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燈光慘白。我背著Queenie穿過午夜寂靜的長廊，她的體溫透過大衣灼燒著我的背脊，輕得像一片即將融化的雪。護士接過她時，我的襯衫後背已經濕透——分不清是她的冷汗，還是她的淚。
回到她酒店房間，我盯著那杯沒動過的蜂蜜檸檬茶看了許久。保溫杯內側凝結的水珠滑落，像一場微型降雨。從筆記本撕下一頁紙，我抄下龍應台《目送》最後那段話。寫到「不必追」三個字時，鋼筆尖突然洇開一團墨漬，像心口潰爛的傷。
離開前，我將單簧管上的「L」刻痕最後一次印在紙角。門鎖咔噠合上的聲音，比任何離別的話語都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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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華沙中央車站，積雪反射著刺目的陽光。Queenie已經換回便裝，行李箱上貼著「香港」的標籤，手裡攥著那張被揉皺又展平的紙條。
「早。」她聲音沙啞，目光掠過我身後正在買咖啡的阿Moon，「昨天...謝謝。」
我們默契地扮演著若無其事的陌生人。廣播響起登車提示時，她突然伸手拂去我肩頭並不存在的雪花：「波蘭很冷，記得...」話語斷在半空，變成一個倉促的微笑。
當火車啟動的汽笛撕裂站台的寧靜，阿Moon恰好捧著兩杯咖啡回來。她看看遠去的列車，又看看我發紅的眼眶，將其中一杯塞進我手裡：「加了三包糖，你現在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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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邦博物館前的長椅上，積雪在午後陽光下漸漸融化。阿Moon的長笛盒擱在我們之間，上面新貼了一張香港貼紙。
「我中四就喜歡你了。」她突然說，手指在長笛按鍵上跳躍，「那年聯校音樂節，你幫我修好長笛螺絲，卻沒發現自己滿手都是機油。」她轉頭直視我，「現在我只要你一句真話。」
單簧管在膝上沉甸甸的。我想起Queenie暈倒前說的話，想起她顫抖的睫毛，想起紙條上那個被淚水暈開的「不必追」。
「我們試試吧。」這五個字出口時，遠處教堂鐘聲正好敲響三下。阿Moon的嘴唇貼上來時有咖啡的苦香，而我閉上眼，看見香港的海岸線正在八千公里外緩緩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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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俊：「新樂章。#柏林與長笛」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XR96iYz4
Kelvin：「歡迎回來。#機場接機照」
而在維斯瓦河底的某處，一張浸透的紙條正在水流中慢慢分解。墨跡化作細小的黑色魚群，游向波羅的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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