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弗雷特里西帶著祝賀的花束踏進音樂廳的大門,小小的保鑣雪鳥一樣站在肩上跟著他行動。
今日下午是凱倫貝克的小提琴獨奏會,這時正是彩排的時間,剛進到座席區,小提琴的樂音自然地流進耳朵,飽富情感的高水準演出,乍聽之下還以為已經是正式表演。
正在做安全確認的布列依斯、古魯瓦爾多、艾依查庫、艾伯李斯特,拿著平面圖一面對照各自的崗位,其餘不在場的成員則支援著街道的巡邏和抓通緝犯,誰也沒閒著。
艾倫戴爾發佈通緝令的公告,對居民來說可說前所未聞。這和平的城鎮除當年伯恩哈德引發的冰封事件、龍族入侵的威脅外,小偷、強盜、詐騙等等幾乎是陌生詞彙,對於有人『被殺』這件事完全沒有真實感。
尤其肯尼士平時為人不大好,常常憑藉自身的身分要求特權,加上昨日揭開了他擅自挪用資金自肥的證據,最終還被伯恩哈德拔掉職位,聽聞死訊的居民大多不太同情,也不認為這個犯人會威脅到自己。
於是城鎮奇妙地散發著與著別的城市截然不同的氣氛。
即便發佈了首次的通緝令,居民們也仍然像往常一樣的生活,僅是多了一個話題,不習慣的看著數量明顯增加的巡邏兵,毫無緊張感。
比起一個『惡人』的死亡,突來的城鎮冰封要來得可怕多了,這大概是發佈通緝令的伯恩哈德始料未及的事。
(現在為了避免可能的災害擴大,伯恩哈德已親自參與搜查。關於肯尼士留下的那封信的線索,我得努力查出點什麼才行!)
弗雷特里西穿過長廊,一路上和工作中的夥伴表達感謝,這才來到後台。
裡頭隱隱能聽見碧姬媞與人交談的聲音。
「這是送花者要轉交的信件。」
「凱倫貝克不會接受提議,來幾次都一樣,你就這樣回覆吧。」
「至少也留個字條好讓我交差……」
「已經寫過很多張了,也不缺這張。你再不走我就叫警衛了。」
「唔!!」
碧姬媞冷漠的話語才剛下,穿著花店制服的員工就從裏頭快步走了出來,與弗雷特里西擦身而過。
當進入後台休息室的時刻,碧姬媞正把花籃裡的卡片丟進垃圾桶裡,毫無一點留戀。
弗雷特里西望了眼剛搬來的百合花為主體的巨大花籃,插卡上寫著『祝獨奏會演出成功,菲蕾德翠卡敬賀』,即便距離有段距離仍香氣逼人,浮誇的造型更是讓人無法忽略。
而除了那花籃外,禮物箱裡也已經收集不少各種卡片和禮盒,凱倫貝克的演奏人氣不言而喻。
碧姬媞看見弗雷特里西的到來,臉上的表情換作驚訝「艾倫戴爾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不僅問事情要親王出馬,送花也得勞煩您自己來嗎?」
(送花才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情報啊。)
弗雷特里西將花束交予代收的碧姬媞,露出禮貌的微笑,肩上的雪鳥跟著一起模仿著動作點頭,發出輕輕的叫聲。
「親自送才能表現出誠意,這是艾倫戴爾的待客之道。」
「喔,是嗎?」碧姬媞眼中閃過疑惑,但沒有追問,僅是將花束接過擺放在花瓶中裝飾。
「剛才花籃的致贈者來拜訪過很多次?」
碧姬媞手中一頓,似乎沒想到對話會被聽見「為了招攬凱倫貝克到她旗下,她幾乎每場演出必到,甚至連私人行程也不放過。這次要不是因為嚴格的門禁無法進入休息室,她本人早衝進來了。」
「看來是激進的樂迷啊。」
碧姬媞一口否認這個說法「她不是什麼樂迷。不過是個貪求名聲和利益的音樂協會幹部。」
(音樂協會幹部……該不會?)
「妳說的音樂協會和魔都音樂會事件後解散的是同一個?」
「嗯,為了避險他們對外聲稱解散改為地下活動,幹部重新大洗牌,菲蕾德翠卡甚至在重組後登上協會副會長。只可惜──仍沒改掉協會的惡習。」
「惡習?這協會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才能者更能專精在音樂上嗎?」
「那是成立時的理想。當樂手和贊助者彼此都希望能握有更多的利益之後,一些檯面下的小動作也開始出現了,這惡性循換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最後就引爆了那場悲劇,和凱倫貝克的演奏一點關係也沒有。」碧姬媞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為那些可悲的利益追求者「可笑的是,就算面對死亡威脅,也無法讓他們真的放棄握在手中的名聲和財富。」
「這些事情妳是怎麼……」
「我既是命案第一發現者,也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嫌疑者。這些訊息在審理中就算不想聽也會聽到。不過──會知道的再詳細些,也是多虧了前來問我話的偵探大衛‧布朗寧。」
(大衛‧布朗寧?這個名字,聽起來好耳熟啊……這個人和那個魔都的偵探有什麼關係嗎?那個偵探來到艾倫戴爾,不只是為了樂譜還有別的理由?)
「所以犯下那場命案的犯人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又是什麼人做的?」
弗雷特里西不清楚那場案件究竟和現在的肯尼士命案是否有關連,但是情報自然是越多越好。
「並沒有抓到犯人。審理的結果最後也只是排除我的嫌疑而已。」
「可是,妳不是說了犯案的原因,我還以為──」
「警方判斷犯案的原因,是因為留在現場的協會幹部的信件和帳本,刻意用刀扎在屍體上,那些證據揭露了協會內部運作的醜聞,這才是協會解散的真正原因。然而,除了那些證據之外,沒有足以抓到兇手的關鍵線索。」碧姬媞坐了下來看著她的指甲,不在意正與她說話的人是什麼身分,在凱倫貝克不在身邊的這個時刻,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與說話口吻微妙的不同,完全不是小鳥依人的那副嬌弱模樣。
「為了避免被當成下個目標,菲蕾德翠卡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說要凱倫貝克加入就能『救命』,本來就誇張的行為變本加厲了。」
「救命?」弗雷特里西睜大了眼睛,找小提琴家求救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原因我也不知道,親王您還是直接問本人吧。這場獨奏會,她不可能不來會場的。」碧姬媞說著,將頭轉向舞台的方向,那兒的演奏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了「凱倫貝克的練習時間差不多結束,請恕我無法再奉陪。今天的事情,還請您裝作沒來見過我。」
從沙發上站起,碧姬媞微微欠身,轉換成那個讓凱倫貝克著迷的小女人形象,步上前往舞台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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