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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動物共和國】(十) (逢周二,五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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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貓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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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要︰老虎、少年、狐狸趕到惡龍城與惡龍大對決。惡龍出沒如鬼神,殺得動物們片甲不留,幾經辛苦,老虎才得以跳到牠的頭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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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想怎樣?為什麼?!」狐狸喊。牠想避開,卻終被小隼擒獲,扯離地面。少年反而較冷靜,合作地捉緊小隼的腳,與小隼傲遊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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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見大哥嗎?」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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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隼抓著少年及狐狸,向惡龍與老虎越飛越近。
老虎站緊及抓著龍頭,想施以重擊,奈何惡龍無時無刻翻滾全身,舉爪恫嚇,龍虎半空肉搏,均佔不到甜頭。
「狐狸跳入牠嚨喉,幫我取斷肢!小子你上來幫我手!」老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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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我腳震呀~~」
「丟那媽!無時間驚了!不是要做英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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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熊抱緊勾惡龍鼻子及上顎,利爪刺入牠的牙肉!
惡龍痛得張大了嘴巴!
抓著狐狸的小隼見機不可失,隨即把牠丟到惡龍嘴巴裡!
半空中的狐狸。
神呀!我是不是要死呀?我充滿罪孽,原——
狐狸未及說出「——諒我吧!」,便丟進去惡龍嘴巴裡。
狐狸攀著惡龍的牙齒爬入,到了接近喉嚨最盡的一隻臼齒,沿著喉嚨往下看,就像身處火山口俯視溶岩,一個個火泡生起又滅,滅完再生,時時飆起的火苗,簡直是另一個世界,「難怪牠可以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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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沿著火光,環顧四周,發現老虎斷肢鑿在對面喉嚨壁上,就像斧頭。
牠探前身子,嘗試抓著「斧頭」,就差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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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雙腳撐著惡龍左右兩隻角,雙手拉緊中間最大的一隻角,力拔山兮氣蓋世,出盡九牛二虎之力,身體拉長得變泥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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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拔出中間的角,牠自會失去力量!我們三位一體,分工合作,必定成功!」老虎大哥曾經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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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一起出擊!三軍一起出擊!快快去,大結合!」少年耳際記起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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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那媽!頂硬上!」老虎狂嘯。
「丟……」
「丟那媽!頂硬上!呼~~」
「丟那……丟那……」
「丟那媽!!頂硬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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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那媽!!!頂硬上!!!」終於,老虎、少年、狐狸同聲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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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那媽!頂硬上!我是戰士!戰士什麼都不怕!」少年瘋狂再叫,「惡龍!我不怕你!我要救媽媽!還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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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快要觸到斷肢。
少年將要拔出龍角。
老虎把爪插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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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不怕!我是戰士!」少年再大聲鼓勵自己。
「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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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老虎抓得夠緊,少年及狐狸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惡龍咳嗽,拋到九霄雲外。
幸有猛禽接住,把少年及狐狸又送回去。
但,人狐虎連續試了三次,始終未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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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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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少年又被拋出。這次,他沒有這麼好運,直飛墮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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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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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在畫媽媽與自己。
藍色碎花泡泡鬆身褲、紅色背心、粉藍手錶、頭巾的女人,拉著南瓜頭小朋友的手。
媽媽樣子跟少年相似,未知是畫風童稚,抑或事實相像。
畫好了,亮起來。
「她在哪?」醫生問。
「動物共和國。」
「你呢?你現在哪兒?」
「醫院。」
「動物共和國和醫院有什麼分別?」
「一個是夢,一個是真。」
「你可以分得到嗎?」
少年點頭。
「你是假的。」
「你意思醫院是夢境?」
少年點頭。
「怎麼肯定?」
「一定的!」
「為什麼是一定的?」
「因為媽媽在動物共和國。」
「為何她會在動物共和國?」
「她被惡龍捉了,我與狐狸仔和老虎大哥要救她。」
「嗯……」醫生紀錄少年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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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覺失調,或精神分裂。目前為止,病因不明,可能遺傳,外在環境亦很重要。終日被凌辱,又掛念媽媽,誘發這個病就不出奇。他要建構一個幻想世界,平衡現實中的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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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城沒有四季,早已經沒有了。
油煙般的東西凝在窗外。
濃霧。呆滯。結巴。想跟窗內人打招呼,可惜,沒有人理睬。
醫生連午飯都沒吃,打了一通電話給孤兒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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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得到他媽媽的資料嗎?」
「?」
「他患了思覺失調。」
「不是用藥就可醫治?」
「除此之外還要心理治療。如果可以知道他家族有沒有精神病史,這比較好。」
「對不起啊,他的家庭背景,孤兒院不能透露的。」
「他家族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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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一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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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
「向社會工作署申請吧。我們都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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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找到社會工作署的電話號碼。熱線電話。電腦合成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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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使用社會工作署熱線電話,查詢一般資料,請按一字;要求轉駁電話到工作署其下分署或索取傳真資料,請按二字;尋找社工輔導,請按三字;舉報虐待配偶、老人及兒童,請按四字;有關新移民協助資料,請按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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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一。電話傳來音樂聲,「櫈登櫈登……」。片刻後,合成女聲又出現。
「對不起,你輸入的資料不正確,請重新輸入。查詢一般資料,請按一字;要求轉駁電話到社會工作署其下分署或索取傳真資料,請按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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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按一。「櫈登櫈登……」,音樂沒有變,持續了十秒,隨之是新一段的合成女聲。
「由新一年開始,本署的辦公時間將會更改,星期一至五,由上午九時至下午六時,改為上午十時至下午五時。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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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等待、合成的女聲,醫生不耐煩,一次又一次,聲音的迷宮。
他氣結,「怎麼搞?統統都不是我要的資料?找個職員對話這麼難?納稅人交稅為什麼?就是要真人!薪金這麼高,給我電腦合成聲?OK!無問題!給我動聽一點的可以嗎?為什麼要用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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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夠了沒有?!」醫生對著合成女聲咆哮。
「是。請問什麼可以幫到你?」
「?」
出乎意料,換了真實女聲。
「先生?」
「咦,你是真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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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告訴對方大概情形。
「這個嘛,對不起,現在不能告訴你。」對方說。
「是不是要求核實我的資料?我可以給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在現有制度下,本署根據城巿保密法,需要保障市民私隱,我們不能隨便告訴你小孩的家庭背景。」
「他是病人,我是醫生,我醫他,有什麼問題?」
「原則上沒問題。」
「實際上呢?」
「很有問題。」
「如果病人換了是你,相信你不會這麼說。」
「請你明白,醫療事件並不例外,也是涵蓋在城市保密法之中。」
「不要跟我打官腔!」
「本署只是以事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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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女人的聲音,比合成女聲更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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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辦法?」醫生按住火。
「本署提議你打去政府檔案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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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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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掛線,聽不下去。根本在推卸責任。孤兒院叫他找社會工作署,社會工作署叫他找政府檔案局,政府檔案局不知會推給誰?城市安全局?最後必定回到孤兒院的起點。拖延時間,存心瞞騙,實質上什麼資料都不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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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醫生駕車回家。這時候通常都塞車。一塞便兩小時。以前還好,塞車期間,可以欣賞公路旁的海邊,那裡有條大橋,掛上了璀璨燈飾吸引遊人。很美,苦中作樂。近幾年,美景不再。本來可堪玩味的大橋燈飾,總被濃霧遮蔽,五光十色朦朦朧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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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影響每一個人。交通意外多了,市民健康差了。政府說,濃霧因這幾年多開的餐廳所致。初時大家半信半疑。油煙?不會吧?醫生相信科學,他上網尋找外國對濃霧的看法,總體來說,就是源於X城的工業發展。他們相信工廠排出的氣體才是濃霧元凶。政府列出數據澄清,X城工廠氣體排放合乎國家要求,沒有可能威脅環境,外國組織這樣說,其實是惡意針對,找藉口打擊國家工業。「居心叵測。」醫生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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咇咇~~咇咇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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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不耐煩的司機響號。有些戴上空氣過濾面具,落車打量。「油煙吸多會致癌。載上過濾面具我都不會下車,真蠢。」醫生想起,這場濃霧雖然壞處多多,但有些人還是從中獲益,好像他熟悉的車房老闆,就因為濃霧生意多了,「車頭燈都是他換。新的設計,燈光比上一代射得更遠,光度更強,可以減低意外率。」車房老闆亦替醫生的車子安裝空氣過濾,整個系統不便宜,「看著他這幾年賺錢賺到笑。好彩我是熟客,一次過安裝所有設備,給我打八折,很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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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醫生工作困難重重,反而車房老闆賺錢輕鬆,「空氣過濾的生意真有可為!除了車子,家居都需要,亦可以發售一些罐裝新鮮空氣!喜瑪拉亞山夠清新吧?應該幾多人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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咇咇~~咇咇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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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在互聯網搜尋器,輸入少年媽媽的名字。少年有一次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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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你搜尋的資料」——(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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