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昕脫了外衣,只剩下緊身的內衣沒有鬆扣,獨個兒在家中踱步,找出浴帽包裹長髮,赤腳感受微涼的地板,落寞和畏懼爬上全身,滲入骨髓。她的心找不到著落的地方,懸在半空一直等待愛人拯救。昕昕故意不開白熾燈,任由窗外幽秘的月光滲透屋內,也許這樣子她比較安心,只因不管是遠遠樓宇、萬家燈火,近至屋內一盞盞燈火,皆不能照亮她的內心世界。轉眼間,一片氤氳的浴室伴隨陣陣沐浴的芳香,每晚當她跨入浴屏洗澡,抹着身體,撫着肌膚的時候,也不期然的想像出令人不安的侵犯埸面,自己哀嚎一樣的呻吟,揮之不去;縱使那一切未曾發生,但無窮的恐怖感如海嘯吞沒她的思考。忽地,耳畔傳來一首細緻淡雅的歌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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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起那年春天
得我一個不知的欺騙
如天空的污染 終於都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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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起那年暑天
友情愛情兩邊都發現虧欠
情路上跌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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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昕感到錯愕,立時拿起臉盆旁的浴巾裹住全身,走去拉開窗帘,輕推窗花往外眺望。
「難道他住在這裏?」
她甫一倚向窗邊,映入眼簾的是人家窗戶的冷氣機槽,以及單位往外伸出的晾衫竹板,她掛在竹枝上的白色衛衣迎風吹盪中,畫面相當唯美。呆了半晌,昕昕才想起那是手機播放的曲目,音量極小,她在洗澡前按了隨機播放,恰巧此刻挑中這一首。昕昕落寞地細聽下去,直至餘韻在淡然之中劃下休止符。昕昕按停了手機,走回窗邊,兩片唇微微抖動,開始歌唱《つないだ手》。
外面有許多被溫火映照的窗戶,偶爾傳來電視機聲,唯獨在深邃的夜空上,只有這一陣婉轉悠揚的歌聲在縈繞千百轉,宛如斑駁的煙火在心中若隱若現。不知不覺間,昕昕已唱完整首纏綿不斷的歌曲,恍如自己的心聲全都釋懷。當她合上嘴巴後,以水靈靈的眼珠子看向房內的粉紅色行李箱,拉鍊上扣着的小布偶,印有「幾斗」兩字,喃喃:「後天就要去鹿兒島了,如果他能一起去多麽好……」
沒多久,昕昕的母親回家,鐵閘嘈吵的聲響在警告昕昕,她立時虛掩房門,生怕跟母親有任何接觸。而後,她打開衣櫃挑選在旅行五天更換的衣物,又怯慌地看了看掛在窗旁的內衣褲有否減少。對昕昕而言,父母是令她畏懼不已的人。
昕昕的家景特殊,母親在她年幼時離婚,經過一輪擾攘後獲得女兒的撫養權,及後再婚,故此昕昕現跟繼父同住。一直以來一家的親子關係都挺疏離,母親對她的事漠不關心,直像為了完成「生育」這人生必要的成就,卻不曾花心思在培育兒女上,每當生活或工作上有何窘境,母親也會嗔怨在昕昕身上,小時藉故打她發洩,待女兒漸漸長大後,改以言語上的暴力,或催促她趕快找戶人家嫁去就能省下大量生活費。有時,昕昕心中有此忿恨:那妳為何把我生下來?
至於繼父,向來對昕昕算不上好或差。他是名不扣不折的功利主義者,為了有一天「上岸」而常常在大場合上周旋,只視家人是陪襯品,認為若要關係行穩致遠,便須定期給一些小恩小惠。故此,當昕昕收到什麼小禮物也好,都只當作是糞土,反正她對父愛己沒一絲乞求。奈何,近年繼父沾上逛夜總會的陋習,甚或對養女越來越具侵犯性,有次,昕昕目睹他在浴室拿她的內衣嗅。然而面對這些猥褻行為,她選擇啞忍,她知道無人會為自己平反;只好每晚由自己搓洗,掛在自己房裏會比較安心。
呆望衣物隨風搖曳,昕昕的心坎盡是唏噓及悵惘,負面情緒漸漸淹沒身心,她旋即從書枱抽屜取出一副塔羅牌,在枱上攤開,為自己接下來的旅程占卜,看看能否遇見那位「真命天子」。她堅信在冥冥之中,存在着神明為所有緣份繫上紅繩,她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等待那個「他」;回憶跟他有過的美好,幻想心醉神馳的未來,便是她平伏心情的唯一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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