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著書特有的味道,庫勒尼西待在滿是書圍繞的圖書館裡,安靜的空間,只有他和翻書的聲音,自然而然的湧起了安心感。
往常這個時間,會待在這裡的除了他就是布朗寧,兩人常常交換書籍,像庫勒尼西手上正在看的推理小說,就是布朗寧大力推薦的。那種揭開真相前的焦躁和緊張感,的確很讓人著迷,此刻庫勒尼西也聚精會神地看著故事中偵探先生追著兇手的情節。
突然,一個聲音出聲叫他,拍拍他的肩膀。
庫勒尼西嚇得跳了起來,書本也掉落地上,深淵君立刻衝出來張大嘴巴示威,來者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將手擋在前面,睜大了眼睛。
「抱歉,嚇到你了。我只是想找書...」
庫勒尼西看清楚來者的樣貌,知道是弗雷特里西,拍拍胸脯,鬆了口氣,將深淵收了回去。
「我才是…剛才看書太入迷了,所以才沒有發現…」雖然心臟還在緊張狀態,庫勒尼西還是揚起微笑的詢問「那個,你要找什麼書?」
弗雷特里西拿了書單遞了出去,庫勒尼西看了上頭寫的書名,稍稍愣了一下。
「『第一次泡咖啡就成功』、『神奇!怎麼穿都迷人的穿搭術』、『精選咖啡100』、『調酒密技不私藏大公開!』….」
「唉呀,不要把書名唸出來啦。聽了都覺得不好意思…」弗雷特里西搔搔頭,把臉撇開,有種被發現做壞事的尷尬。
「…你要找這幾本書做什麼啊?」庫勒尼西是有點好奇,弗雷特里西不是個會常踏進圖書館的人,看到他在看書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突然要找書一定有特別的目的。
「這個嘛…就想起了什麼,想研究看看會不會多發現線索…」
庫勒尼西認同的點點頭,同樣是死亡後來到星幽界的同伴,他們確實某種程度都忘記了過去的記憶,需要靠著四散各地的碎片彼此融合,才能喚回遺失的過往。
他記得十天前聖女之子帶回了新的戰士,聽說那是弗雷特里西的兄長,也許因此讓他想起什麼,是有可能的。
「服裝的書我可以幫忙,不過咖啡和調酒,可能就要問布朗寧了,他偶爾會看料理之類的書。」庫勒尼西說完,拿著紙張跑去找坐在窗邊的布朗寧,兩人簡短交談之後,布朗寧微微蹙眉的站起來,嘴巴上說著「麻煩」,卻很認真的開始逐櫃找了起來。
弗雷特里西跟著走進兩人正在找尋的櫃子,一同在書櫃裡尋找著書本,跟著聊起在館裡的大小事情。
就這麼一直待到日落,弗雷特里西才抱著兩本尚未看完的書回到寢室。
同寢的里斯看到弗雷特里西拿著書進來,一臉疲憊,難得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真難得你會借書回來。最近是受了什麼打擊嗎?」里斯放下清理到一半的武器,好奇的瞄向弗雷特里西手上的書。
「我借書回來有這麼奇怪嗎?」弗雷特里西把書放到桌上,坐在書桌前的椅子,把長靴換下來。
「通常嘛。你不是去找艾依查庫和艾伯李斯特他們對打,就是去餐廳哪裡喝杯小酒,不然就是自主鍛鍊,從沒有去圖書館看書的選項。」
「你還真是清楚。」
「廢話。都當多久的室友了,喝掛了還是我拖你回來的。」里斯手肘撐著頭,斜斜靠在桌子上「你會這麼反常,不會是因為最近新加入的伯恩哈德吧?」
弗雷特里西剛倒好水準備要喝,差點把水給撒出去「有…這麼明顯嗎?」
「你都把事情寫在臉上了,足足一週每天都說夢話,我跟著也沒睡好。」里斯呼了口氣,看到弗雷特里西歉疚的神情,覺得這般直接的性格,真是直接的可愛「所以──我就和聖女之子商量過了。從今天開始,我和新人換房間,他等一下就會搬過來了。」
「咦?等一下!前輩,這也太突然…」弗雷特里西這才發現里斯旁邊多了一個紙箱,桌上也乾乾淨淨,再想起好像這幾天都看里斯常常在丟不要的東西,這個決定恐怕是好幾天前就已經定案了。
里斯站了起來,把紙箱先放到桌上,發出砰的聲響「與其想東想西,直接面對面好好說清楚比較好吧?如果是同寢,再怎麼不願意,也一定得說話吧?」
「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弗雷特里西確實想過是該要和伯恩哈德好好談談,可是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里斯伸出手揉揉弗雷特里西的頭髮,燦爛的笑「不用擔心啦!就把想說的都說出來就好,要是覺得沮喪,我可以陪你喝到掛都沒關係。」
話說完,里斯抱著行李和武器走出房間,不忘說了一句「祝好運」,留下還忐忑不安的弗雷特里西,關上房門。
在滿腦袋塞滿混亂的狀況下,弗雷特里西換上了便服,坐在床邊,腳底其實很想直接抹油衝出房間,一面想著到底該怎麼開口才好。
如果直接說出自己所做的夢境,會不會被當作瘋了。
連日的夢裡,常常看到兒時的自己,在那裏還有另一個與自己同年齡的孩子,有著相似的髮色,與同樣的綠琥珀色的眼睛,他們一同用餐,偷偷溜去河邊玩耍,就連關燈了都要偷偷地擠在一起說悄悄話。
加入連隊的日子裡,他們仍然命運相繫,即便少了平時的優閒,身為兄長的他表情也嚴肅許多,但是總會抽點時間聚在一起,捧著各自喜愛的飲料,就算不說話,或是發呆到睡著,光從表情也能知道,那是最放鬆自在的時間。
即便在各個畫面裡失去了聲音,還是能看出他們彼此親近,有著切不斷的血緣,所以,當看見夢裡出現的人物,真正出現在眼前時,弗雷特里西一瞬間就僵住了。
有很多事情很想問,想知道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過去經歷了什麼
、不在的雙親、故鄉的事、共同認識的人,許多許多,可當真的和他眼睛對上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明明遇上什麼敵人都無所畏懼,怎麼遇上伯恩哈德就如此沒膽,弗雷特里西也無法理解,只能猜測著也許在與世界告別之前,可能與他發生了什麼吧。
即使忘記了,但是身體記得,讓他在此刻無法動彈。
正陷入思索之中,房門猛然地打開來,弗雷特里西立刻抬起頭,反射的喊出拙劣的問候台詞「我是弗雷特里西,請多指教!」
卻只見在門的那頭,探出的是黃頭毛的艾依查庫,肩膀顫抖的努力忍笑「噗!教、教官…晚餐時間快結束了,你…再不快來,阿貝爾說他要收掉了。」
「喔…好,我馬上去…」弗雷特里西尷尬的刷紅了臉,如果把人敲一桿就能洗掉瞬間記憶,他還真想直接敲下去。
由於時間也不算早了,餐廳此時人少了許多,幾乎只剩下邊喝飲料邊聊天的夥伴,一進到餐廳,弗雷特里西便望見本週的任務榜,新進的伯恩哈德超越上週的榜首艾伯李斯特,一舉拿下首位。紀錄的相片上還有著伯恩哈德神采奕奕施展解放劍的畫面,一小角拍到了身穿旗袍的大小姐,記得伯恩哈德剛加入的那天,大小姐也是那樣的裝扮。
而旁邊公布的明天出戰名單上,也有著他的名字,而兩名隊友,一個就是自己,另一個就是同樣是連隊出身的阿奇波爾多。
弗雷特里西頓時有種自己被趕鴨子上架的錯覺,好像被設計的強迫要讓他們非得面對面…
「教官,坐這邊吧!」艾依查庫的聲音將弗雷特里西的思緒拉了回來,選了角落不會被打擾的四人位置,正在研究地圖的艾伯李斯特早已坐定位等了好段時間。
待兩人都坐下來,今天的大廚破例的端著熱騰騰的鐵板牛排放到三人面前,用眼神提示時間已經不多,請他們務必吃光光。
冒煙的厚切牛排散發出好聞的香味,厚度兩公分的牛肉兩塊都比手掌還大,配上了疊成小山的烏龍麵和花椰菜,如此大份量的肉類和主食,讓艾伯李斯特面露為難,臉色發白。
「阿貝爾…難道不能給少一點嗎?」
「好像是因為我們太晚來了,阿貝爾把剩下最後的麵、肉、青菜全部加下去了。」艾依查庫一面說,一面偷偷的把鐵板上的花椰菜丟進艾伯李斯特的盤子裡。
「不准挑食!青菜再怎麼樣都要吃!」艾伯李斯特抓住正在偷渡青菜的現行犯。
「我有吃啊。只是不想要那麼多嘛。我幫你吃一半的麵,你幫我吃一半的青菜好不好?」艾依查庫嘟著嘴巴,開始談起條件。
「唔…」覺得分量的確太多的艾伯李斯特眼神飄移不定,最後勉為其難點頭的答應,艾依查庫立刻開心繼續把青菜丟過去。
「你們,是忘了連隊的規矩了嗎?拿到都要給我吃掉!」坐在對面的弗雷特里西威嚴的瞪著兩位後輩。
「是!」正在交換食物的兩個人立刻停手,默默的開始和眼前的食物小山奮戰,一面有點懊悔為什麼要找教官吃飯…
好不容易把難以下嚥的青菜吞下去,想轉移注意力的艾依查庫,開始聊起天來「艾伯李斯特,今天的任務怎麼樣?你不是和伯恩哈德教官一組嗎?」
艾伯李斯特停頓幾秒,直到把嘴巴的肉類咀嚼完畢,擦乾淨嘴巴,才回應道「很久沒看教官戰鬥了,真的很懷念,即便看起來局勢很危險,還是漂亮的架起了茨的架式,一旦開始反擊就結束了,幾乎沒有我出手的餘地。」
「真好…我好久沒跟著一起出去了。」艾依查庫用手撐著頭,一面不甘願的咬著好像沒止盡的花椰菜,實在很不想放進嘴巴。
弗雷特里西想像著伯恩哈德戰鬥的樣子,突然有點期待明天出戰的任務,一面切著盤子裡的牛排,吃得很享受「上次聽大小姐說,等艾依查庫槍術練得夠強,就讓你們一起出戰,不然她不放心。」
「唉…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不然吃完晚餐再對練幾場怎麼樣?」
艾依查庫看看還有三分之二的食物山,再看看正在廚房遠遠盯緊的阿貝爾,深深覺得等會兒對練的對象大概會是今天的大廚,比起吃得撐死,寧願拚拚看幾分之幾的勝算,又不是沒和他對打過。
「不用啦。教官應該還有別的事情吧。我和艾伯李斯特自己練習就好。」
「…艾依查庫,你如果又和阿貝爾打個半死不活的,我會你排好一整週訓練時間。」弗雷特里西瞇起眼睛說道,艾依查庫頓時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連忙搖搖頭否認,拉著艾伯李斯特當證人。
「還有,先說好,艾伯李斯特如果幫忙助陣,訓練可是兩個一起雙倍喔。」
「放心,我會看好艾依查庫的。」艾伯李斯特推了推眼鏡,接著往艾依查庫頭上巴下去,用極小聲的音量抱怨著艾依查庫幹嘛在教官面前露餡,他壓根不想把食物吃完啊!
好不容易把盤子裡的食物吃乾淨,阿貝爾露出滿意的笑臉放人,可即便如此,還是飽得有點超過,弗雷特里西決定乾脆去散散步再回去。
繞著聖女之館慢慢走,等到胃比較舒服後,才開始慢慢加快腳步,直到繞行到第五圈才開始慢慢地用跑步的方式,中途就遇見了出來鍛鍊的里斯。
兩人並行的跑著,一路上什麼都沒說,直到跑到第二圈,里斯才天外飛來一句「你到底碰到新室友了沒有?」
「喔,我剛好去吃飯沒碰到。」
「不會是故意逃走了吧?我可是連酒都幫你準備好了。」
「只是湊巧而已。酒你可以先收起來了,為了說幾句話就沮喪,我這教官還要不要當啊?」
「這個是你說的。我就等明天你的成果!」里斯說完,開始加快速度,接著就把弗雷特里西拋在後頭,才發現不久前的並行不過是他刻意的放水。
弗雷特里西也沒打算追上去,照樣依照自己的步調跑著,心裡卻還是有點小後悔話似乎說得太滿了點。
ns18.226.150.25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