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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說【動物共和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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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要︰貓頭鷹等動物找尋找可以克制惡龍的石柱,不幸被帝國搶奪。共和國無計可施,寄望安排中的大炮建造計劃。然而,動物認為這是消耗共和國的垃圾方案,反對者集結醫生住處,要求他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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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說,「暗殺的話就不用大炮了!我想你們看看,這大炮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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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認為是支由黑猩猩與屎金龜打造的大炮與炮彈。猴子們大笑,「我們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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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看不出來!」大家擾擾攘攘。
「不過是用指定土坑以外的泥土建造。」猴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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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嘖嘖稱奇,醫生顯出窘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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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續道,「既然一般的泥土可以造出大炮,即是說必需用指定土坑的泥土這回事,根本不成立!醫生,你究竟欺騙我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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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騙子!我們不喜歡騙子!」反對的動物叫嚷。
「人類是騙子!」
「落台!落台!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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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者迫近醫生與少年,狼首領欲鎮住,各種動物的怒叫夾雜,少年記得以前在動物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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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打量了會子,踏前到反對者一方。
醫生與少年的一方,除了狼,還有狐狸,「噢!難怪說狗是人類最好朋友,牠們都是狗狗的祖先。」少年想,「狗的舌頭有汗腺,所以炎熱牠們會伸出舌頭,還有運動完一輪之後。」他用不著邊際的想法,去岔開當刻腎上腺的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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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又想起糖果、水泡、海灘、堆沙,種種與媽媽一起時最開心的日子。當時他年紀很小,記憶模糊。所以所謂的記憶,如果是捏造也不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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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小子!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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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傻呼呼地回到當下,才見老虎大哥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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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相信醫生一次?」少年說。
「他是無賴!他騙動物!」動物們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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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與狐狸都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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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是好人來啊。」少年說。
「惡龍的手下都曾經是我們一員。最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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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勢成水火,醫生不情願。
動物會變,人會變,總統才堅持要有制度。
終於,醫生開腔,他清了清喉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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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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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隻動物靜下來,靜得連蟑螂也不敢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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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出來的土坑才是武器,大炮與炮彈是掩眼法。」醫生說,「土坑已經挖掘到惡龍城堡底下。只要打通再挖成空心,城堡就會下沉,這才是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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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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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原來醫生想過建造真大炮。不過先決條件需要火藥。製作火藥至少三樣材料︰碳、硫、硝酸鉀。獲得碳不難,但要得到硫及硝酸鉀則有難度。以硫為例,通常可以在河床找到,但現在局勢緊張,很難大規模動員到河床,這樣會驚動惡龍。而硝酸鉀無錯可以用尿液提煉。但製作需時,可能一年。遠水不能救近火,製作真大炮是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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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打仗,要令對方草木皆兵。」狼首領提出。
「?」
「就算缺乏火藥,泥大炮作用不大,我們都可以恫嚇惡龍,此即詭詐之道。」
「嗯,但要用什麼對付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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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與參謀想不到對策,他一直把難題記在心中。有次,大家巡視椰子洞,他看到工地,便問負責的地鼠,「這有什麼用?」
「監牢來的,報告醫生。」地鼠說。
「啊?」
「要多少個監牢才可以囚禁惡龍呢?」狐狸無心插柳說。
監牢就是今日囚禁狒狒的地方,同時亦觸發醫生想,「何不挖空地底,讓惡龍城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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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想法獲得狼首領等軍事參謀通過,但大家協議秘密行事。
誰想到險些釀成共和國的管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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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證會後,醫生不用下台,但大家又擔心,「惡龍會否知道共和國的部署?」「看來只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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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醫生擔心公佈後的結果,除引發公眾憂心,也怕風聲洩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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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以上還不及地鼠工程隊最新的匯報——
「剛發現,惡龍城底下有許多花崗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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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著挖空的工作難度增加,「萬一失敗了……」醫生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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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糞大炮本預期在地洞陷阱完成達八成時才搬出,現在要提早了,「起碼有阻嚇作用。」
它們像真度很高,每個大炮區皆有共和軍看守,軍容整齊,似模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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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佈置多了,甚至引發帝國烏鴉的好奇。牠們回去跟蟒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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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有許多支古怪的土管。」蟒蛇說。
「那是大炮,」老鱷魚聲音抖震,「以前在河岸,人類船隻試過用大炮對付我們。」
「怎樣用的?」惡龍問。
「大炮裡面塞圓球。圓球叫炮彈。只要在大炮上點火,炮彈會射出。破壞力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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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鱷魚素來淡定,今次連牙齒都抖得快震掉,可知不能少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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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裡誰最強大?」蟒蛇問。
「當然……當然是大王……不過……我不知大炮算不算是森林的……」老鱷魚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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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覺得老鱷魚的樣子很滑稽,「卟通」一聲笑了出來。很奇怪,共和國威力強大的武器,合該讓牠擔心。但牠觀察自心,大炮成為錨,慢慢在心海沉底。這天之前,被稱為「未知」的蒼蠅,飛來飛去擾攘不斷,現在給蒼蠅紙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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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出現是好事,之前失蹤了,還以為牠們做什麼。嗯嗯……原來部署玩意。」惡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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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牠們幾時發炮?」牠問。
「……不知道,看來很快……」
「人類發明的東西很殘酷的,大王。」
「殘酷?」惡龍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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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連續幾天都來偷偷觀看狒狒。狒狒的內疚感沒有散去,倒像習慣了它,不再迴避牠的眼光。好幾次,小猴的媽媽前來,強行拉走牠。之所以用上「強行」這個字眼。因為小猴確實不情願,甚至與媽媽吵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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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的反應很正常,狒狒了解——恨一個累死親人的傢伙,要不打罵,要不迴避。行為不外乎兩樣,生命大抵都差不多。小猴子倒是出人意表。牠採取第三樣︰既不打罵,也不迴避,就是每天到來,默默觀察狒狒。小猴想的是什麼?難道成長中的腦袋就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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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第五天來找牠時,牠終忍不住把早上分配到的香蕉丟出欄柵。名為請小猴吃,實為想打開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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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狒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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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半信半疑,近乎哲學家的神情凝望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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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樣?應該知道我是誰吧?」狒狒追問。
「你害了我爸,我知道。」
「不恨我嗎?每天來看我是什麼意思?」
「爸爸說過,你很聰明。許多動物說你是大壞蛋。但我不覺。這幾天你就是一隻落魄的狒狒。媽媽說我應該恨你,我就是沒有這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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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拎起香蕉,剥去蕉皮逐口吃,吃相很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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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就是跟敵人通話,在大王的世界,這是大罪。」
「不見得在這裡不是吧。至少我媽這樣認為。」
「吃完香蕉就走!不要再來找我。免得你媽擔心。」
「其實你也不是太差呢。」
「我是你的話,必定恨透害死父親的傢伙。快走吧!」
「森林這麼大,難道必得跟其他動物一樣反應?」小猴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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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性格很危險。牠們通常是小眾。在大眾眼中,牠們是異類,行為被解讀為離經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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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我勸你別太標奇立異,這樣你的道路才會好走些。」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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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打開之後,總會像山洪暴發。小猴依然每天來找狒狒。起初都是閒話家常。漸漸,小猴會問到惡龍的世界是怎麼樣。有一次,牠甚至問狒狒,「你害死我父親,得了惡龍的獎章,當時究竟是什麼感覺?」這該是禁忌,但小猴視作平常,牠抽離得很,似在訪問一個事不關己的人物。「牠是很特別的小孩。」狒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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狒狒萌生出一個看法,想把畢生所知毫無保留授與小猴。除了因為將來未知,也因為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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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徒弟好嗎?」狒狒問小猴。
小猴聳聳肩,一副無可無不可。(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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