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黃昏時分,因為冬季的緣故,太陽五點多就開始落下,天邊呈現一片微醺紅的模樣,迎接著夜幕的降臨,而候鳥也因為氣候的關係紛紛進行遷移。
寒冬使河水結上了一層薄博的霜晶,每到這個時候,新骨城的死亡率都會些微上升,因為有些罪人會因為抗不住嚴寒而凍死,像楚謙君這樣有房子可以避寒的人終究是少數。
每年的這個時候,老侯都會來到河水旁抓捕小魚,因為氣候驟降的緣故,有些小魚會因為來不及逃跑而被困在冰層之中,而這些凍死在霜晶裡面的小魚就會成為老侯桌上的美味菜餚。
老侯是一位民生區域的普通民眾,平常做的是小本生意,生活也還算過得去,但是怡到了冬天就會陷入經濟拮据的窘境,因為新骨城的冬季實在太過寒冷,冷到若非必要,沒有人會想要出門,因此他的生意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不得已之下只能想些法子來加菜,而這條河水會藏著凍死的小魚是她在幾年前發現的,所以每年的這段時間,他就會到此敲開冰層,取出其中的小魚。
這一日,老侯和以往一樣來到河水旁,但今日他卻發覺河水旁放置著幾本書,這讓他非常好奇,怎麼會有人把書給丟在這裡?
他走向前去,開始翻閱起這幾本書,越看他卻感到越心驚,因為這幾本書裡面記載的是他聞所未見的東西,就像是一把打開新世界的鑰匙一樣,他捧起這幾本書,警惕的看像四周,確認沒有任何人的存在,連魚也顧不上了,趕緊將這幾本書包一包,偷偷摸摸的帶回家。
老侯自認為讀書不算淵博,就算個不諳世事的普通人,但這幾本書就像潘朵拉的寶盒一樣,打開了所有秘密,他從中得知了新骨城之前的骨城樣貌,還有屬於那段時間的戰爭歷史,最重要的是關於邊蘭的介紹,這一切竟然和議會、科學院所說的不同!這一切的一切都衝擊著他的大腦。
他從小接受的事實是,議會就是救世主,拯救了剩餘的人類,建立了一個安穩的國度,而邊蘭則是科學院鑽研出來防止外邊髒空氣的,但是如果從撿到的幾本書看來,一切根本就不是這樣,這讓老侯感到非常混亂,使他開始懷疑這幾本書的真實性,因為議會所說的話是從小深植在他內心中的,所以他還是比較偏向相信議會、科學院,但是…
老侯在想,捏造這些書的人到底有什麼意圖,他是故意丟棄在河水旁的?還是其實是因為這書的內容太驚世駭俗了,所以才會被丟在乏人問津的地方,老侯非常明白如果讓議會發現這些書的話,後果會是如何…
無論如何,老侯暫時放下關於骨城以前的介紹,開始翻閱起另外兩本書,其中有一本變是關於東遙之爭的,他同樣越看越是錯愕,因為他從這本書裡面看見了一個新的世界,而眾生平等的概念第一次進入了他的世界。
新骨城的民眾基本上從出生的一開始,他們就很自然地接受了階級的制度,因為那顯得如此理所當然,貴族是英雄的後代,他們原本應該享有更高的權力,而自己等人是被他們所拯救的,能夠活著就已經該感到感激了,但這些書所傳遞的觀念卻不是這樣,特別是那關於信仰的描述,還有上帝、撒旦的對立,這些新穎的資訊都不斷刷新老侯的價值觀,讓他在忐忑之餘,又莫名的感到興奮。
忐忑的是,明白越多事情的人,通常也會死得越快,高興的則是他似乎發現了很多被議會藏起來的秘密,假如這些紀載都是真的的話,那議會、科學院就是一群撒謊的人,而他們為何撒謊就非常值得深思了。
整個晚上,老侯都沒有睡著,來回反覆的翻著那幾本薄薄的書。
經過一夜輾轉難眠以後,老侯就像小孩子攢著秘密一樣,會有忍不住往外說的慾望,這是屬於人的本性,同時他也很想知道別人的想法,畢竟光靠自己來判斷,實在難以判斷真偽,假如這些都是假的,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傻子?可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不得了的發現,但是隨意傳播而被議會發現的話,後果自己根本承擔不起,畢竟老侯知道無論事實如何,至少議會是新骨城的霸主,這一點無庸置疑。
思考再三以後,老侯決定去找自己最好的朋友老董,兩個人從小一起穿開檔褲長大的,可以說是鐵桿兄弟,自己跟他說的話,他應該是不會外傳,而且老董算是高知識份子,老侯覺得找他商討應該比自己一個人苦思還要來的好。
老侯是個行動派的人,屬於說做就做的性格,所以等天一亮,他就將這幾本書包起來來到老董家門口。
叩!叩!叩!
開門的是一位留著一頭雜亂頭髮的中年男子,他帶著一副厚重的金絲粗框眼鏡,鬍渣也沒有刮的很乾淨,就像是路邊的乞丐一樣,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老董是一位高知識份子,之所以呈現這副德性是因為他不太注重外表,更加在意腦子裏面的東西。
「老侯?」老董表情略顯訝異,畢竟這位老朋友可是很久沒來找自己了,平時也沒有什麼在聯絡,難道是來找自己借錢?老董知道自己這位好友過的日子可不算太好。
「老董,我這樣貿然前來,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只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事情,光憑我自己實在很難判斷,所以就第一個想到你了。」
老董其實覺得老侯出現的有些突兀,而且如果真是來借錢的,他也不可能借,兩個人雖然說是從小穿著開檔褲長大的兄弟,但年紀越大老董就越明白一個道理,在他所居住的這個新骨城裡面,情意根本就不值錢。
「如果你是來借錢的話,我必須先跟你說,其實我的手頭也不太寬裕,可能沒有辦法幫助到你,如果你是為此前來的話,那還是另請高明吧。」老董先發制人,先將醜話說在前頭。
老侯聽聞此話以後愣了一下,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老董是這樣想自己的,一股奇異的感覺在他心中轉了一遍以後,他忽然微笑說道:「其實我不是來找你借錢的,就是剛好路過此地,想說順便來看看你而已。」
「原來如此,那就進來吧。」老董換上一副笑容,他問說:「你剛剛說最近遇到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那是什麼事情呢?」
「其實我後來想想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小問題而已。」老侯搖了搖頭,他說:「我就不進去了,等等還要去工作呢!否則晚上可開不了飯。」
「既然還要工作,那你就趕快去吧,等下次有閒的時候,我們兄弟倆再好好坐下來聚一聚,。」老董順勢說道。
「沒問題,我有空會再來拜訪你的。」老侯拱手告辭。
「對了,你手上這包是?」老董早就注意到老侯胸前的一包紙袋,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有點像是書籍,出於好奇,他最後還是出口詢問。
「這是我要拿去回收的廢紙,這些還能換幾點譽值呢!」老侯腆著臉說道。
「原來是這樣,還真是辛苦你了。」
「都是為了生活,那我再找時間來看你,先走了。」老侯揮了揮手,然後迅速離去。
老董點了點頭,目送著老侯離去,眼中的目光也逐漸淡漠了下來,其實他覺得自己這樣的確有些不厚道,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打心裡認為老侯就是來借錢的,急匆匆的走大概是為了找下個人籌錢吧!
在新骨城生活越久,老董也發現自己越來越勢利,再也無法和以前那些貧困的兄弟混在一起了,被看到得多掉價?畢竟他現在雖然也是民生區域的普通民眾,但工作卻是去流金區域為貴族的子弟上課,光是這一點就注定和那些窮兄弟不一樣,而他越是接觸上層也就越明白,和這群沒前途的人混是沒有意義的。
「兄弟,你可別怪我不仗義,要怪就怪我們的出身吧!」老董喃喃自語,就像是在寬慰自己一樣,然後他輕輕的拉上門,退回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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