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在隱藏研究室裡發現的線索,弗雷特里西往城堡的方向奔跑,在準備走過海岸橋的時刻,雪鳥往著海港的那頭發出叫聲。
朝港口那邊望去,弗雷特里西遠遠看見艾依查庫、路德、博爾德聚集在一起,從船上搬下頗沉的重物。
直覺告訴著自己事情不單純,弗雷特里西拐了個彎,改往港口那邊過去。
等走到岸邊,重物已平放在地上,顯而易見就是個人形,不等弗雷特里西開口詢問,艾依查庫已主動向前將來去龍脈說了清楚。
弗雷特里西一面聽著說明,一面看著路德檢查著屍體的衣裝和攜帶物品,表情始終嚴肅,雪鳥大概感受到了氣氛,跟著乖乖地停在肩膀上。
「已經初步確認他就是芙洛蕾雅的護衛畢夏普,泡在海水裡少說超過八個小時,手腕上有捆綁過的痕跡,身體有部分碰撞的瘀青,除此之外沒有外傷。反推回去時間,他應該在昨晚音樂會的時間就已經泡在海裡了。」路德掀起他的衣袖,露出他泡腫的手臂傷痕,接著指向橋邊的支撐柱「推測可能在推落海中之後剛好被卡在柱子間,直到海水的潮汐變化才飄出來。」
「沒有那把可以射擊冰彈的槍枝嗎?」弗雷特里西提出疑問。
「檢查過了,他身上沒有任何的武器,只有一個難人尋味的東西在他的嘴裡。」路德搖搖頭,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指節,尾端切口十分整齊和還有著不似人類的尖爪,怎麼看都絕不是畢夏普想放進嘴巴的東西。
弗雷特里西湊近了點看,那指節黑的像是甲蟲的外殼,漆黑卻又足以反射光澤,浸泡過水的皮膚,卻完全不見任何一點腫脹。
就在心生怪異的剎那,躺在路德掌上的黑色指節,突然崩解成黑煙,猶如一隻巨大的手掌,朝弗雷特里西撲來!
「小心!」艾依查庫掏出雙槍,弗雷特里西和路德已先一步做出反應,挾帶魔力長鞭與雙刀的軌跡同時削過黑影,手掌登時煙消雲散,徒留幾秒發毛的笑聲迴過眾人的耳朵。
艾依查庫感覺渾身發毛,小心地檢查左右,才敢慢慢放下武器「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弗雷特里西跟著收了刀,仍心有餘悸,剛才黑影撲來的瞬間,感受到了某種發寒的氣息,卻又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思考的時間,肩上的雪鳥咕咕地喊了幾聲,拍拍翅膀,停在弗雷特里西帶回的木盒上。
不明白雪鳥想表達什麼,弗雷特里西轉頭和牠視線對望,只得到牠拉長脖子的喊聲就把頭轉開,跳下木盒,達達地往城鎮的方向前進。
「你要去哪裡……咦?」弗雷特里西跨步將雪鳥抱起,一抬頭,正好就看見了站在前方幾公尺,呆愣住的克洛絲茵。
消失了大半天的她,髮絲看來有些凌亂,滿臉疲憊,若不是早知道她的身分,猛然望見恐怕認不出她是王女。
像是沒注意弗雷特里西等人存在似的,克洛絲茵用微顫的腳步走向蓋著白布的屍體,對於眾人的喊聲毫不理會,即便臉上滿佈驚恐,仍咬牙地掀了布一角確認,掩著嘴巴,久久沒辦法回神過來。
看到當事人親自現身,負責接待工作的路德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克洛絲茵王女,您能說明一下昨晚到今天失蹤的原因嗎?我們身為待客者,既沒收到您的外出的訊息,也沒聽到您提出尋找護衛畢夏普的請求,是否我們有不夠周到的地方,讓您不願意留在城堡呢?」
「沒有……沒有……怎麼會……」克洛絲茵卻是神色慌張地來回踱步,在屍體旁轉了又轉,沒有打算回應路德的問題,卻反過來抓住了弗雷特里西的衣袖確認道「那把裝著特製子彈的槍,你已經收起來了吧?快告訴我你已經撿到收好了!」
袖子被抓住晃了右晃,弗雷特里西一臉尷尬,卻沒可能說假話「不,我沒有找到,畢夏普護衛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還是……掉到海裡去了?如果在這附近的海域找看看的話──」克洛絲茵說著就要踏上船隻,弗雷特里西怕她一時失足只得把她拉回來,交代士兵們去幫忙打撈看看。
「尋找武器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克洛絲茵王女請妳先回答路德的問題,我們了解狀況才知道怎麼幫妳。」
克洛絲茵環視站在岸邊的三人,不遠處戴著面具的博爾德加入了打撈的行列,跟著士兵划著船在附近航行,用行動表達著支持。
知道再瞞下去也沒意義,克洛絲茵深呼吸幾口氣,將昨天音樂會的狀況說出口──
身為王女的賓客身分,克洛絲茵盛裝打扮的出席音樂會,煙霧彈事件的當下她在大廳裡,有短暫的時間被煙霧遮住視線。
在會場陷入混亂的時候,護衛畢夏普盡職的趕到自己身邊關心,也表示擔心可能會有偷盜者,想回去確認財物。克洛絲茵不疑有他,便讓畢夏普拿了鑰匙和通行證回去。
沒想到待會場賓客散得差不多,畢夏普也沒有回來,克洛絲茵於是返回房間親自確認,才發現畢夏普既不在房間,她帶來測試中的槍枝與子彈也不翼而飛,這才懷疑起那時和自己說話的畢夏普也許根本不是本人,那時的煙霧彈搞不好就是為了要從她這裡取得武器的障眼法。她平時不愛護衛跟著,能夠掉包的機會多得是,根本想不到是哪時候動的手腳。
克洛絲茵在慌亂中想起那時散場時眾多的人潮,還有可能造成的後續問題,問了當時守門的士兵,得知畢夏普進去城堡之後有重新折返,卻不知為何並沒有找身為王女的她。
物品和護衛一齊消失的衝擊,讓克洛絲茵急急忙忙地離開城堡找尋,這一找便是大半天過去,整夜沒闔眼,卻是一無所獲,在街上甚至連目擊的情報都沒有。
「既然這麼擔心,為什麼不向我們幫忙?」路德聽完那一長串敘述,仍聽不出她的理由為何。
克洛絲茵欲言又止躊躇了半晌,才有些吞吐的開口「其實——那把武器是我私自帶來的……是還沒發表的武器。」
「唉?」弗雷特里西睜大了眼睛,昨日克洛絲茵神采飛揚介紹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妳那時候不是還很大方的在中庭拿出來?」
「……難得來一趟,不拿點什麼展現一下怎麼行。我還特地選了周遭沒人的時候,被伯恩哈德看見完全是意外。」克洛絲茵手捏著衣服的下襬嘟嚷著「要是母后問起,你們可一定要幫我隱瞞啊……」
弗雷特里西和艾依查庫互看了一眼,決定把武器成為犯案凶器的事情說出來,克洛絲茵聽著兩人的敘述臉色蒼白,倒抽了口氣,她沒想到被偷走的武器的目的竟是緊接著拿來傷人。
「如果那把槍成為了凶器,我們就不可能隱瞞它的存在。」弗雷特里西說著看向海面上忙著打撈的船隻「兇手也有可能沒有丟棄它,在找出來之前,都可能成為下一個犯案工具,事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克洛絲茵咬著下唇,猶豫著數秒,最後抱著雙臂搖了搖頭「你不知道母后的可怕,要是讓她知道我帶了未經她許可的東西,我可能就會丟掉繼承權……」
(那有比人命重要嗎?妳的護衛可是因為這樣死了啊!)艾依查庫心中吶喊著卻無法說出口,頻頻看向兩個位階比自己高向許多的弗雷特里西和路德,希望有人能說出他的心裡話。
「妳剛才也聽到了,命案的現場布置很明顯就是想誣陷伯恩哈德,如果照妳說的隱瞞武器的存在,我們怎麼解釋那個冰錐的軌跡?」
「消息不是沒有傳出去嗎?就當作冰封的狀態不存在不就得了。要是讓居民知道是芙洛蕾雅帶來的武器造成艾倫戴爾的命案,對我們的邦交也不是什麼好事,身為親王的你應該知道熟輕孰重吧?」
克洛絲茵的一席話觸動了弗雷特里西的地雷,沒能嚥下火氣,直接對著她發火「別拿邦交來壓我!我只知道不該讓伯恩哈德背上嫌疑!這種時候妳怎麼能只想到自己!」
「在對我發脾氣前,你要不要先懷疑一下自己人?能知道我帶著特製槍枝、還知曉肯尼士即將被伯恩哈德清算,怎麼想都是城堡裡的人,我才是受害者啊!」克洛絲茵手放在胸口,毫不客氣地回話。
眼見即將越吵越兇,一直旁觀著的博爾德把打撈工作交給士兵,慢悠悠地走到兩人之間調停「停、停──火氣別那麼大嘛。我很明白王女的焦慮,會想分享研究成果也不是什麼壞事;親王會擔心陛下的聲望也完全可以理解。不如我們就找個折衷點怎麼樣?」
「什麼意思?」克洛絲茵緩了幾口氣,雖然不滿博爾德的禮數,但聽見對方理解,仍給了幾分面子。
「現在的重點應該是找出偷走武器,並殺害護衛畢夏普以及肯尼士的兇手。到底要不要公開行兇的手法,等我們真的找不到兇手再來考慮也不遲。」
「所以才要……」
博爾德打斷了弗雷特里西的話「唉呀,要居民找個他們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多難啊。不但可能製造恐慌,兇手也不會親易把偷到的東西亮出來,還不如直接發個通緝令尋人呢。」
說完,博爾德亮出了他一直沒機會拿出來的畫像,那正是不久前自己被迫施展了催眠術辛苦得來的成果,而繪製者則是路德。
「這個人是……?」
「巴爾克‧納德。唆使那三個倒楣鬼投放煙霧彈的主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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