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特里西這一出門就是直至天亮時分才回來,伯恩哈德麻醉藥總算退了乾淨,看到外頭已是陽光普照,仍是難以平息心理的不平衡,可對上弗雷特里西的臉,那股氣就怎麼也發不起來,皺著眉頭的把終於烘乾的衣物給套了回去。
「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放置了三十五個邀戰訊息,約好十點在左側大門的咒文尖塔,再來就等時間到再過去了。」弗雷特里西幫著手仍不方便的伯恩哈德,套上長褲,扣好褲頭上的鈕扣,關心道「還有那裡不舒服嗎?」
「除了手臂之外,應該都沒大礙了,可是…」伯恩哈德看著仍是包著層層繃帶和臂膀,憂心溢於言表,自保可能還足夠,但要在戰鬥前恢復到原本的狀態實在不可能了。
把外衣小心地套進伯恩哈德的手臂,弗雷特里西喚了在旁邊刻意轉頭看向窗外的雷賽普斯微笑地說「雷賽普斯會幫忙,讓你可以暫時上場,不會有問題的。」
「唉?」疑問的聲音同時從兩邊發出,伯恩哈德看雷賽普斯一臉驚愕的模樣,知道弟弟不按牌理出牌的毛病又犯了,直接把視線拋回弗雷特里西身上,等著他自己攤牌說清楚「就像那次在新月那戰的時候一樣,暫時讓雷賽普斯修補部分的身體機能,那次可以,這次一定也行得通吧!」
雷賽普斯露出為難的表情,他很久沒這麼多表情了,卻在遇上弗雷特里西之後屢屢打破紀錄,都快覺得自己不是認識的自己了「…主人,那很消耗耐久度…而且那次是因為受傷的是你,所以我…」
「可是伯恩哈德對我來說很重要啊!伯恩哈德要是真的怎麼了,我上去戰鬥也沒有意義了。」弗雷特里西理所當然地說著,直率的眼睛直直盯著雷賽普斯「拜託你了!…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別人可以拜託了,只有你能做得到。」
最武器來說『被需要』、『只有你可以』,幾乎等同人間的告白,加上投來的眼神無比真摯,雷賽普斯的堅持沒幾下就軟化,三秒之後馬上乖乖投降,掩著臉勉為其難的吞吐應諾。
「唔…唔…好吧…可是先說好,沒有下一次,也不能宣揚…照理說武器的作用,只能用在持有者上,這是我們的規定,表示對主人的忠心,要是傳出去,是有處分的…」
「真有人問起,我說什麼都會幫你辯護,不會讓別人為難你的。」弗雷特里西用爽朗的笑容應道,拍拍雷賽普斯表達著謝意,聽得雷賽普斯傻楞楞的一臉感動,伯恩哈德看在眼裡沉默的什麼也沒說。
感到有些受寵若驚的雷賽普斯帶點慌亂,卻沒忘眼前的大事,攤出不知道什麼時候畫好的簡易地圖,在左上角落畫上紅圈「啊,那個…等待的時間來討論戰略吧…我已經有初步的想法…」
維持著隱身的狀態,烏特烈爾不安的躲藏在尖塔後,塔上的幾個符文隱隱透著光,隨時準備著發動術法。
經過了長久的孤獨年歲,他早已對時間失去了感覺,當收到雷賽普斯的訊息,足足愣了幾分鐘,許久才從記憶裡挖出塵封的片段記起這個人,來自過去的記憶才一點一點的憶起,感慨和突然拉回的時間感一下湧上,即便當時再怎麼因為競爭而有磨擦,此刻也只剩下想念的心情。
只怪雷賽普斯出現的不是時機,烏特烈爾不自覺的觸碰著剛長好的翅膀,對那時斷翼的突襲仍抱著陰影,任誰接連遇上兩次入侵者,都難不去聯想這時出現的「朋友」究竟抱著什麼意途。
觀察太陽映照尖塔的影子,計算著現在的時刻,烏特烈爾有種奇妙的感覺,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用這個技能,卻如此自然的推斷出大略的時刻,距離說好的時間只剩下五分鐘左右,心情不自覺的既緊張又期待。
當在遠遠看見雷賽普斯那抹白色的身影,還和記憶中一樣,帶著從容的優雅,不疾不徐的前行,戒心已卸了七七八八,只差沒直接解除隱身衝出去了。
走到約定的地點,剛好算得分毫不差,雷賽普斯左右沒看到烏特烈爾的身影,不見慌亂,僅是望著尖塔的方向,緩緩的說道「這麼久沒見,就別玩什麼隱身了吧。難不成經歷這麼久的時間你沒自信贏過我?」
本就存在著競爭意識的烏特烈爾聽了一把火都起來了,提了劍也顧不上光不光明磊落,繞到後背就是一記斬擊。聽著聲音辨識襲來的方向,雷賽普斯回頭,抬起手臂化作部分武器型態,實實的把攻擊接了下來,烏特烈爾嘖聲,身影跟著慢慢浮現「你果然是本人,說話還是這麼尖銳啊。」
「就不知道你有點長進沒有,我們之間的勝負可是七勝三敗,那三次還是你玩躲迷藏勉強勝的,現在總不是還玩那套吧?」沒要真的打起來的意思,兩方同時收了武器,雷賽普斯揶揄的笑了笑,這話是聽得烏特烈爾面紅耳赤,他實在沒臉講剛才他可是多狼狽的逃竄,差點連命都沒了。
「你就別激我了。你的邀戰我當然樂意奉陪,只不過,我眼下還有闖入者要處理,看在過去的交情上,幫我一把吧!清理掉闖入者之後,要打幾場都隨你。」烏特烈爾腦袋倒是清晰,沒必要的戰鬥當然能省則省。
「那是當然,夥伴有難哪有不幫的道理?但是先講好,戰鬥的裝備規則由我訂,可以接受嗎?」
想著那時候戰鬥的懸殊差距,烏特烈爾此刻滿腦只顧怎麼早點把這麻煩事解決,在自己的地盤還得遮遮掩掩地躲來躲去,像什麼樣子啊!聽到雷賽普斯的提議,馬上就應諾了「那有什麼問題!」
「你不會中途反悔吧?」「哼,你把我想成什麼樣子了,我說到做到!」「別忘記你說的承諾。可以了,出來吧。」雷賽普斯回頭一喊,弗雷特里西從城牆上跳下,在快墜落地面時往牆面一點,穩穩地完成了平時身體無法完成的動作,連落地的衝擊傷害都省了。
「咦?!這…那…你這是做什麼?」烏特烈爾看突然冒出的陌生臉孔,瞪大眼睛,指著飛奔而來的弗雷特里西再看看一臉平靜的雷賽普斯,腦袋混成一團,逃跑慣了的腳底發癢,直留神的看雷賽普斯怎麼解釋。
「單我一個人力量不夠,你也知道身為武器,有主人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弗雷特里西就是我選中的主人,而你適合的人選我也幫你找好了。」
「慢著!慢著!我可沒打算認主人!你幫我找人做什麼?」烏特烈爾激動地大喊,指出的手指都顫抖了。
「你記得你的承諾吧。」
「你當我腦袋破洞啊。這和那有什麼關係?」
「說好要和我對打,我總不好架著有持有者的優勢打,所以當然你也要有才公平,我的戰鬥規則就是在有持有者的情況下,省得你說我欺負弱小。」
烏特烈爾嘴巴張著,一堆罵人的話真想一口氣傾倒出去,平時太久沒和人交談,一時竟找不到該拿哪句起頭好,看著一臉狀況外的弗雷特里西笑盈盈地跑到雷賽普斯旁邊,腦袋混雜得像一團漿糊。
弗雷特里西不明所以,禮貌地伸出手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我是弗雷特里西,希望我們相處愉快。」腦袋當機的烏特烈爾愣愣地反射伸了手,直到聽見弗雷特里西轉頭詢問雷賽普斯,這才突然醒過來「所以,可以叫伯恩哈德過來了嗎?」「可以了。」
「我是…等等!等等!還有人啊?!」烏特烈爾激動萬分,他都不知道要是再來個驚喜是要怎麼面對昔日夥伴了?
「幫你多找幫手不好嗎?」雷賽普斯聳聳肩不以為然,反觀烏特烈爾,看到兩人身後慢慢走出的身影,看得直想吐血,那個不就是當初對上的第一個入侵者嗎?結果搞了半天,這幾個人根本是一夥的啊!
「你說…你老實說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的…」烏特烈爾上氣不接下氣,看雷賽普斯已沒有懷念只剩下怨念了。
「沒有了。」雷賽普斯倒是坦白「就趁這時候打破你長久以來的恐懼很好啊。」
「你還好意思說!現在給我最多恐懼的就是你了!」烏特烈爾半抓狂的大吼,揚起翅膀,直接隱身的往城堡的方向飛去。
雷賽普斯與弗雷特里西對視一眼,心語指令下達,弗雷特里西抓了單手刀,往城牆那邊拋擲,刷地刺入前方幾尺外的地面,雷賽普斯的身形一下消失,浮現在刀刺入的位置,局部化為武器往空中一劃,半透明的薄膜碰的裂了開來,雷賽普斯的身影立刻現形。
「走那麼快做什麼?再多聊聊啊。」雷賽普斯邊說邊揮著武器,也不傷人就是光阻擾他前進,烏特烈爾生氣地回了他一句發語詞,回頭拿武器就是不留情面的一記大招,光屬的光束轟隆隆的砸了下來,自知沒那能耐硬扛,雷賽普斯揮刀擋掉幾個零星的攻擊一面向後跳躍,不得已的看烏特烈爾繼續逃亡。
「小心後頭!」雷賽普斯突然大喊。
「誰信你….」烏特烈爾冷哼,正要嘲諷,背後城牆突然發出巨響,碎石和嘩啦啦的大水一股全往他直衝,龐大的水壓讓他硬生生地給往後推了五公尺,從天空打到地上,連滾了幾圈才停下來,渾身溼透的好不狼狽。
被水淋了一身,烏特烈爾撥開因為淋濕而阻礙視線的髮絲,氣鼓鼓的站起來,一面碎碎念「什麼鬼東西!哪時候不炸現在炸…」
等到視線清楚了,烏特烈爾整個人僵住的看著從那破洞裡殺氣騰騰的身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肯定今天是他的災難日。
顯眼的紅色頭髮,綠色長大衣,手持著光刃劍,那不是羅索是誰?
「一個個都該死的…竟敢把我丟進水池裡餵魔物,通通給我去死!」
羅索微瞇的眼睛當對上烏特烈爾那愕然的眼神,原本滿滿的恨意,變成牽動嘴角的笑「不過這巧合我喜歡。」
烏特烈爾餘光望見正往著這裡疾行的雙子,再看看笑得發毛的羅索,最後投向雷賽普斯的眼神只有滿腹的不解與絕望,唯一不理解的只有昔日同伴緊張的神情,那一開一闔的口型似乎是罵『白癡』?
傻愣地一轉回正前方,羅索的臉在眼前放大,危險的光刃直刺而來,烏特烈爾慌張地拿劍在千鈞一髮格擋,正想著怎麼反擊,持劍死角的腳傳來刺痛,第二柄光刃扎進右腿用力抽回,沒有劍堵住的傷口立刻湧出血液,猛然傳來的痛覺讓他瞬間癱軟的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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