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廳的燈光熄滅了。我坐在鋼琴前，冷汗浸透了襯衫後背。台下只有李嘉俊一個人，但我的手指仍然像被凍結般懸在琴鍵上方，一個音符也彈不出來。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他的聲音從觀眾席第一排傳來，溫柔得令人心碎。
我猛地合上琴蓋，響聲在空蕩的音樂廳裡迴盪。「夠了！已經練習兩個月了，我還是做不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湧了上來——評審皺眉的臉、觀眾竊竊私語的聲音、母親失望的眼神，全都混在一起向我壓來。
李嘉俊快步走上舞台，我卻下意識後退，直到背抵上冰冷的牆壁。
「Queenie...」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輕鬆？」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為什麼你能在千人面前演奏，而我連彈給一個人聽都做不到？」
他伸手想碰我的肩膀，我卻像觸電般躲開。晨光透過彩繪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們不一樣。」我繼續說，喉嚨發緊，「你是天生的演奏家，而我...只是個連基本表演都做不到的失敗者。」
「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我抓起琴譜砸向地面，紙張四散飛舞，「每次看到你在舞台上自信的樣子，我就覺得自己更可悲。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敢去看你的入學演出...」
最後一句話像利刃般劃破空氣。李嘉俊的臉色瞬間蒼白，他彎腰撿起一張散落的樂譜，那是他親手為我改編的布拉姆斯奏鳴曲鋼琴版。
「所以...你不想再見我了？」他輕聲問，指尖摩挲著樂譜邊緣的皺褶。
我別過臉，不敢看他受傷的眼神。「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音樂廳的門在身後關上時，我聽見單簧管試音的聲音——是我們約定的《離別圓舞曲》第一個音。但這次我沒有回頭，只是加快腳步逃離，任憑那旋律在走廊上斷裂成不成調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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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ie：「有些距離，是為了不再讓彼此失望。#需要時間」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lhiiVz32
李嘉俊：「有些等待，不需要期限。#我會在這裡」
接下來的日子，我把自己埋進醫學院的課本裡。每當經過音樂大樓，聽到裡面傳來的練習聲，我就會繞道而行。手機裡他的未接來電累積到第十七通時，我終於忍不住點開了他發來的錄音檔。
單簧管的聲音從耳機裡流淌而出，不是華麗的演奏，而是幼稚園時我們一起瞎編的《打敗黑暗之歌》。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後，是他輕聲的獨白：「記得嗎？當年你說這首歌要慢慢唱，因為『恐懼最怕耐心的人』...」
我關掉錄音，發現自己在醫學院圖書館的角落裡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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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系期中演奏會當天，我戴著口罩和鴨舌帽，躲在觀眾席最後一排的陰影裡。當李嘉俊走上舞台，聚光燈下的他比記憶中更加耀眼。他調整了一下單簧管吹口，突然抬頭望向觀眾席後方，彷彿早已知道我藏在這裡。
「今天原本要演奏布拉姆斯，」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但我想改為一首很特別的曲子...它叫《給躲在後排的女孩》。」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我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是我們在志蓮淨苑初遇那天，我隨口哼唱的旋律。他居然記住了，還把它譜成了完整的樂曲。
演奏結束時，我悄悄起身離開。在音樂廳外的長廊上，我遇見了陳伯，他手裡拿著一個泛黃的紙盒。
「嘉俊仔叫我交給你的。」陳伯嘆了口氣，「他說，無論你選擇什麼路，這東西都該由你保管。」
紙盒裡是那張幼稚園的畫，背面多了一行新寫的字：「有些夢想不一定要在舞台上實現——琴房裡的Queenie，依然是我最喜歡的鋼琴家。」
我抱著畫蹲在長廊角落，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遠處傳來掌聲雷動，而我知道，有些距離，或許永遠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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