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休息時間已經結束,賓客們陸續回到自己的座位,伯恩哈徳亦回到了包廂中。
方才弗雷特里西的中途離開,引來不少討論的聲音,讓圍繞在伯恩哈德身邊的訪問者多了一倍,讓本就繁忙的社交時間更是忙碌。
要論擔心,伯恩哈徳的感受要比那些賓客來得更深,卻又不得不隱藏著擔憂的心情,說服著對方也說服自己弟弟不會有事。
好不容易才終於結束了難熬的時刻,等到能夠耳根清靜的時間。
才剛坐下來不久,CC緊接著到訪,還沒待她開口,伯恩哈徳已率先問道「弗雷特里西還沒有回來嗎?」
CC面有難色地回應「沒有。那時隨親王同行的士兵捎來了訊息,說走到中途人就突然消失了,他已在附近找過好幾次,仍一無所獲。」
伯恩哈徳握著座椅的扶把,寒氣自指尖散發結成一片冰霜。
知曉對方刻意找弗雷特里西前往,就是個顯而易見的陷阱,選在這個時間無非就是希望將他調離這裡,擾亂自己的心神。
至於是誰策畫這一切,伯恩哈徳心中早有答案,只可惜就算知曉,受限於身分,他無法拋下這裡任意離開,只能焦急的等待消息。
(感應不到雪鳥的位置,似乎有什麼把連結暫時截斷了。這時候就算派出人力搜尋,恐怕也只是白費時間。要是有什麼懂得操縱空間術法的人的話……)
「親王的要求您打算怎麼處理?」見伯恩哈德沒有回應,CC大膽地提出休息時間沒能有機會問的問題「要由我代替您念致謝詞嗎?」
「……暫時先這麼做吧,我晚點修好詞稿再請妳過目。」伯恩哈徳接納了弗雷特里西的意見,在這情況不明朗的時期,還是小心點為上。
「好的,那麼我先通知主持人做好準備。」CC說完,便準備離開包廂,伯恩哈徳叫住了她。
「妳回去的時候通知門口那邊的士兵,請他回城堡聯絡布勞,將找尋弗雷特里西的工作交給他。」
在艾茵不在艾倫戴爾這時候,只能將重要的任務交予具備魔力和判斷力的他了。
CC點頭允諾,接著便踩著匆忙的腳步趕往工作岡位。
舞台那側此時奏響著猶如春天花朵綻放的圓舞曲,帶動著觀眾的氣氛一齊拍著手打起節拍。
伯恩哈徳抬手消去扶手上冰霜的痕跡,卻無法消去心中的擔憂。
(弗雷特里西,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枕著外套躺在馬車殘骸的木板上,弗雷特里西對眼前的狀況仍感到不可思議。比起身體的疼痛與暈眩感,柯布幫忙醫官的舉動,和他的黑道身分形成強烈的對比,尤其是在不久前才毫不留情的交手過之下。
「這些就夠了嗎?」「幫我拿箱子裡的咖啡色藥水。」「這罐嗎?」「對。」醫官將柯布遞來的藥水打開來,藉由紗布敷在弗雷特里西腹部的傷口上,細細包紮,微涼的觸感與藥草的味道在皮膚上散開,舒緩了不適感。
「謝謝你的幫忙……」弗雷特里西看著柯布將使用過的器材放回箱子,猶豫幾秒之後,才將放在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你和我了解的黑幫似乎不大一樣。」
幾分鐘前說明事情經過的時候,柯布氣憤的反應完全表現出他是真的毫不知情,甚至同樣對於身為魔族庫恩保持敵意,證明著他們彼此之前不存在合作關係。
「你不會以為黑幫一天到晚都在打架和找碴吧?那真是一大誤解。沒利益、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符合黑幫行動的準則。艾倫戴爾不是我會想來的地方。」
「那麼你究竟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又是怎麼和庫恩扯上關係的?」艾伯李斯特迫切地想從柯布那裡知曉情報。在得知自己曾開槍射傷弗雷特里西之後,大為震驚的他為了避免可能再次失去自我,索性把身上的槍和軍刀都暫時卸下了,就怕有個萬一。
幸運的是還好醫官就在身邊,醫護箱裡的物品也都還充足,得以及時醫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來的。」柯布想到這幾天來被耍著玩的經過就一肚子火,本想點根菸解火氣,在醫官和艾伯李斯特的眼神制止下,只得嘖聲的把菸放回口袋「那時候我只是遵照老大的指示拿取貨物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怎麼知道交易現場會冒出庫恩來鬧場,在兩邊交戰的時候,和他同行的夥伴趁亂拿出了貨物——就那把該死的小提琴。一聽到演奏的樂音,身體突然就沒辦法動彈,庫恩就在那時候敲暈我,等到再次清醒,我就已經在這裡了。
短暫清醒的時間,我一直嘗試著反擊和逃脫,只可惜那琴聲太棘手。要不是多虧你斬斷了那小提琴的琴弦,才能暫時擺脫被控制的狀態。」
弗雷特里西將手掌貼在手臂上,現在已經感受不到咒術發動時的那股炙熱,身上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難不成就像柯布的狀況一樣,會在聽到琴聲的時候被操控嗎?
「你遇到的狀況就和現在一樣嗎?」
柯布思索了一陣,比對自己記憶中的景象「確實有點像,不過並沒有那些噁心會爬行的咒語,庫恩的身邊也少了一個人。」
「少一個人?」
「那時候襲擊我們的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位手槍的同行者,那個人──可能和庫恩一樣不是人類。」
(還有不是人類的幫手……難道說也是魔族嗎?)
「……」知道柯布與自己遇上的咒語並不相同,弗雷特里西仍無法真的放心下來。光應付庫恩和難以防禦的樂手就夠煩人的了,想不到竟然還有未露面的敵人,加上已經散播出去的魔族物質很可能已經影響許多人,這次交手是因為對方另有目的才逃過一劫,下一次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趁現在搭船返回魔都?」艾伯李斯特兩手交叉在胸前問道。
「開什麼玩笑!不和庫恩算清這筆帳,我哪有臉回去?被他隨意使喚、搶走交易物品的恥辱,我一定要加倍討回來!」柯布動了動手上的關節,明確表達了立場。
「那就表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了。在艾倫戴爾的期間,不如就暫時和我們合作吧?」把握這絕佳的機會,艾伯李斯特提出建議「你應該不會想再遭受控制了吧?我們這裡有知曉魔族生態的人才,要是研究出結果,你也能一起受惠。親王您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弗雷特里西從躺姿起身,將上衣拉回原位坐起,附和著艾伯李斯特的提議「如果柯布同意暫時結盟,我同意這項互惠,只不過,在排除小提琴本身的危險性前,可能不方便讓你帶走,這點就很抱歉沒辦法妥協了。」
柯布皺著眉頭,他本身習慣獨來獨往,在黑道裡也不存在什麼不論利益的結盟,只不過現在他孤身一人,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經不是單憑自己之力足以應付的事態。
現在不是堅持自己原則的時候了。
長呼了口氣,柯布找了個木板堆坐了下來「唉~沒辦法,這段時間只能暫時和你們聯手了。不過,我們現在該怎麼離開這裡?就靠那隻鳥和一匹馬嗎?」
柯布指著在結界邊緣反覆來回的馬,在牠頭上站著指揮方向的雪鳥,一下用鳥啄著結界牆被彈回來,一下兩隻動物齊用身體衝撞,撞得自己東倒西歪,懊惱的在那兒歪頭沉思。
雪鳥由於構造的關係,方才被扎傷的地方一點痕跡都沒有,一脫困馬上就活蹦亂跳,還在柯布頭上啄了幾口表示報復。之後一見大家都在忙和休息,乾脆就叫喚同樣沒事的馬兒去探險了。
弗雷特里西看到兩隻動物們的舉動,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說,雪鳥可能真的是在場的活物中最懂魔力的存在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破除結界……總之,先試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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