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寂靜無人,礦城的居民帶着希望入睡,因為今天交易成功的消息已經傳遍所有人。
夏發特嘔吐完後晚飯只吃了半碗飯後呼呼大睡,娜姫拉的眩暈還沒消散,睡前只吃了熱糊和修女給她的暈浪藥,亞格斯帶着累透的身軀早已休息,在礦城頂層的環路上只有以德卡、法爾蕯和伯在細聊。
位於最頂層的環路是礦城最接近洞頂的洞口,亦可以俯瞰整個礦城,最頂層的房間因為距離生活區太遠所以都只是用作儲存不常用的物資,一般來說都不會有人來到這層,有時候為了省電連環路的電燈也不會點亮。
「現在的處境有潛在風險,」以德卡依靠在牆邊低聲說,「如果礦城內有自己人把我們的情報洩漏出去,那麼就先要假設現時所有成員的能力都已經被洩漏。」
法爾薩則坐在地上,半躺下的稍作休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裏的防守可說是不堪一擊了。」
在幽暗的通道正好讓三人討論秘密,伯緊張地不時向左右肩膊望。
伯回應:「我看倒是未必,現在以礦城的人員數量來看亦不算少,即使能力被洩漏,始終有亞格斯、露茜、法爾薩和包括「流星者」的妳在內的外勤組十多人,還有薜夫的防禦力場、殷格萊斯姊弟等防禦組數十人,要進攻的話起碼需要上五十、甚至更多善於戰鬥的神裔。」
「伯,你知道黛妮亞有沒有這規模的武裝團體存在嗎?」以德卡問道。
「舊首都圈內有數個這樣的團體,但他們都以舊首都中心為據點,不會胡亂向外侵犯的。」伯回答。
以德卡思考了片刻,「那麼可以肯定下次當我們有重要物件要交易時,才會被伏擊。」
「要把這事告訴薜夫嗎?畢竟是防禦上的問題……」法爾薩問道。
「不,除了今天在高速公路上的組員以外,我暫時不能夠相信任何其它人。」以德卡說。
伯再問:「那以後該怎麼辦?」
「所有外勤任務,都要由我親自帶領,直至找出洩密者為止。」以德卡回答。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zPfFCUAQa
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buYU6T8X
新開採的貴重金屬為礦城於數星期內賣得不少錢,補給物資豐裕了,膳食也變好了。因此,之後的兩個月來外勤組的任務變少了,亞格斯亦多了花時間於礦城內。
某天,長老說有個請求而讓外勤組於圓塔內會面。除了外勤組成員外,希米曹亦在場。「很感謝你們為了礦城的努力,我相信礦城每一位居民都會把你們的貢獻銘記於心的。而接下來,是我個人的請求……」長老細聲說道。
亞格斯發現長老的聲線變沙啞了,看起來更虛弱得需要護士從旁扶着。
「長老請說。」以德卡尊敬地要求。
「這個礦城……說是我的心血也不為過。而它的秘密……它便是我的『身體』。」長老一番話,震撼了房間各人。
長老坐到他的木桌前說:「我的能力讓礦城成為了我的身體,而大家所在的,位於礦城中央的圓塔亦是我的心臟。礦城能夠繼續屹立在此,靠的是我灌輸的生命力,同樣如果礦城受到了損壞,我的肉身會直接受到傷害,這就是礦城一直以來的秘密。」
「這……這樣的事……」夏發特慌張得說不出完整句子。
「而……而長老的身體開始變……變差了。隨着時間的過去長老狀態了,為了鞏固礦城的結構,現在必須得到一……一個人工心臟……」希米曹解釋。
「等等!人工心臟什麼的?誰懂得替長老安裝?這裏的醫療設備也不許可吧?」露茜驚訝地問道。不用說大部份外勤組成員亦有此想法。
「這樣的手術……由我……我來進行。」希米曹回答,「你們不知情的手術都不……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了。」
「那……」以德卡嘗試理性了解長老的要求,「我們可以怎樣得到一個人工心臟?」
希米曹回答說:「我們找到人工心臟的黑……黑市賣家,位於黛妮亞區內的城寨裏……不是一個容易的目標,對不起。」
「我希望大家理解,我維持着自己的生命就好譬如維持着礦城的狀態,而我亦付出了代價,就是我不能離開這礦城的範圍,到了現在情非得已的地步我只可以拜託各位,所以希望各位能幫助我。」長老放下了尊嚴說道。
房間內眾人都明白,但同時亦擔心進入城寨的危險,到底如何決擇實在不能定奪。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SGziTNs2a
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2c1D5OUvt
「這麼危險的地方,這裏又沒有人對城寨有足夠認識,我反對進行交易。」法爾薩首先開口,「應該繼續尋找比較安全的賣家才進行。」
「我找了個幫手,希望大家再考慮一下再決定。」長老說,他向房間一個黑暗的牆角揮揮手示意,從黑影內走出一個身影。
亞格斯望向此人,是他始料不及,卻又不陌生。此人身穿遊牧民族長袍,肌膚蒼白,眼發異色,而最明顯的,是他頭上那銹紅色的曲髮。「是他!」
娜姬拉察覺到亞格斯面色有變,「咦?亞堤認識韋洛洛的嗎?」
「嗯,」亞格斯點點頭,「就是他把我從歷沙頓帶來礦城的。」
長老解釋:「相信大家對韋洛洛不陌生,他亦時常在大小任務協助過礦城,這次我也拜托了他來協助我們進入城寨,他是婡知女巫的助手,亦是城寨的居民,能力絕對與黛妮亞的神裔比上有餘,有他的幫助大家應該能有更大信心。」
「他是婡知女巫的助手?」亞格斯心裏猜疑,「不就是薜夫跟我說的那個占卜館的老魔女嗎?薜夫曾說過她的占卜能幫助我了解失憶的過去……」
雖然其他成員都不太喜歡韋洛洛,但不能否認有了他在隊伍中進入城寨會變得稍為容易。以德卡考慮過後,終於答應,「那好吧。」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dHMqrhHWR
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ayQen7k6l
韋洛洛拿出一個立體投像顯示,向大家解說:「城寨的本質是一個由巨大建築群組成、有十五至二十層樓高、人口約有二至三萬之多的高密度區域,大概由黛妮亞被廢棄後開始被露宿者佔據,大量的肆意改造令內裏產生很多不被記載的空間和房間,通道亦非常迂迴。而大家需要當心的,是如擁有生命力般的結構,城寨不斷生長、改變。前一分鐘的通道下一分鐘會變成回頭路,甚至是死胡同,甚至變成密室,然後過一會兒後又有新的通道打開。在通過時必須注意周圍的變化。」
「等等……建築會變化?」露茜忍不住大聲問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韋洛洛淡淡然回答說:「那是城寨的特性,除了牆壁會移動,神裔的神力亦會慢慢被影響。如果途中遇到城寨的居民,不要慌張,因為如果還未受到襲擊,那對方亦不太可能對你動手,但請時時刻刻對環境提高警覺。」
夏發特抖了個顫,「不要,好恐怖啊……」
「說到底,」韋洛洛補充,「城寨只是個窮困的生活地區,最窮凶極惡的神裔不會進內,所以盡量融入環境,對當地人的干涉減至最低便沒什麼大問題。」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YPkrg0HGQ
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3sO16bEpg
出發前的一晚,娜姫拉晚飯後與亞格斯到高維爾看星。夜幕低垂,晚風帶着十一月的寒意,娜姬拉穿上毛裡外衣,用手捉着亞格斯把他拉到加油站上蓋。
娜姫拉伸了個懶腰,坐在加油站蓋上,眺望遠方的黛妮亞。這夜的氣氛跟平日的不一樣。 「我也是第一次進入城寨呢,有點緊張啊。」她說。
「妳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妳也對城寨感到恐懼啊?」亞格斯稍為作弄娜姬拉問。
「你也聽說過嘛!不怕才怪嘞!」娜姫拉抱着自己雙臂安慰自己。
「希望明天的行動會順利吧……」亞格斯雙手放在頭後躺下,看着天空中的星河。
「我會保護你嘛,哈哈哈哈!」娜姫拉跟他開個玩笑後也一起躺下。
事實上,亞格斯對於「城寨」的好奇從未減退。到達礦城的第一晚,亞格斯已從薜夫口中得知,位於城寨底層區域的占卜館老魔女「婡知女巫」能夠協助他尋回失去的雙親記憶,韋洛洛更是女巫的助手,而這次任務是亞格斯最接近黛妮亞的一次,他當然不可放棄這打探機會。
一陣微風吹過,捲起了一點沙塵到亞格斯臉上。當他想用手抹抹時,娜姫拉捉住了他的手。「這個任務後,我想從外勤組休息一段時間呢……想過一會兒不用勞碌的假期呢……」娜姫拉目光停留在月亮上。 她靠近亞格斯,只是一會後已經睡着了,手仍牽着亞格斯。他不敢移開半寸,他感受到娜姫拉的疲累,現在就讓她好好小睡一會。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8bUnjRH1K
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jK2tKP4QR
破曉的第一道光照亮了天邊的角落,城寨裏異常地安靜。幽暗的走廊角落裏,地上到處都是丟棄已久的垃圾,接駁得亂七八糟的水管滲漏滴下的水,「噗通噗通」的落在充滿惡臭的污水灘上。正如韋洛洛說的那樣,密集的建築緊緊擠逼一起,牆壁外仍是牆壁,建築物與建築物間被臨時搭建的木板橋填滿。窗户外面沒有風景,上方只有更多的混凝土結構,吝嗇着滲透進內的一絲陽光。
每一條路都迂迴曲折,昏暗無光的走廊天花上懸掛着一束束電線,偶然還有仍在發亮的燈泡。微弱的燈光在露茜的臉上搖曳。經過路上的無家者,都會向露茜投以絕望的空洞眼神。
夏發特與伯在卡車上,停泊在城寨的東面出入口等候着外勤組。「露茜姊,妳們在哪?」夏發特以心電感應詢問。
「偵察小隊還在探路中。我猜我們身處在一棟舊式住宅的五樓吧……正在通過到隔壁的平台市集,韋洛洛好像十分清楚方向,現在我只好跟着他走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了。」露茜回答說。
夏發特關心地問:「露茜姊,妳還好嗎?韋洛洛有沒有什麼不妥?」
「由進入城寨後韋洛洛便沒作一聲呢,和傳聞一樣很寡言呢,不過還好啦,說不上令人厭惡。這裏地形很複雜呢,如果不是本地人根本搞不清方向,而且總是覺得到處都是不友善的目光,從單位的氣窗中或走廊的盡頭被盯着,感覺很不好啊。這種時候,反而慶幸和韋洛洛同行呢。」她回答。
「以德卡組長,請問中堅小隊現在的位置在哪?」夏發特向以德卡再次確認。
她沒神沒氣地回答:「夏發特妹妹,跟兩分鐘前我告訴妳的位置一樣囉。妳就是因為掌控慾這麼強才會廿五歲也還未交到男朋友嗎?」
「要妳管!?」夏發特在卡車上氣得面紅耳熱,「快報告位置啦!」
以德卡把頭伸出走廊的窗戶外向上望,舊式空調排出的廢氣撲面,建築物的外牆一直伸延至上方的中層的平台,天井陰森,潮濕,悶酷。「說真的,我都不太清楚。我與木仁還有法爾蕯在韋洛洛的後面大約五十米,正等待一道關閉上的牆打開。這個貧民窟跟迷宮無異,又髒又臭,以後無論什麼原因我也不願意再踏足城寨了。」
夏發特輕笑一聲,「妳說謊,只要關乎礦城的需要妳也會願意去的,更何況是長老的安危呢。」以德卡停頓了一會,「……妳說得對呢。」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T0qtUO5c
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7spku6R7x
另一邊廂,支援小隊的亞格斯於二樓的熱食檔街市附近候命。街市地方十分骯髒,老鼠成為最多數的過客,地板和牆壁上的污漬幾乎完全蓋過了原來表面,雜貨檔攤上賣的都是殘舊的二手貨,這裏每個顧客看起來都營養不良,亦沒精打采的,對於亞格斯三個外地人亦沒多加理會。
娜姬拉問亞格斯:「你很緊張嗎?你的手在震啊。」
摺疊式短刃的彈簧機關在亞格斯手中「咔嚓咔嚓」作響。「啊……不,我才沒有呢。」他回答,亞格斯的疑惑是因為不能分辨到底自己是緊張還是興奮,對於他的好奇和冒險精神,能夠一次親眼見識這個異能禁地裏的生活,不能否認令他雀躍。
「喂亞格斯!你看那個檔攤賣的肉,你猜味道如何?」小明指着檔攤上一塊被蒼蠅圍着飛的肉塊問。
「我實在不想知道呢!」亞格斯對此問題表現煩擾,「話說回來為何小明你也跟着我們?始終這地方也不是一個像你這樣的小孩該來的啊!」
「哼!才不是呢!」小明沾沾自喜,「是法爾薩哥哥讓我加入支援小組的!」
娜姬拉連忙解釋:「以德卡組長有清楚指示,要我們留在這個比較安全的位置,萬一中堅小隊遇上麻煩時才作支援的。」
「嘻嘻!」小明得意地回答,「必定是組長終於覺得我的能力能派上用場,所以允許我參加。放心吧亞格斯,現在有我了你不用擔心了哈哈!」
「你這小鬼……」亞格斯都拿他沒辦法了。
「……不要聊了。」娜姫拉像頭神經繃緊的小動物一樣東張西望。她看着從肉檔上滴下的血水流進本來已經髒到不行的去水渠中,什麼聊天的心情都一掃而空。
除了衛生問題,令亞格斯大感不安的,是城寨變幻莫測的外形,他抬頭望向城寨的上方,如像站在一頭慢慢蠕動的猛獸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