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巡邏兵正在逐一確認海外入境的旅客,比對各旅店登記的住宿名冊,最快今日下午就能完成追蹤。」
伯恩哈德站在城堡前的連接橋聆聽利恩回報的搜查狀況,視野的範圍內已能看見巡邏兵的忙碌身影。
附近的公布欄前,駐足的人明顯變多,顯然宣傳仍有一定效果,關於通緝令的內容以及肯尼士的處分很快地在街坊間傳開來。
「昨日也有聲音說到關於命案現場的狀況,經過調查發現了這份非正式的報導在流竄。」利恩拿出了一份小型號外形式的迷你報導,上頭印著當時被拍攝到的現場搜查照片,還有匿名記者的撰寫內容。
內容寫到肯尼士剛被指控挪用公款,要轉手貨幣時被禁衛軍查獲,並於自家住宅離奇死亡的整個過程,除此之外,還夾雜著僕人的證詞以及記者本身的猜測,認為國王不公開這個現場照片是因為怕被發現『親自清理門戶』的事實,也認為這個舉動是為了『殺雞儆猴』,要其餘官員們自重。
「居民們的反應如何?」伯恩哈德看著紙上真實與虛假參雜的報導皺起眉頭,在定期會議中要求肯尼士提出款項去向的事情,是在發布通緝令的時候同時發布的事情,照理說不應該在公告前有這個消息流出。
那張照片會被拍攝到也很不尋常,那就好像──早就有人知道肯尼士在自宅身亡一樣。
「因為還有通緝令的公告澄清,相信這番說詞的人不多,暫時不需要擔心,不過保險起見,已經先找了昨日由艾伯李斯特追到的記者『翠絲特』至城堡問話,現在正由博爾德接手。」
伯恩哈德雖然怎麼不欣賞阿奇波爾多的人格特質,不過不得不欽佩他的本事,要論問話,他確實是絕佳的人選。
有這些布局,肯尼士的命案的輿論已不用擔心,真正棘手的是克洛絲茵護衛死亡的事件。
雖然說在通緝令上說明巴爾克‧納德為了犯案計畫殺掉了他,四兩撥千金的略過了武器丟失的問題,但難保這個事情炸出來會引來更大的影響,說什麼都要儘早找出失蹤的手槍。
「那時候發現的屍體就在港口那邊的海域吧?」
「是的。艾依查庫和博爾德是第一個發現者,在那之前,巡邏的士兵多次經過這片海域,皆沒有看見任何漂浮物。經過泰瑞爾和路德分析,護衛畢夏普死亡多時,推斷至少在音樂會的進行中就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主要的死因是溺斃,身上還有殘留微量的麻醉成分。」
「但是克洛絲茵說她在音樂會上有和護衛畢夏普說到話,這就表示──」
「那時候的畢夏普是別人假扮的。」
伯恩哈德抬頭看向城堡,克洛絲茵的房間就在二樓的深處,距離大廳有段小距離,窗戶對著大海,那裡離艾依查庫他們發現屍體的位置相差甚遠。
如果說畢夏普在音樂會時就被殺害,那麼在屍體被發現前的這段時間,畢夏普早就在海水裡了,為什麼會沒有人看見呢?
假使克洛絲茵在音樂會騷動後見到的是假扮的畢夏普,兇手從她那裏獲得許可證進入房間,在那時候盜取了特製的槍枝,他又是怎麼離開城堡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發布通緝令之後,看守的衛兵說在音樂會時有看見『巴爾克‧納德』進到音樂會會場,也有侍者表示有看到他點了調酒招待其他與會的來賓。」伯恩哈德跟著利恩慢慢走到當時音樂會的廣場,腦中的記憶與著現在的場景疊合,試著找出其中的新線索。
「那麼有人目擊到畢夏普的行蹤嗎?」
「奇妙的就是這個了。照理說應該也與克洛絲茵出席的畢夏普,士兵表示『沒有』看到他入場,在場上也沒有侍者有印象,唯一的目擊只有煙霧彈騷動後,克洛絲茵和畢夏普交談時刻。」利恩指向往裡走的大廳,案發當時,克洛絲茵就站在靠近樓梯前的位置,雖然沒被煙霧彈直接波及,也很近距離地看見了現場「其他關於畢賽普的情報,只剩下在克洛絲茵房間垃圾桶的紙屑。」
「垃圾桶的紙屑?」
「那是博爾德的提議,他說可能的地方都要查看看。我們重新組合之後拼組出了原本的內容,發現那是給畢賽普的信件。信上寫著『我知道克洛絲茵王女來艾倫戴爾的真正目的,要是不想要事情公開,就照之前說的方法赴約』。」
照信件裡的內容,表示除了這封信之外,畢賽普還收過其他的信件,而這件事顯然並沒有讓克洛絲茵知道。
如果當天士兵和侍者都沒有看錯,那麼事件當天的真相就是──
「那片海域你們調查過了嗎?」
「啊,博爾德那時候就和士兵們打撈過了……」
「不是,我指的是潛下去看。」伯恩哈德搖搖頭指向海灣,那兒是城堡南方的位置,往外延伸有著一道阻隔外來船隻的海上城牆,高聳的磚下形成一塊陰影的區域。
「這我們還沒有……唉?!」利恩誠實地說出尚未搜查的盲點,才正想說要派人手,伯恩哈德已翻出橋外,差點沒把他這禁衛軍隊長嚇死!
魔力流轉形成冰的踏階,伯恩哈德在空中短暫停留,揚起手在海平面上架出道路,蔓延至當初屍體發現的位置,凝視著漆黑的海域,接著噗通一聲地躍進水中。
「啊──!!」利恩抓著連接橋的扶手張大嘴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是要他一起跳起下去呢?還是在這裡等候消息?好像哪個都不對!
(陛下啊!你要跳下去搜查也和我講一聲啊!)
伯恩哈德沿著城堡外圍慢慢滑水往連接橋的下方潛,確認著水面下的狀況,時不時浮出水面換氣,一面確認位置再度下潛。
就算畢賽普已經無法開口,身體上的變化卻不會說謊,能夠讓他溺斃卻又沒有聲響的原因──是落水時已在昏迷狀態。
加上雙手有被綑綁的痕跡卻在撈起的時沒看見任何繩子,那很可能和屍體能長時間不被發現的原因有關。
路德第一時間的初步推測有一定的正確性,而需要補足的細節,得靠實際現場的狀況才能得知。
深吸口氣,伯恩哈德潛進橋中央段的區域,逐漸下探直至海底,在陰影之下,岩石上奇異的痕跡引起了伯恩哈德的注意。
宛若抓痕的黑色線型條紋印在巨大的岩塊上,一道一道至少繞了三圈,猶如實體的『繩子』一般。
伯恩哈德想起發現屍體時,路德和弗雷特里西回報在畢賽普的嘴裡發現了『黑色的指節』,還在觸碰的瞬間變成了具象化的人形影子。
(這個……該不會是一樣的東西?)
伯恩哈德伸出手觸碰岩上的黑色的條紋,凹下的線型猶如粉末般的飄起,細微的魔力跟著散發出來。
(這是……!)
出於直覺,伯恩哈德抓住了那即將快速消散的魔力氣息,張開自身的感知力,一口氣擴張至整個艾倫戴爾,魔力的織網穿透城鎮、街道,外展至城牆之外,捕捉著與之相同的魔力結構。
此刻魔力猶如自己延伸的『眼睛』,代替視覺掃描大範圍的資訊,這極需要高度集中力的技能無法持續太久,尤其還加上了比對的運算,消耗自然更巨,但事實證明這孤注一擲的探索十分值得!
(找到了!)
張開的魔力比對上了相同組成的結果,即便只有那短短的零點零一秒,要鎖定位置也已經足夠。
伯恩哈德快速游上岸,憑藉著魔力返回連接橋,在利恩張口正準備問話時,搶先下達了指令「召集人手至北方圍牆外的森林!設下機關的人就在那裏!準確的座標我在路上提示!」
「唉?怎、怎麼回事……?」利恩看著渾身濕透的伯恩哈德一臉茫然。
「沒空解釋了,現在就去辦!再晚人就跑了!」伯恩哈德一個抬手將身上的水氣驅散,動了動手指,將海水重新凝聚成雪的馬匹,躍上馬背,直接踩著空中的雪花直奔城牆外圍。
這流暢的魔力運用,顯然要比幾年前看到的還要更誇張。
利恩稱奇之餘,也沒忘記被託付的任務,大大嘆了口氣之後,急忙往街道飛奔而去。
雖然沒搞懂陛下究竟在海中看見了什麼,不過能讓他這麼著急,顯然是掌握了什麼重要線索。
(現在也只能相信陛下的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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