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適應期的七日飛快的過去了,弗雷特里西煮的食物意外過了關,雖然仍比不上館內大廚的美食,但至少有個普通等級,只是要靠這樣的成績和其他人競爭,似乎仍有難度。
弗雷特里西倒是不大放在心上,這幾天下來,對於烹飪似乎多了不少熱情,興致勃勃的在閒暇時間也找著里斯請教烹調的技巧,里斯倒也教得上心,感覺似乎看見了那個初來到聖女之館的弗雷特里西,有那麼點小小的自豪,唯獨那仍無法釐清的感情讓他困擾不已。
這日廚房事情忙完,還剩著洗碗的雜事,里斯便讓弗雷特里西提早先走,指指在餐廳一個人坐著用餐的伯恩哈德,讓他多點時間陪陪兄長。
打從新制度上路,兩人相處的時間的確減少許多,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外,不到晚上六點的休息時間,根本連句話都說不上。難得里斯願意讓他提早下班,弗雷特里西開心全寫在臉上,飛快地輕輕抱了一下里斯道謝,脫了圍裙就往伯恩哈德那桌湊過去,里斯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自嘲自己根本是『最佳好人』,滿腹心酸的刷碗去了。
「嘿嘿,伯恩哈德你猜哪道是我煮的?」弗雷特里西看伯恩哈德把菜都嚐過一輪,滿是期待的望著兄長的臉,笑得燦爛。
伯恩哈德掃了一眼盤子裡的菜,即答「蒸蛋和炒青菜。」
「咦?!有這麼好猜嗎?」
「酸辣雞翅需要香料和一定的火候,這個馬鈴薯燉肉入味又刀工漂亮,怎麼像是初學者做的東西?」伯恩哈德給評論倒是很公正,只是看著弗雷特里西失望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才做七天的菜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好了。」
「唔….我會想辦法做個伯恩哈德猜不出來的菜…」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伯恩哈德笑著把飯菜放進嘴裡,細細地品嘗,弗雷特里西看得開心,怕無聊的自顧自的聊起廚房裡的經歷,大概是扯到了菜刀還是什麼,跟著想起了仍在休息中的雷賽普斯。
「啊,我前幾天去找過魯卡問了修理刀的事,他給了我一張材料表,看了上面的東西,我還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弗雷特里西從口袋裡拿出紙張,上頭用鋼筆漂亮的寫著一串材料和數量,那些名稱從未在以往的戰鬥裡撿拾過,又是龍鱗、金剛石、銀鋼鐵、藍銀石的,就算能猜測大概哪些魔物身上有,但是現在工作限制,要怎麼收集還真是一大問題。
「然後第二個問題更嚴重,魯卡說他雖然有技術可以修,但是聖女之館沒有熔爐和鍛刀的器材,所以...」弗雷特里西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他已經想了好幾天了,始終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伯恩哈德放下了碗筷,指了掛在公佈欄上的那張被大家翻到有點破的商店地圖「器材的問題,我找時間去問問路德,也許異界那裏就有解決的辦法。至於材料,溫室定期有為期十五天外出探索的機會,就趁那時候順道一起收集,你就別操心了。比起那個…」
伯恩哈德眼睛瞇起眼睛,盯著弗雷特里西頸上仍纏著的繃帶,換上了嚴肅的神情「這是第五次問你了,你定期有去找沃肯回診,他說什麼了?」
弗雷特里西停頓了幾秒,下意識的用手蓋著原本受傷的地方,支支吾吾的說「喔…沒什麼啦…就定期換藥就好了…」
「說實話。」伯恩哈德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沃肯就說他能做的就是換藥而已,不然你要我說什麼?」弗雷特里西扯扯嘴角,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道。
「那為什麼我第一次問你的時候,你不這麼說呢?」伯恩哈德這話一出,弗雷特里西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眼神閃爍的微開著嘴唇,猶豫著該回些什麼。
「唔…」
「到底有什麼事情必須要這樣瞞著我?」伯恩哈德看得既心急又有些火氣,倏地站了起來,粗魯的想直接將繃帶扯下來,可當看見弗雷特里西露出畏懼的神情後退,伯恩哈德受得打擊可不小,腦袋一下子全沒了想法,震驚的連弗雷特里西跑了都忘了追。
這一來一往引起的小騷動惹來不少觀望,伯恩哈德那頓飯也吃不下去了,收了收碗盤,煩悶的踏離餐廳,不自覺的就往著圖書館的方向走,這一路走得急躁,也沒多加留意後頭是否有人跟著,當風吹得身上有些涼意,才發覺自己連件外套都沒穿,卻也因此讓腦袋稍稍清醒過來。
「難得看你這麼狼狽啊。就讓我幫你一把怎麼樣?」充滿磁性的聲音從後方的陰影處傳來,那低音非常好認,伯恩哈德不轉頭也知道聲音來自神出鬼沒的路德。
「你沒什麼幫我的理由吧。這次是打什麼主意?」
「呵呵,你還真了解我,我確實是有事情想請你幫個忙,作為交換,我也賣個珍貴的情報給你。」路德打啞謎的說了長串開場,玩味的觀察著伯恩哈德的表情「要你幫忙的事情嘛…說來對你也有好處,啊,更正確的說是對弗雷特里西有幫助,我保證這你答應了絕不會後悔的。」
路德的心機在聖女之館時有耳聞,伯恩哈德自然也聽過不少,但是實際面對他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說來兩人實在沒什麼交集,選在這個時機找上門,伯恩哈德自然是拉高了警戒,卻也難以不在意路德說的話。
「…你要我幫忙什麼?說清楚我再考慮。」
路德掛著微笑,神秘的從口袋裡掏出一罐小小的瓶子,壓低了聲音,將委託的事項給說了明白。
水嘩啦啦從蓮蓬頭灑落,水滑過皮膚在地上形成朵朵漣漪,濕熱的水氣漫佈在浴室裡,將身上原本黏膩的油煙味與泡沫沖洗掉,聽著水聲繁雜的聲音,弗雷特里西仍心裡忐忑。
大概是一時慌了手腳加上投來的目光,還沒思考,身體已選擇優先逃跑,可真現在冷靜想想,他和伯恩哈德總是要碰面的,總不可能一直都躲著吧?更何況他們還是同間寢室,難不成還要像上次去叨擾里斯?不對,那樣的話,就連里斯也會發覺不對勁,事情似乎只會越來越麻煩。
即便沖了微涼的水大半天,仍是沒想出個頭緒,關掉了水龍頭,渾身濕淋淋的弗雷特里西拉了掛在旁邊的浴巾擦去水珠,面對鏡子裡的自己,越看著那道顯眼的痕跡就越覺得困擾。
原本細細一道的紅痕,現在旁邊的皮膚卻是泛紅一片,中心點往外像碎裂的牽起旁邊細細的絲線擴散,沒有真正的裂口卻隱隱作痛,尤其是像這時候體溫偏高的時刻,痛覺便鮮明起來,雖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但仍是感到渾身不對勁。
沃肯說他從未遇過這樣的狀況,畢竟從沒有人會隨便離魂還受傷的,於是除了開止痛藥,現今還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不是沒想過要和伯恩哈德說清楚,可是又不想要他擔心,弗雷特里西隱隱覺得打從他去廚房幫忙之後,兄長就一直處來情緒起伏不定的狀態,有種直覺認為伯恩哈德在聽到事情的始末後,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的預感…
怎麼知道都還沒說,伯恩哈德就已經像吃了火藥一樣的氣炸了,而自己似乎也反應過度了點,現在想起來伯恩哈德當時的神情,弗雷特里西覺得有那麼點內疚。
「等一下我到底該拿什麼表情面對伯恩哈德啊…」弗雷特里西繫上浴袍帶子,脖子上掛著毛巾,低頭喃喃自語的拉開浴室的門。
當望見那雙眼熟的中長靴,弗雷特里西心頭一驚,轉身正想退回浴室,手腕猛然就被揪住,一股力道將人往後推,背撞上牆壁,頭抬起對上的就是伯恩哈德的臉龐,知道自己是沒機會再跑了,弗雷特里西放棄了掙扎,感覺伯恩哈德的眼神掃過頸子,露出擔憂的神情,弗雷特里西屏息等著伯恩哈德的質問。
「…明明很痛為什麼不說?」
知道伯恩哈德大概是去找過沃肯問清楚了,可從話裡卻聽不出生氣的情緒,滿滿的都是心疼的味道,弗雷特里西苦笑地低聲回應「都這麼大個人了,喊痛什麼的,挺沒面子的啊…也沒有真的很痛啦,最多就是得吞止痛藥才能睡…」
「那樣就已經夠嚴重了!平常你哪次受傷需要動到止痛藥?」伯恩哈德嘆了口氣,眼睛直直盯著,彷彿要將人看穿的目光,讓弗雷特里西緊張不已「因為不想讓我發現,有到需要避著我的地步嗎?還是…有別的理由…」
似是被說中的弗雷特里西突然僵住的不發一語,垂下眼簾,臉頰帶點紅潤,伯恩哈德正覺納悶,當視線偶然瞥見扣住的手腕泛紅一片,清楚自己用的力氣不至於如此,詭異的猜測慢慢在腦袋裡成形。
「弗雷特里西你該不會…」伯恩哈德將臉貼近弗雷特里西,輕咬著柔軟的耳垂用舌尖挑過,弗雷特里西一下子像觸電似的顫抖,發出壓抑的聲吟,靠在伯恩哈德的肩膀,覺得丟臉的連臉都不敢抬。
伸手支撐弗雷特里西靠過來的重量,伯恩哈德抱著害羞的弟弟,努力忍著笑「躲我的原因…居然是這個嗎?」
「嗚…對、對啦。我知道聽起來很可笑,不知道為什麼,什麼感覺都變得敏銳過度,我…可不想在別人在場的時候…」弗雷特里西埋在臂彎裡,耳朵都紅了,說話吞吞吐吐,這小小的舉動讓伯恩哈德悸動不已。
「喔?這似乎是唯一意外的好處。」伯恩哈德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就只為了看此刻弗雷特里西紅透的臉龐,當原本的擔憂添上這意外的調劑,那股緊張感一下轉成了渴望貼近的熱情「那就別浪費這個機會了吧。」
「伯恩哈德你…手臂不是還受傷嗎?」弗雷特里西回想著戰鬥結束後,似乎還欠著的『債務』,頭皮發麻的扯著嘴角找可以免除明天腰酸背痛的理由。
「已經好了啊。這裡可是星幽界,不然──你可以親自檢視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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