前摔,七手八腳地才把人揹著,大大的呼了口氣。
──你捨棄了新月,一定會後悔的!很快你就會感受到失去的痛苦!
猛然一陣惡寒襲來,在耳邊憤恨的低語,直直傳進心底,伯恩哈德緊張的左右看,卻連個人影也沒瞧見,那股寒冷卻讓手凍得發顫。
像是要提醒自己確信的握緊拳頭,伯恩哈德低聲地告訴自己──
「我不會後悔的。」
「伯恩哈德,是不是太累了?不然…弗雷特里西我們幫忙揹過去沒關係的。」
查覺到伯恩哈德停下腳步,夥伴們疑惑的看著他,沒人聽見那奇怪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幻影城外的湖泊,一成不變的灰色天空仍是那副模樣。
「……」背上傳來溫暖到已經似火爐的體溫和不算很安穩的呼吸,伯恩哈德雖然自知狀況不佳,卻怎麼也不想把這個『任務』放出去「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看伯恩哈德一臉堅定,眾人頓時把剛才的怪異拋到腦後去,全把專注力放在幻影城外不遠處的小小身影上。
之前被控制的弗拉姆,不知道什麼時候早被踢出渦外的躺在幻影城外,一臉睡眼惺忪,全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面對過於熱情的布勞『擁抱』貼近,滿臉抗拒的又踹又踢附加刺耳的話語,布勞都像沒聽到的依然故我,讓弗拉姆只能投降的任他像當洋娃娃的抱著。
總算是將所有事情都有圓滿收場,一行人坐上飛空艇一路往聖女之館前進。
擔心延誤救治的音音夢,沒休息的直接在飛空艇上幫忙眾人做初步的醫護處理,當看到弗雷特里西的新傷舊傷加在一起,傷勢之重還敢衝前鋒作戰,讓音音夢大呼真的太亂來,這人戰鬥根本不怎麼顧自己,只直直往前衝啊!
伯恩哈德一臉苦笑,他很想說他早就在心裡反對過上百次了,但是這次要是沒有弗雷特里西在,他可能到現在還在渦裡,也無法擺脫新月的陰影,此刻除了滿滿的感謝,那些他都可以暫時無視,『暫時』的。
「至少是好好地回來了,沒什麼比平安更重要。」伯恩哈德輕輕地撥了弗雷特里西短短的頭髮,難得的露出溫柔的神情,看得同行的夥伴都是一臉驚訝,他們印象裡的伯恩哈德都是嚴肅不親近人的形象。唯獨音音夢不受影響的關上醫藥箱,雙手插腰,認真的眼睛盯著伯恩哈德,甚至帶點威脅的味道「是啊。所以伯恩哈德你還是早點休息吧。我知道你很久沒好好睡一覺了,要照顧人要把自己顧好。」
這可是百分之百的實話。
伯恩哈德打從拿到新月開始就幾乎沒有真的休息過。好不容易脫離新月的糾纏,他再也不用戰戰兢兢地擔心意識被吞噬或傷害重要的人,想到這裡,忍不住鬆口氣的露出微笑。
「妳說的沒錯。我是該好好休息了。」
說完,伯恩哈德安穩地閉上眼睛,在如此漫長的時間後,第一次平靜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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